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二
万历己卯,余自巩(1)之清水令叨转(2)临洮府,倅越岁(3),值我梅原翁奉命来守是邦。甫(4)下车,即振举百废,聿(5)新庶务,民间利病疾苦罔不洞察而抚育之。仅数月,政平讼理,风清弊绝。爱洽僚属,惠溥(6)黎元(7),颂声任西土者,籍甚(8)。仍于政务之暇,出《医方便览》一帙,寿诸梓(9),以广四方。嘱余叙诸简端(10)。余惟医道其来远矣,昉(11)于《黄帝内经》,盛于扁鹊仓公,杏林橘井扬其波,东垣丹溪衍其流。其书有八十一难,其传凡一百七十有九家,诚未易更仆数(12)也。顾(13)方以世远,业以人殊,篇什(14)之蛊(15),药方之赝,字迹豕与鱼(16)者,可胜言哉?夫医以寄生死也,十全为上,一味弗减,百体罔宁,仁人君子不恻(17)然乎?今我翁集次台殷公所已成,补其所未备,繁浩者删,残缺者全,舛讹者正。君臣佐使,寒热温凉,胥(18)有所稽而不谬。由是,危者安,病者瘳,疲癃(19)残疾赖以全活者众,而翁之仁心仁政可寄以不穷矣。何也?医者意也,仁术也,与政通也。故药有以和平为贵者,翁之德教绥(20)良者实似之;药有以攻伐为尚者,翁之刑威惩奸者实似之;药有以加减为善者,翁之时宽时严而参合不偏者又是焉(21)称。心因政而益彰,政因书而愈广。此方在一世,则一世之天下被其泽,此方在万世,则万世之天下被其泽,博施济众之至念不与之相为悠久也哉?噫!后之君子,览斯集也,其有以识翁之心云。
万历壬午季夏之吉
【注释】
(1)巩:州名,宋改渭州置。治所在陇西县,辖境相当今甘肃省陇西、通渭、漳县、武山、定西等县地。
(2)叨转:谦称自己转任。
(3)倅(cuì翠)越岁:满一年。倅,满。
(4)甫:开始。
(5)聿(yù玉):助词。
(6)溥:广大。
(7)黎元:即黎民。又名黎玄。
(8)籍甚:盛大,盛多。
(9)寿诸梓:刻板保存。寿,保存。梓,雕板。
(10)简端:书的开头。
(11)昉:起始。
(12)仆数:一一详加论列。
(13)顾:反而。
(14)篇什(shí十):《诗经》的“雅”和“颂”以十篇为一什,故诗章又称篇什。又指文卷、书籍。
(15)蛊:蛀虫。
(16)豕与鱼:鲁鱼亥豕。鲁和鱼、亥和豕,篆文形似,以致引起误写误读,后以鲁鱼亥豕泛指书籍传写刊印中的文字错误。
(17)恻:忧伤,悲痛。
(18)胥:皆,都。
(19)疲癃:曲腰高背之状。泛指年老多病或年老多病之人。
(20)绥:安。
(21)焉:代词,相当于“之”。
(22)承直:亦作“承值”。当值。
(23)通判:宋初始于诸州府设置,即共同处理政务之意。地位略次于州府长官,但握有连署州府公事和监察官吏的实权,号称监州。明清设于各府,分掌粮运及农田水利等事务,职务远较宋初为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