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搬家
杜二夫人气得吃不下饭,让身边的秋瑞把银钱送过去。
杜娇荷点了数目,让柳嬷嬷亲自送去,杜青莲忍不住小声问道:“王爷派来的管事说是愿意掏钱买的宅子,姐姐为何不答应,还特地去问二夫人讨要?”
在她看来,是宁愿让王爷买下这宅子,都不乐意叫杜家买的。
谁知道杜家买了,以后会不会找由头要回去?
杜娇荷知道她的担忧,搂着杜青莲低声解释道:“王爷愿意帮忙,那是他仁厚,并不是必须的。每年战死的人千千万,王爷已经为爹爹破例,我们不能太得寸进尺。”
“有王爷发话,除非他不在,杜府其他人是不敢把宅子要回来的。这钱是爹爹在战场拼命后得来的俸禄和赏钱,我们不用,难道要便宜二房吗?”
左丞跟杜府没什么交情,却也耳闻二房的一些作为,有意压低价钱卖给大房。
杜娇荷拒绝了,还让左丞提高价钱,毕竟外放身边多些银钱傍身为好。
公中那些银钱他们不用,都要便宜二房,倒不如便宜外人了。
左丞答应下来,感谢之余也送了添头,是两个下人,也是一对夫妇。
两人当时签的是活契,不想离乡别井,能留下在宅子里继续伺候是再好不过了。
柳嬷嬷特地见了这对夫妇一面,回来跟榻上的杜大夫人和杜娇荷说道:“男人姓柳,跟奴婢倒是本家人,瞧着是个精明的,府里有个管事盯着是再好不过了。娘子会些拳脚,力气大得很,娘家是做镖局的,消息十分灵通,性子泼辣却又知礼。”
有她掌眼,杜大夫人是再放心不过了。
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还得留下多看一会儿。
“签的还是活契,三年后他们愿意继续留下就再签。”
柳嬷嬷这边办妥当,领着这对夫妻打扫好新宅子,暮景然送来的两个嬷嬷也到了。
两个嬷嬷一个姓张,一个姓阮,都是高大健壮。
有她们在,柳嬷嬷就要轻松多了。
张嬷嬷一个人就能轻松抱起杜大夫人,阮嬷嬷懂得药理,拿着御医的方子煎药,又给杜大夫人按摩手脚,躺着也舒服多了,没两天面色就红润了一点。
杜娇荷看着高兴,柳娘子来问府里是否多添的人手:“厨娘和跑腿的小厮,还有门房都得人。”
柳嬷嬷如今从杜大夫人这边脱开身,也能亲自照顾杜时耀,却还得有人帮把手。
杜青莲和杜娇荷身边就只有一个丫鬟绿琪,也得多采买两个伶俐的丫鬟伺候。
杜娇荷手里没多少银钱,要采买这么多人却不容易。
回府跟杜二夫人讨钱,那就更难了。
之前她能讨要宅子的银钱,那是因为抬出穆王来狐假虎威,才能成事。
这会儿宅子都买了,总不能说王爷不肯出钱买丫鬟小厮,所以才要回去要钱?
明明是公中的银钱,大房想用,却得管家的杜二夫人点头,实在荒谬得很。
柳娘子一眼就看出杜娇荷的为难,笑着道:“左丞大人离开前给大小姐留下了一个包袱,奴家都是忘了拿出来。”
杜娇荷打开包袱看着里面满满一锦盒的银子,不由大吃一惊:“这……实在是无功不受禄。”
明明她多给了宅子的银钱是为了恶心杜二夫人,也不想二房把便宜都占了。
谁想到左丞外放离开之前还留下这么多的银钱,细细数来就是宅子多出来的一半银两,杜娇荷感觉眼睛酸酸的。
一个外人都能替她们着想,明明是亲人的杜家自从大房搬过来后简直是不闻不问。
既不问刚搬来没有厨娘怎么办,也不关心人手不足,让大房自生自灭。
柳娘子叹道:“左丞大人急着走,有人来买宅子却把银钱压得很低,也就大小姐愿意用多一倍的价钱买下来。”
杜娇荷虽然是有私心,何尝不是解了左丞的燃眉之急?
她帮了大忙,左丞自然也想帮点小忙。
“大人临走前担心大小姐知道后不肯收下,才会叫奴家先藏起来。”柳娘子原本不敢这般自作主张,担心主人家知道后会责怪。
左丞夫人提了杜家的事,柳娘子担心大房以后怕是再也不能从杜家再拿到一文钱。
想着孤儿寡母的,杜大夫人身子病弱缺大笔救命的药钱,这才咬牙收下来。
到底是擅自做主,柳娘子连忙请罪。
杜娇荷急忙扶起她,哪里会怪柳娘子,要不是有这笔钱,别说另外买人,就是杜大夫人的药钱都成问题。
这边要是采买几个人,杜府肯定会说大房有余钱,怕是连月钱都不给,更别说是在药店记账。
先前说两边宅子在围墙弄个门,互通有无,杜府那边没发话,杜娇荷也没提。
虽说没正式分家,这跟分家没什么两样。
柳娘子见她没怪自己,又忍不住义愤填膺,杜家之前吃下杜恒义送回来的银钱可没客气,如今杜恒义留下的孤儿寡母要用点银钱却跟剐肉了一般,难不成真当那些钱都是二房的吗?
