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凤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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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咫尺却是千里遥 再见隔阻万万重(二)

于墨云在元愉风波后一直胎相不稳,每日召见御医王显前来诊断用药,这日王显刚从长秋宫中请诊退出,行至太医院角门处,却被含章殿的喜鸾拦住去路,说高贵嫔凤体违和召他前去诊断。高英乃是元恪现在第一宠妃,她召见,王显如何敢怠慢,便提着药箱跟着喜鸾来到含章殿,见高英正在宫内饮茶,精神抖擞,无半点病容,王显心下惴惴不安,忍不住开始哆嗦起来。

高英斜眼瞟了下跪在地上的王显的囧样,噗嗤一声笑起来,放下手中的茶盏,掏出金丝帕在唇边点了点,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王御医,皇后身体如何啊。”

王显忙答,“回禀娘娘,皇后暂无大碍,只需好生保养。”

高英手指缓缓搅着手中的丝帕,“跟本宫说说,如何好生保养呢?”

“下官给皇后娘娘开了安胎药,只需每日服用,多静养即可。”王显小心翼翼的回答。

高英“嗯”了一声,对一旁的喜鸾使个眼色。

喜鸾会意,接着问王显,“那药是你们煎好送去?”

“不是,是皇后宫中的宝月来御药房取药后自己回去熬的。”

高英听了王显说药都是宝月亲自熬,说明他们防备心很重,冷冷的说,“王显,本宫听说你家夫人快要生了,你在宫中当差,家中该是无人照看吧,若是你夫人有个闪失,哎,就是两条人命啊。”

那冰冷的语气刺的王显脊背发凉,在宫中行走这么多年,什么风波没见过,可是今日高英的话字字让他心惊胆战,哆嗦的更加厉害。

高英见说的话起到效果,转眼和善起来,吩咐喜鸾将王显扶起,“王太医,你没事哆嗦什么,本宫又不是老虎,不吃人。只是最近看这景色甚佳,百花争艳,世人都爱这牡丹芍药,本宫却喜欢那凌霄花,虽不艳丽,但适应性极强。本宫从高丽来到这中原,得蒙圣宠位列贵嫔,除了家世,也是本宫擅于适应这里的环境。皇后久在宫中,身体娇贵,难经风雨,本宫想送这凌霄花给皇后享用,不知王太医你觉得如何?”

王显听高英从开始直呼其名,到用官职称呼,已经战战兢兢,如今听说要用凌霄花下药更是吓得冷汗直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全身和筛糠一样,连称惶恐不敢。

喜鸾疾言厉色的说道,“王太医你不敢做,可以,娘娘不会怪你,只是你家老小性命自己决定。”

高英瞪了喜鸾一眼,示意她噤声,缓缓起身,搭着喜鸾的胳膊走到王显面前,“王太医,须知你不做,有的是人抢着做,如今这后宫到底是谁做主,这前朝谁掌权,只要你王显不是瞎子,就自己衡量。本宫也没让你下猛药,只是那药汤太苦,想皇后娘娘喝着舒服点。若是你为本宫所用,就是本宫的人,本宫自不会亏待你,但若是你不为我所用,那本宫何须再与你废话。”

王显心知是躲不过了,顾及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哆哆嗦嗦,伏于高英脚下,“王显以后为娘娘马首是瞻,只为娘娘效忠。”

高英仰天大笑,命喜鸾取来一千两银票塞到王显手中,命他下去准备,此事不许透露半分。喜鸾见王显走远,怯怯的问,“娘娘,为何不用红花?这凌霄花是什么花?”

