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于泽霖的贺卡
依照对宁姬问的了解,真正遇上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是不会尖叫的,他只会哆哆嗦嗦地躲在颜偃后面,能让他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的,要么是惊天地泣鬼神的耸人听闻,要么,是惊掉下巴的八卦。
事实证明,郁瑜对于宁姬问的判断是正确的。她抱着快递,走进长生阁,宁姬问就忍不住凑上前来与她分享自己的小道消息。
“老大,白蓁死了!”
郁瑜愣了愣,想了想倒也不是很吃惊,“自杀?”
“你知道?”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猜的。”
她拿过美工刀把快递盒子拆开,看着宁姬问闪烁着求知欲的大眼睛,说“她这个时候死了,能是她杀?能是自然死亡?她就算不自杀,也会想去自首,田宇坤的案子那么多年了,她还能怎么样,说白了,她就是厌倦了。死了,也是解脱。”
宁姬问觉得她太平静了,怎么一点吃惊都没有,难道真的是自己很大惊小怪?
“可是......你一点也不惊讶吗?还有,如果不是我们,她可能,可能不会死的......”
旁边坐着看书的颜偃听到这句话忍不了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对她的死负责?还是你觉得老大是杀人凶手?田宇坤又不是我们逼她杀的,她妹妹还是我们治好的呢?”
宁姬问跺了跺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总觉得,感觉一个生命这么快就消失了,或多或少还和我们有一点点联系,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郁瑜把盒子里的东西捧出来,“没什么不是滋味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欠的债,欠债总要还,何况她欠的是一条命,不管田宇坤再怎么不是东西,她杀了人,总归是造了孽。万事万物都有她的法则。”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了,想到这句话的出处,又不禁好笑,也不知道,康湛最近做什么去了?自从从石县回来,两个人就没有再联系,郁瑜忙着准备自己下个月的琵琶演奏会,康湛也有医院的事情要忙,上次联系,好像还是郁瑜问他田宇坤最后到底这怎么处理的。不过问到最后郁瑜也没得到个答案,康湛只说他会有他的归处。郁瑜知道他是怕自己觉得他会遭到反噬,自己内疚,也就承了这份情,默默记在心里。
走神之间,快递盒子里一张卡片顺着滑落,宁姬问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把卡片捡了起来。
“这是谁啊?郁瑜,恭喜你得到第一,真心为你开心!于泽......于泽霖?”他突然声音拔高了八度,“于渣男!你你你你怎么还和他有联系!”
他红着脖子,俨然一个护崽的老母鸡,苦口婆心道,“我给你讲于渣男他不靠谱!他当初怎么对你的你忘了?我是男人,我最了解男人,我给你讲他就是万花丛中过,最后才想起来最开始的才是最好的,你就别理他!”
说着又开始激情推销,“你看看康湛多好啊,那么好一个男人在你旁边你看不到吗?上次,他还为了救你被咬了好大一口呢!”他说着,比比划划,两只手张开脸盆那么大。
颜偃再次扫兴,“被咬那么一大口人还能键在吗?再说了,藏獒也不能要那么一大口吧。”
郁瑜憋不住,笑出声来,宁姬问回过头,狠狠地瞪了颜偃一眼,“我不跟你们一般计较。”又回过头,晃了晃卡片,“卡片我给你扔了,不准理那个于渣男!”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本来也没打算理他。”
宁姬问回到刚才的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张元一兑现契约,要他的那滴血啊?白蓁死了,你说会不会影响啊?我真怕他又变卦。”
“不会的,白蓁死了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本来就只是想要治好白菁,我们已经完成了约定,他再怎么也不会不讲诚信。”
宁姬问点了点头,“哦,那我去准备准备?”