偏偏杜老夫人是个心偏的,偏疼么子,连带二房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碗水别说端平,连多一滴都不肯给大房,实在有些过了。
不过是主子的家事,柳娘子也不好当面说什么,只在夜里跟柳管家小声抱怨两句:“见过心偏的,却没见过这么偏的。”
简直跟逼死大房没什么两样,要不是穆王出手扶了一把,杜大夫人一去,剩下的三个孩子怕是艰难了。
都是杜府的血脉,都是杜老夫人的孙女孙子,怎么就不管他们的死活呢?
柳管家笑着安抚她道:“瞧着吧,杜府很快就要后悔了。”
柳娘子好奇,偏偏他提了一句便再也不说,很快睡着了,气得她好奇了好几天,才得知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赞赏杜恒义是忠义之士,赐下牌匾,又要在边疆为他立碑,赏赐更是让身边的太监亲自送来。
只是太监没进杜府,直接去了隔壁,杜老夫人已经换了一身新衣,就等一行人过来,谁知道转眼就去旁边了?
她拉不下脸跑去隔壁,杜二夫人却是急了。
她们不过去,赏赐可就一分都不能落进杜府这边,全便宜了大房!
“大房怎么回事,虽说是客居在隔壁,到底是一家人,怎的皇上派人过来也不提前知会我们一声?”
杜老夫人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大房邀请她们过去,那就是没了尊长,就该她们亲自过来才是。
一干下人都在府门候着,谁知道白等了,脸色都不自在。
杜老夫人捂着心口说不舒服去歇息了,杜二夫人眼珠子一转,叫来刘嬷嬷:“去隔壁跟他们说老夫人不舒服,她们过来探望一二也是应该的。”
她也不想放下身段去隔壁,倒不如让人主动过来。
大房搬走前把刘嬷嬷还回来了,说是干活不麻利没什么用处。
刘嬷嬷气得要死,累得瘦了一圈,哭喊着又回到杜二夫人身边,却不如原先那么有地位了。
杜二夫人每次看见她就会想起大房给自己的屈辱,索性把人弄得远点,眼不见为净。
这次被叫过来跑腿,刘嬷嬷高高兴兴去隔壁递话。
杜娇荷笑着应下:“老夫人不舒服,理应去探望。娘亲还病着,不好过了病气给老夫人,我这就跟你去。”
她这么好说话,刘嬷嬷一肚子的准备都用不上了。
杜娇荷带上懂药理的阮嬷嬷一并过去的,进去后规规矩矩行礼,杜老夫人闭着眼好像睡过去没看见一样,也就没叫她起来。
半蹲着双腿特别难受,杜娇荷也没为难自己,很快起来,没等杜二夫人开口就让阮嬷嬷去看杜老夫人:“嬷嬷是王爷送来的,对药理颇有心得,正好给老夫人瞧瞧。”
杜二夫人想阻拦:“老夫人这是老毛病了,府里常来的大夫隔三差五把过平安脉,留下的药方还在。”
“老夫人这会儿还不舒服,可能药方不对症,该换个大夫来瞧瞧才是。阮嬷嬷曾在段神医夫人身边学过,怎么都比一般大夫来得好。”
杜娇荷也是后来才得知阮嬷嬷的来头这么厉害,要不是暮景然的面子,未必能请得动她。
杜老夫人这下也睁眼了,咳嗽一声道:“人老了,毛病就是多,叫小辈们担心了。”
杜娇荷她们来得太快,杜老夫人脸上都来不及擦点粉,如今白里透红,比杜娇荷的面色还好。
阮嬷嬷面色如常给杜老夫人把脉:“老夫人平日是不是走三步就有些喘,心口闷闷的夜里睡不踏实?”
杜老夫人原本没把这个嬷嬷放在眼内,这会儿倒是惊住了:“确实如此,只以为是老毛病。”
阮嬷嬷却摇头道:“小毛病却容易成大毛病,尤其这病弱在心肺,实在是性命有关,可否瞧瞧大夫留下的药方?”
杜老夫人惜命,一叠声叫人送药方子过来给她过目。
“只是滋补温和的药方,不算对症,吃了也不会有什么毛病。”
就是个平和的方子,谁用都可以,不会出什么差错来。
许多大夫都是一张方子走天下,不对症无关系,不吃坏人就行。
杜老夫人吓得赶紧请阮嬷嬷写个新药方,她却摇头道:“老奴只懂点药理,皮毛怎能写方子?还请老夫人尽快请名医过府瞧瞧才是。”
她说得吓人,杜老夫人连忙让杜二夫人去请京里的大夫。
可惜没能攀上穆王,不然就能请御医过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