高英啐了喜鸾一口,“世人都知道这红花,却甚少有人知道这凌霄花也是一剂损胎之药,如果一下就打掉皇后的胎,傻子都猜出是本宫做的。很多事是急不来的,所谓慢工出细活。本宫的思虑怎能是你就能猜出的。”

喜鸾谄媚的笑着,“娘娘的心思,奴才自然猜不出来。”

高英阴阴的笑着望向长秋宫的方向,“于墨云,就算打不掉你的孩子,本宫以后也会让他难承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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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显回到太医院后,刚才的事情仍让他心惊胆战,但是却不得不依从高英的吩咐,他将凌霄花磨成粉末掺于其他药之中包好,送往长秋宫递与宝月。宝月将药煎好每日伺候于后服下,于后服用后时而小腹疼痛,身体渐渐变的更加虚弱,折磨的于后形容枯槁,羸弱不堪。

白整觉得事情似乎另有蹊跷便一五一十报与刘腾知道,这刘腾历经两朝,如何猜不出其中隐情,只是不便明说,却是盘算起自己的前程,偷偷与于忠会面。

于忠见刘腾来府邸找自己很是奇怪,因为自从高肇掌权后,他们为了避免被高肇迫害,故意疏远,请刘腾上座后询问,“刘公公,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刘腾喝了口茶,“于大人,你看这后宫局势如何?”

于忠不解刘腾为何这样问,“高贵嫔独宠后宫是显而易见,如今问及于此,必有深意。刘公公不妨直说。”

刘腾脸色突然严肃,“大人,如今皇后胎相不稳,时常召太医诊治,却未见效果,若是万一有个不测,于大人可想到以后的后果?”

于忠早就为于后是否能平安生产担心,况且这次怀孕已将于后折磨的容颜消损,就算平安生下孩子,以后能不能承宠都是未知,那么以现在高贵嫔的风头将来取代后位都是难说的,“刘公公说的,我岂会没想过,只是这皇上好恶,我们如何能左右?”

刘腾见话已开头,便继续说,“于大人有没有想过,同是皇亲国戚,为何于国丈投闲置散,而那高肇却能呼风唤雨?这后宫关系到前朝,二者休戚相关,想必大人也明白。如今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已经难得去趟长秋宫,皇后身体违和都很少探视,不说那高贵嫔国色天香拴住了皇上的心,也是因为后宫实在无人容貌能与高贵嫔相较。所谓以色事主,这爱美之心不论皇家还是平民都是一样的。”刘腾边说边看于忠的神色,见于忠认同自己观点,求他指点迷津时,笑道,“奴才哪敢算是指点迷津,只是与大人公事许久,所谓同袍情谊,以后还想仰仗大人得势,赏我一口饭吃。我有一计,就是选美入宫,不敢说宠冠后宫,至少可以平分秋色吧,这样大人在后宫又多了一层保障,皇后娘娘的地位也更加稳固。”

于忠思吟半晌,觉得是个好主意,以茶代酒敬了刘腾一杯,询问刘腾可有人选。

刘腾缓缓道出,“武始候司徒胡国珍之女胡仙真,据说此女有沉鱼落雁之貌,有班婕妤之才情,而且此女出生红光照天,乃是富贵之相。如今在瑶光寺带发修行,性情娴静,若皇后劝皇上纳此女入宫,此女必会感恩戴德,报答皇后和大人,一来皇后得一帮手,二来也显得皇后贤德之名。于大人觉得如何?”

于忠不住点头赞同,连夜进宫将计划告诉于默云,于默云知自己身子不好,只得默许,便吩咐于忠安排瑶光寺主持净光师太第二日进宫讲法,并请元恪一起听法。

第二日,朝霞染空,旭日初升,长秋宫内香案贡品布就,妙香华缨,周匝垂以幔布。于默云为方便没有让任何妃嫔前来,只是单独与元恪坐于上位,听净光师太讲经论佛,日近晌午方结束,于默云命宝月安排素斋,让净光师太一起进膳。

元恪本身崇敬佛法,况且这净光师太也算是洛阳城第一佛法有成的大师,便也想趁用膳好好与她讲解,元恪正襟端坐,与于默云面东而坐,另设一案几于左侧命净光师太就坐,“佛法云因果相报,朕自亲政以来所行之事,有些人不理解,怨朕枉杀宗室大臣,朕心生困惑,他们种的前因,而得到后面的果报,却为何他们看不见这些人对朝廷的危害,反而觉得朕是不念亲情,滥杀无辜?”