“嗯,我跟他说一下,看看明天过去方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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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张家此刻却并不太平。
张元一每天呆在家里,做什么都意兴阑珊,精神萎靡,就连张家的小卖铺也关了几天的门,但是不管张元一他做什么,发呆或者是看电视,都不和白菁说一句话。
白菁心里难受,这些年张元一对她的好,她不是不清楚,她看在眼里,心里也知道,但她就是咽不下心中那口气,她总觉得张元一窝囊,来了c市,也只能守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杂货铺,一家老小挤在这么小一个房子里。
她想,她大概就是犯贱,每次都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谁才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姐姐死了,张元一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对她,她又难受又害怕,每天想方设法像跟张元一说话,想和他和好,奈何张元一就是不理她,当她不存在一样,要么就“嗯”,“啊”“行啊”。
白菁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那天姐姐的死讯传来,白菁说他想要回去看看,张元一好不容易视线在她身上逗留了一会儿,结果只轻飘飘地留下两个字,“随你”。
白菁立刻就急了,“什么叫随你?那也是你姐姐,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神冷冷地让她心慌,“我姐姐?你又把我当成你丈夫?”他觉得好笑,自己凭什么到了现在还要对她尽义务,他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脑袋遮住,任凭白菁怎么抓怎么挠都无动于衷,像是一具死尸。
白菁坐在那里,手足无措,她甚至觉得,还不如不把这个病治好,她虽然活在混沌之中,至少,她身边的人不会离开她。
她说不出话,面对张元一的质问,她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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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一态度的改变不仅仅是对白菁一个人。
从前白菁因为种种原因,对自己唯一的女儿也不够关心,可以说,张雨瞳的日常起居,在学校里的生活,在家里的琐事,无一例外都是张元一在尽责。这次从石县老家回来之后,张元一就宛若变了一个人,他什么都没有告诉张母和张雨瞳,面对张雨瞳,却总露出那种类似于厌恶的神情。
这会儿张母出门兜溜着散步去了,家里就只剩三个人。
孩子是最敏感的,张雨瞳也发现张元一最近好像不喜欢和自己待在一起了。
她捧着考了满分的卷子去找张元一,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说话了,换来的却是张元一的破口大骂。张雨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眼泪一个劲儿地掉,平时张元一是舍不得看到她有半点伤心的,这回却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心烦,一把抓过卷子就撕成了粉末。
白菁见状忙跑过来把张雨瞳护在身后,“你干什么,有气也别发到孩子身上,你冲着我来就好了。”
她以为张元一会和她吵,再不济也要冷嘲热讽一般,没成想他就扯了扯嘴角,“把她给我带走,一天没事别在我跟前晃。”
张雨瞳突然就慌了,她甩开白菁的手,拽住张元一的袖子,“爸爸,你不要我了?我不要和妈妈在一起!我要和爸爸在一起!我不喜欢妈妈!你不要把我交给她!爸爸!你是不是觉得我考不得好,我下次会考得更好的!爸爸你不要不要我!”
她的抽泣声一刀一刀往白菁心上捅,她愣在那里,突然不知道该走该留,好好的一个家,被自己造孽造成了这个样子。
张雨瞳不是张元一的孩子,她一直知道,张元一对张雨瞳比自己这个当妈的好了不知多少倍,她心里也清楚,可是从前的她哪里明白,她一边嫌弃张元一窝囊蠢笨,一边又肆无忌惮享受着他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好。
她甚至心里有一种受虐的快感,她想,这是它自己活该,只要能回到从前,一切都好。
可是破镜难圆,世间一切,万事万物怎能如她想的一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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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的爆发是在张雨瞳的家长会上。白菁收拾打扮了好一番,穿着整齐来带建西附小,张雨瞳所在班级的教室。
那天张元一很早就出了门,她也不知道他去干嘛了,她问了他也不会说,她想,既然他不来参加女儿的家长会,自己这个做妈的,这么多年没尽过当妈的责任,今天也应当做点什么。
她来的很早,教室里稀稀疏疏的,只有两三个家长等在那里,有个孩子的家长划着手机,抬起头来,“你是谁家孩子的家长啊?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她笑了笑,“您好,我是张雨瞳的妈妈。”
那家长有些好奇,“张雨瞳的妈妈,不是一直都是她爸爸来的吗?诶,对啊,我刚才还看见张雨瞳爸爸了呢?”
“啊?”白菁没有想到张元一来了,“他在哪里?”
那个家长抬眼打量了她,“在,王老师办公室。”
白菁总觉得她的目光怪怪的,但她也没有细究,“能方便告诉我办公室在哪里吗?”
前面一个家长转过身来,“一看你就是不经常来的吧,出了教室外往左拐,经过一个走廊,上面写着教师办公室。”
她点了点头,“哦,好,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