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山上忆良（10首）

山上忆良（Yamanoue no Okura，660—733），奈良时代初期之歌人。文武天皇大宝二年（702）6月，随遣唐使船赴唐，任少录，10月左右入长安，在中国生活两年，习汉学，影响其思想与作品甚深。704年7月，随遣唐使粟田真人回国，其后十年经历不明。714年晋升为从五位下，716年任伯耆守，721年任首皇子（后之圣武天皇）侍讲，726年任筑前守，成为大宰帅大伴旅人幕僚，在九州岛约六年。他是《万叶集》重要歌人之一，作品关注社会、人生，是《万叶集》歌人中受儒教思想影响最深者。《万叶集》收录其长歌、短歌、旋头歌共约八十首，代表作包括《贫穷问答歌》《思子歌》《老身重病歌》等。圣武天皇天平五年（733）以七十四岁之龄去世。

43 啊，诸君，

我们早日回日本吧！

大伴御津岸边

青松，等着

我们的归帆呢

☆ いざ子ども早く日本へ大伴の御津の浜松待ち恋ひぬらむ

译者说：此诗有题“山上臣忆良在大唐时，忆本乡作歌”，是山上忆良702年随遣唐使来中国期间思乡之作。

44 忆良一行等

今将自席间告退——

幼子正哭泣，

与彼母

在家中待吾归……

☆ 憶良らは今は罷らむ子泣くらむそれその母も我を待つらむぞ

译者说：此诗有题“山上忆良臣罢宴歌”。为其任筑前守时，728年左右在大宰府宴席中所咏之歌，代表其下属等辞别主人。此时山上忆良已近七十岁，以幼子哭、妻在家等候等非真实情景为由告退，殆为本诗趣味所在。

45 银哉，金哉，玉哉，

于我何有哉？

宝贝，宝贝，宝贝，

有什么比

儿女更宝贝！

☆ 銀も金も玉も何せむにまされる宝子にしかめやも

译者说：此诗有题“思子歌”，前有一长歌如下——

46 食瓜

思我子，

食栗

更挂牵，

啊，究从

何来，

频频入我

眼帘，

夺我安眠

☆ 瓜食めば/子ども思ほゆ/栗食めば/まして偲はゆ/いづくより/来りしものぞ/眼交に/もとなかかりて/安寐し寝なさぬ

47 深知人间世

充满忧与耻，

恨无鸟双翼，

如何冲天

一飞而去？

☆ 世の中を憂しと恥しと思へども飛び立ちかねつ鳥にしあらねば

译者说：此诗有题“贫穷问答歌并短歌”，为山上忆良代表作，前有一长歌，此为所附短歌。

48 苦痛无术解决，

亟思逃家而去，

何物挡我

去路——儿女们

是我难跨之门！

☆ 術も無く苦しくあれば出で走り去ななと思へど児等に障りぬ

译者说：此诗有题“老身重病，经年辛苦，及思儿等歌七首”，此首与下一首为其六首短歌中之第二、三首。

49 富贵人家子弟

衣服多到

没身体穿，朽腐

弃路旁，

尽是绢与绵！

☆ 富人の家の子どもの着る身なみ腐し捨つらむ絹綿らはも

译者说：此诗颇有杜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味。

50 他尚年幼，

可能不谙去路，

请收下我的礼物，

黄泉的使者——

求你背着他走吧！

☆ 若ければ道行き知らじ賄はせむ黄泉の使負ひて通らせ

译者说：此诗有题“恋男子名古日歌三首”，有长歌一首、短歌两首，此为其短歌之一。“古日”为长歌中所述，被其父母悉心呵护但不幸夭折之小孩名。山上忆良此首短歌为拟作之祈亡儿安魂歌，贿赂黄泉使者助亡儿黄泉路上，一路平顺。颇为感人。

51 堂堂男子汉

岂能虚度此生，

未留显赫功，

未传万代名——

何可瞑目？

☆ 士やも空しかるべき万代に語り継ぐべき名は立てずして

译者说：此诗有题“山上臣忆良沉疴之时歌”，应为天平五年（733年）之作。山上忆良病重，藤原朝臣八束，使河边朝臣东人，问所疾之状。山上忆良回报后，拭涕悲叹，口吟此歌。殆为其辞世之歌！

52 我家

庭中梅花，春光中

最先绽放——怎能一人

独赏，悠悠

度此春日？

☆ 春さればまづ咲く宿の梅の花独り見つつや春日暮らさむ

译者说：此诗收于《万叶集》第五卷“杂歌”，有题“梅花歌三十二首并序”，为天平二年（730）春，众人在大宰帅大伴旅人邸宅宴会中吟咏的歌作之一。此组“梅花歌”之序以汉文写成——“天平二年正月十三日，萃于帅老之宅，申宴会也。于时，初春令月，气淑风和。梅披镜前之粉，兰熏珮后之香。加以曙岭移云，松挂罗而倾盖，夕岫结雾，鸟封縠（薄雾）而迷林。庭舞新蝶，空归故雁。于是盖天坐地，促膝飞觞。忘言一室之里，开衿烟霞之外。淡然自放，快然自足。若非翰苑，何以摅（述）情。诗纪落梅之篇，古今夫何异矣。宜赋园梅，聊成短咏。”此序作者不明，但一般认为是山上忆良之作。2019年4月1日，日本政府发布新年号为“令和”，于5月1日皇太子德仁继位天皇之日零时启用。“令”“和”两字，正出自此序文“初春令月，气淑风和”之句。宴会主人大伴旅人，当日自然也有歌同欢，附译如下——

梅花纷纷

散落我家庭园，

好似雪花

从远方天际

飘降……

☆ 我が園に梅の花散る久方の天より雪の流れ来るかも（大伴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