净光师太双手合十,恭敬回答,“阿弥陀佛,皇上秉承天意行事,泽惠万民,如今四海称臣,国泰民安,求善因得善果,所谓果报。佛法云‘不自惜己忍辱仁和。’皇上只要对万民存仁爱之心,所行之事全是为民着想,此乃大果报,又何须介怀那些不明心性之人的话呢?”

元恪微微一笑,对于默云说,“还是皇后懂朕,这师太一番话解开了朕心中的心结。朕给了他们机会,可惜他们心不明,则性不安,为了江山社稷,朕也是无可奈何啊。”

于默云亲手为元恪盛上一碗莲子银耳羹,笑着说,“皇上喝一碗臣妾亲自下厨做的莲子羹吧,莲子心苦,希望这莲子的苦可以替代皇上心中的苦。”

元恪当日将于氏封后,虽她容颜平平,但是却是最能体贴,如今身怀六甲还亲自为自己炮制美食,轻轻捏了捏于默云的手,愧疚的说,“朕疏忽你了,你对朕的心,朕都知道,朕定会好好待你。”

净光师太见帝后恩爱,起身赞道,“盖万法本於一心,以心求道。道即是心。心也者,妙万物而超万物者也。皇后尽一心以对皇上,是故无取于恩宠而安住其心舍,积累善根而成智慧,修福德即成胜果,这也是果报。贫尼恭祝皇上皇后情比金坚,子孙延绵。”

元恪和于默云听的大喜,命人赏赐,净光师太行礼谢恩。

于默云见净光师太说到子嗣一事,正好合了自己的心事,便扶着元恪的手笑着说,“皇上,如今后宫子嗣单薄,臣妾腹中尚不知男女,为社稷起见,皇上不如再纳几个妃嫔,好为皇上延绵子嗣啊。只是凡俗女子不配有这个福分,必得寻得一生来带福的人才好。”

元恪见于后如此贤德,竟对納妃的事情没有嫉妒之心,相比那高英处处阻挠自己去别的嫔妃宫中,却更加显得于默云的贤良大度,对自己近日对她的冷落又加深了几分愧疚的心,“皇后贤惠,只是这生来就带福的天下能有吗?”

于默云莞尔笑道,“臣妾听闻净光师太的侄女就是这生来带福之人。”转脸看看净光师太,“对吧,师太。”

净光师太听于后提起仙真突然有些惊慌,她心想“不知于后从何处得知,但是哥哥一直不愿真儿入宫,如今这可如何是好。”见于后催促她答话,只能勉强回答,“贫尼是有一个侄女,出生的时候红光满天,有个道士说是福相。但我侄女出生差点让母亲难产毙命,现在本寺出家,如此命运多舛,不是皇后所说有福之人。”

元恪听有伴着红光出生的奇女子,更加有了兴趣,侧身倾听。

于默云观察到元恪的神色变化,解释说,“红光乃是吉祥之相,因此降生的人定是天仙下凡,玉帝不舍,才会让母体受难。若在寺院修行,那这个女子必定更加脱俗,皇上最喜佛法,若得此女相伴,佛法肯定更加精进。”

元恪听了于默云的讲解,不由哈哈大笑,点头称是,“皇后如此为朕着想,可谓是贤良淑德,只是朕怎能就听这无稽之说就召她入宫呢?”

于默云早料到元恪的顾虑,“皇上,不如我们让画师去给这胡仙真画上一幅画,皇上觉得好,再定夺?”

元恪听完大笑,怜爱的握住于默云的手,“昔有王昭君失意丹青,远窜异域,一代佳人,独留青冢。你要朕如何信得过这画师之笔?”

“那皇上何不让刘公公带画师前去,皇上最信任刘公公,这样皇上也不至于让伊人淹没于市井之中。”

元恪见于默云如此费尽唇舌地想让仙真入宫,心想也许此女定有几分容貌,不好太拂于默云美意,便命刘腾带画师去胡国珍府为仙真临摹一副丹青带入宫。这刘腾是顺了心思,领了旨意赶紧出宫,只是这净光师太心里委屈,今天来讲佛法,却出了这档子事情,不知道怎么去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