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旱麓不旱，我叫谷风

从前有座山，叫旱山。旱山不旱。旱山是座神山，摩云接天，积蓝叠翠，云遮雾绕。据说旱山是连接天上人间的通道，非大境界大彻大悟之人是无法入内的，借助山势登上天界神境的少得几乎只是传说。

旱麓也不旱。终年有从山上流出的泉水汇集到山麓，清泠泠的，潺潺湲湲，九曲十八弯地滋润着山麓的大平原，奔向远方，奔向不可知的终点。有人说，大海并非是旱麓之水的终点，也许吧。

旱麓莽莽苍苍的大平原只有一个村，那就是谷村，也是我家所在地。为什么叫谷村，似乎无法考证，大概是大平原水稻长得好，一粒粒种子下了地，就会结出丰厚的果实。不过，这说法有点牵强，我们大平原能种能长的东西多着呢，又不只是这一样。村里老寿星好像说过，谷是社稷的象征，正宗的大型祭祀少不了谷物当祭品。我们村是天上人家连接的一个枢纽点，也是神山干净圣洁的守护者。谁知道呢，管他的。只是有一点，我们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受这旱麓之水的滋养，不论岁月，不问沧桑。有时候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我们守护了旱山还是旱山护佑了我们。

我叫谷风，是个孤儿，受师父看顾长大。据说我的亲生父母和师傅颇有渊源，他们去哪了，我不知道，我也不敢问师父。师父是村里的大学问者，虽然村子里的人都不简单，但我师父却是最出类拔萃者之一。

村里自有村里的规矩，有村里自己的使命。据师父说过，天下苍生，都是一股股自发的磅礴浩瀚的力量，可惜太过分散，天地运行，自有那能人整饬这些力量，使之创造出惊天动地的奇迹。我们谷村人，最大的本事就是理清这天下大势，顺应天道，代旱山之上疏通天下的经脉，为天下培养大才，使大势最终成形，还人家以朗朗乾坤。

天下是什么样，我不知道，长到这么大，我从没有见到过外边世界里的人自己可以到我们村来，似乎谷村自成一方天地。每过几年，就有一批成年的谷村人出外历练。据说外边是天高海阔，无边无垠，千姿百态，令人目不暇接的。谷村的日子太舒服了，不经历世事人情的琢磨谷村迟早颓废。

听说父母就是若干年前历练时感知天地巨变在即，投身到了人世沧桑的造势之中才让我师父带我回了谷村。只是谷村人从来都不低看我半眼，后来我听他们说是父母出去前那一拨谷村人有半吊子把人世捅了几个大窟窿，我父母留在尘世补救去了。大家都很照顾我，从小到大我很幸福。

师父是村中最德高望隆者之一，是村中长老。村里人都说师父德行高远，如兰如馨，我却觉得是乡亲们太过通晓人情世故。人们说即使是外界的人王也不敢轻易得罪三类人，一曰医，二曰风水师，三曰厨子。我师父恰好是三者皆通，是臻入化境的那种通达。虽然村里人也都或深或浅地通晓医理药理，能粗粗断风水，但是像我师父这样精通的却是不多。

记得有一次村里小伙谷三耳背处长了一颗豆大的深黑色的瘤子，越长越磅礴，后来竟有半个鸡蛋大了，害得谷三的整个脑袋都像是被一种专门刺激人皮肤的五彩斑斓的虫子整天相伴一样头疼欲裂，村里人都大眼瞪小眼，没了辙，还是我师父找了几味药，碾成泥，涂在谷三的患处，慢慢地揉着揉着，突然猛地一扯，谷三的瘤子就下去了，据说没多久就完全消散再也没复发过。

有本事的人就是受人尊敬。虽然我没说，我也希望成为师父那种大能。当然，吾师的本事远不止于此，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