第24章 儿子（招女婿）
小姑姑家的表哥是独生子，他们家从来不会说因为就一个孩子而生出任何想跟关系好的人认亲、结拜的念头吧。
从我姐姐结婚那天开始，我姐夫算是半个儿子了吧，在情感上他带给我父母任何关爱了么？我从来没有用眼睛看到过、用耳朵听到过、更不要提用心感受到了。
认亲或者说认干儿子、干闺女这件事总是很好玩儿。
那天帅让我去她家跟着她妈、她姐、她表哥一起开车去临县接她姐夫回来。去之前在帅家里碰头，我根本不了解事情已经发展到两人闹离婚的地步，在她家等着她表哥开车过来的时间里，我断断续续听了几句她们母女三人的对话，更多时候是她跟她妈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大嗓门，跟打仗一样。
她们家搬进现在这个小区住了将近两年，整个小区特别安静，就他们家天天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我去串门的时候门卫直接就对我说，你是去那家吧？我每次路过小区门口尽量把头低到脖子里面，避免尴尬。
作为当事人的佳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聊天聊得火热。根本不插嘴她们之间的对话。
帅对我说：你跟着去也帮忙说几句话，男的去了能压住阵脚，别去了干看着不说话。她母亲也是附和地说道：对，你也说两句，他家要是大声嚷，你就使劲吼两声，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帅说：等会吧，等到我表哥过来开车去，你们两个男的怎么着也能镇住他们。
我说：我去了照样没什么办法，我一个外人怎么过多过问你家的事儿，我也没什么立场说话啊。
帅的大嗓门特别标志性，她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对我说：让你去就是为了唬住他们，唬住他们了事情也就好商量了。我要是男的谁也不用去，我自己就把事儿办成了。
她姐姐皱着眉头也不说话，偶尔蹦出来一句也是这样的：实在不行就离，过着也没意思。她母亲只要一听就这种话就能跳起来骂她：你个死丫头就知道离婚，离了怎么过，你还打不打算过？
在今天去接这位姑爷之前，帅的母亲多次回村给佳算卦，看看八字如何，婚姻怎么样。且不说算卦这种事儿靠谱不靠谱，稍微明白点事理就看得出来，你孙子几岁了，你闺女就在长达这么多年的爱情生涯中过的有多快活。她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养育，还能忽然之间开窍了，为了你们整个家庭保持婚姻不变质？
她母亲穿上了一件新衣服，换上了高跟鞋，描眉画眼抹口红，配上她常年晒出来的黝黑皮肤，我是越看越别扭。
帅的表哥一进门，如同得胜将军一样对全屋子人说：走吧咱们，咱们去接媳妇去。这句话说完，帅、佳和她的母亲都笑了，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嘲笑和看不起。
出门之前，帅对她母亲说：把你去年买的那条金项链和金耳坠都戴上，去了就得从气势上压倒他们。她母亲听完笑呵呵的把东西戴在了脖子上。
看着她母亲这一身打扮，鲜红的连衣裙、黑色的高跟鞋、描眉画眼红嘴唇、飘来飘去的耳坠和一条细细的金色项链，再配上跟煤灰差不多的黑皮肤，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化了妆的小丑就要上台表演节目。
我不懂这是去接姑爷回家，还是去打架的。
到了帅的姐夫家，两家人的争吵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双方各不相让的表达自己在仅仅存在半年的婚姻中是如何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佳一改在家中沉闷的态度，机关枪一样的语速和连珠炮一样的吐槽让我措手不及。她的女婿只是低着头坐在一个低矮的板凳上，躲在他母亲身后，什么都不说，只是在佳说话的间隙露出不屑和嘲讽的讥笑。
佳的婆婆是个外地人，说话语速又快根本就听不懂。一直是她婆婆替她女婿说话，话里话外之意全是你们家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跟我儿子作对，完全没有考虑他的感受，让他受到了委屈，这个委屈比天大，比窦娥冤。
争吵的内容无非就那么几件事，
从女方的角度上说：第一件、结婚28天之后双方各自去工作，期间男方几乎没有主动给女方打过电话，并且女方多次给男方的电话、微信留言后，几乎没有得到及时的回复。第二件、女方长达两个月联系男方未果，去男方单位找，得知男方在一个月前已经离职，且不知去了何处。第三件、在女方母亲多次跟男方打电话嘘寒问暖时，男方几乎没有回过任何电话。
在男方的陈述中，既作为回答又成为了质问：第一件、男方工作很忙，上班很累，第一次接到女方母亲电话时，女方母亲没有一句嘘寒问暖，只有无止境的抱怨，抱怨自己家有多忙，话里话外想让他辞掉工作回来帮忙。第二件、男方在女方第一二次的留言中回复的积极主动，只因第三次没有及时回复，女方情绪激动言辞激烈，并伴有辱骂的词语。第三件、在离职前几天男方跟女方说过，自己的腿有点积液需要长时间休息并加以治疗。女方知道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车轱辘话转不停，我完全体会到了所谓的吵架就是为了吵架，毫无道理可言。我每次在跟我父亲争吵的时候，总是有一个人在其他的屋子里面听着对方的大吼大叫，事后也绝口不提当时争吵的内容。当然大吼大叫的人总是我。相比我一条条罗列我生气的理由，我更喜欢听他们之间为了吵架而吵架的嘶吼。
最让我诧异的是帅的母亲，无论在自己家她是多么的激昂慷慨、言辞振振，一下车见到了这位仅仅一面之缘的亲家母，脸上的笑容顿时铺开了岁月留下的褶皱。对人家嘘寒问暖，处处表示自己的不对，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女儿，让姑爷受了委屈。
事情本就谈不妥，经过两个小时无谓的争吵后，我们三个人走出家门，打开车门准备回去。帅的母亲还赖在她姑爷家不出来，又经过十多分钟的道歉才走出来。
出来之后对着佳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大致意思是：你来就是为了接你男人回家的，你现在弄成这样，怎么办？你低个头道个歉也就完了。
佳的态度很明确，要不就离婚，要不就重新娶我一次，他也别当上门女婿，我来他家当儿媳妇。
在回去的路上，帅的母亲说：你儿子都这么大了，转眼之间就要结婚了，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你让你儿子怎么过？谁能看得起我们家。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基本上就已经告一段落，大家都撕破了脸还不如不过。
这叫去接媳妇儿？这分明是去接大爷。
帅的母亲给佳的婚姻算了很多次卦，算卦的说这次如果再离了婚以后也就别想有好日子，打开了离婚的阀门，以后就顺着流就行了。她姐姐的八字就是这样，婚姻不行。
我对算卦没有什么高明的解释，我也不能跟她说你姐姐之所以闹成这样，跟你家从小的教育是脱不开关系的。在她看来能凑合过就凑合过，要是真离婚了，她妈肯定得去跳楼。
帅的母亲特别有意思，我说不清楚是好笑还是可笑。每次只要一有事发生，无论是大事小事、好办难办、重要或者不重要，她就开始央求帅去办，如果帅不去她就躺在床上一天不下床，哼哼唧唧的要死要活。帅的父亲在工地打工，家里的一切事情从不过问，即使是佳离婚的事儿也不发表任何意见，更不会出面主持他闺女的婚姻大事，可能在他看来我能在外挣钱就做到了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