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杀人诛心
“妖臣祸国,佞臣当道时,你不曾见过。”出乎意料地,岩与仍旧没有半分的忏悔抑或是别的情感。
姜小万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又想起了什么,嘴里嘟囔道:“这蠢法子又不似惑药蛊虫之类,如何能让他们入朝为官之后不打击报复,仍旧好好地祸害读书人?”
“除非……”姜小万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的巨石,脑中嗡的一声,只若自己也身陷混沌。
除非幕后之人,是位居三公之上,坐拥万里河山的皇帝。
岩与自然知道她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联想到昨日元成干呕不停,眼泪鼻涕齐飞,叫嚷着离开,如今倒是高看面前的姑娘一眼。
“那你,带我来此处做什么?”姜小万脚步往后退两步,一手揽着黎宁,暗自提了气,满眼戒备。
如今知道了此事,她们要么打出去,要么被卸掉胳膊腿儿在这终年不见天日地刷马桶。
“怕什么,你是我母后的人,自然也就是我的人,带你见识见识我朝忠臣取舍之处,无甚不妥。”岩与一把拉过姜小万,带她走出地窟。
姜小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地走回来的,她闯荡江湖这几年,也只知道皇帝治理天下,风调雨顺,虽说唯有崇琛不加理会,可这天下人爱戴这个皇帝。
如今这一趟,那卞城想来是个不如崇琛的魔窟。
被安置在岩与的侧厢房,将门锁好,又左右细细查看过后,姜小万才坐在凳子上,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心中不由得思索万分。
“如此恨言官,许是当年石朝欲立晴皇后为后,百官联名上书反对,那时开始的吧。可这滔天的恨意,着实是过了些。”黎宁扯着手中的一片叶子。“我们若是故技重施,挟持元成,以你看来,有几分把握能出去?”
“没有把握。”姜小万摇摇头,“石音岩与二人虽说都对邵元成保护有加,可皇家人,我捉摸不透。皇帝的颜面,难保他们不会舍掉一个世子。”
“况且,岩与最后那句,像是有什么企图,他同我说话,却还带上什么我是他母后的人。”言罢,姜小万又补上一句,“如今想来,他本名应该是石屿。”
“是石誉。当今还有一股势力,便是恭顺王爷石承,膝下有一子石皖元,母家是邵家,大概邵元成便是此人。”黎宁分析道。
姜小万撅着嘴晃了晃脑袋。
“这石皖元倒是……”
姜小万正想夸他好命,即便是对家的石誉都对他爱护有加。但是又想到将来石朝归西,他一边是父王,一边是皇兄……
不过皇家人应该大都想得开,大不了反目成仇就是,这也轮不上她来操心。姜小万又很快便释然了。
“石音看来也是恭顺王爷的人,这太子有些单薄了。”
话虽如此,姜小万并不惋惜,此等视人命如草芥之人若是当上了皇帝,比起他爹有过之无不及地大兴土木,沉沦美色,这天下少不得能人异士揭竿而起,到时又是生灵涂炭。
黎宁做一个禁声的手势,又道:“公子两句诗对的极工整,好诗。”
姜小万会意,有人来了。
“小羊,听闻兄长带你去了那地方?”这声音姜小万还是听得出来的,这是邵元成,化名邵元成的石皖元。
这两日不见,竟然像是憔悴了十分,眼中的灵动被一种空洞代替,嘴唇煞白,走起路来虚浮,像是大病一场。
“嗯。”听着他这话,姜小万不难联想到这孩子也去了那地窟,如今是被吓到了。
“过二日叔叔便要带我们离开,到时我让他也一并将你带回去。”石皖元脸上又像是挂满了委屈,“早知道我便不同兄长出来了。”
“你父……父亲难不成不知道?”既然这孩子没有亮明身份,姜小万便接着他的话往下说。
“我二人出来没有告知家里。”
如此好的机会,石音若是将石誉悄无声息地除去,那这皇位就是恭顺王爷的,想必这一点,他们都想到了。
姜小万垂头思索片刻,石誉那句“她是我母后的人”印在脑中,想来是为了强调他是从宫里光明正大出来的吧。
那地方像是有什么人的眼线。
姜小万莞尔一笑,石誉也是个大忽悠。
那后一句,在石窟那时,是为了护着自己?
至于为什么,姜小万捏一捏自己的脸,许是这副皮囊?神色间几多轻蔑。
“那就,有劳了。”姜小万作揖道。
若是石皖元当了皇帝,倒是仁慈,姜小万颇为满意地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少年,心下已经为他爹恭顺王爷击鼓呐喊了数遍。
旁边二人见姜小万表情变了又变,有些不知所以。
“我给你开张方子,你照着吃,不出半月,你的病也就好了。”没顾上二人的疑惑,姜小万提笔便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页。
石皖元苦笑着接过方子,“只知道小羊文章写的不错,不想也擅长医术吗?
对了,你文章不错,若是留在此处,将来定能入朝为官,位列三公。你若是不想走,我和兄长也不会勉强。”
“我走,我和你们一起走。”姜小万忙道。
地窟还有一堆的守卫,她如今也是黔驴技穷,掉进这个深沟里,若是错过当下的机会,又不知道几时才能从那些个守卫手里逃出去。
意识到自己有些许失态,姜小万脸上带笑看似无意地嘱托道:“只是,你们若是偷溜出来的便不必张扬了,若是你那叔叔知道了,怕是又一番怪罪。”
“我和叔叔不过见过这一面,不甚熟悉,我自然不会乱说,害了兄长。”石皖元干咳两声,声音中满是怨怼。
饶是姜小万也不由得叹上两声,这石誉不愧是太子,出来带着石皖元这么一个死心塌地的保命符,天王老子也不敢轻易动他。
沉默良久,石皖元道:“你见了那场面,心里作何感想?”
“若是我猜的不错,天下之大,这不会是唯一的一处应岳书院。此事须得官府来管,我只是一届书生。”姜小万也没有指望这个半大的孩子能干什么,含蓄答道。
“嗯。”石皖元低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