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皇子之师翁先生

在书房小憩片刻之后，我见到了我入宫之后的第一个老师——翁先生。

听禾公公说到过，翁先生的学问在扶桑国是数一数二的，门生故吏遍天下，甚至在遥远的天的那一边都有他的仰慕者。当时我就很好奇这位老师究竟学问德行高深到何种程度，比我在旱麓的师父还强吗？我师父可是达到了知天命的程度，听云长老说过那是迈进了窥探天机的境界。翁先生能吗？该不会是人为抬高的吧？或者父亲用他是为了拉拢天下士子之心？

翁先生大概五六十岁，年龄不大——至少在我看来是不大，旱麓的百岁以上的老人身体依然健硕的老不少。不知道在世间的扶桑国是怎样的，据说这边六十岁已经很高寿了。也能理解，这边的自然环境还有社会环境是远远不如旱麓的，这不前朝还有前朝以前时不时会发生动乱，还有人因为生计，因为疾病等不得到老。看来社会环境对人寿命的影响真是大，我真的有点怜悯苍生。

翁先生鹤发童颜，须发皆白，胡子不多，长长的，时不时地在胸前飘来飘去，很有下凡的仙人的。我当时在想我师父都七十多岁了，怎么看都比翁先生还年轻许多，至少出旱麓前我给他梳头时几乎都找不出一根白头发。在旱麓时大人们调侃小孩说是“少年白有出息”，我现在很想知道翁先生这种年纪的白头发算是那种？

翁先生给我上的第一堂课是关于最基本的礼仪的。包括最基础的仪容仪表，还有坐姿站姿，还有待人接物。这门课对我来说还挺新鲜的。以前无论是在旱麓还是在竹舍，我们都不甚注意此道。听翁先生说我们是皇子，代表的是皇室，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备受万民关注，虽然举止属于细枝末节的学问，但也是皇室威严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不能因为任何一个我们自己认为无关紧要的细节遭世人耻笑。后边我们一个月内都要按照皇室规矩从举止还有仪容方面进行练习。先生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册礼仪书籍，要我们下去温习记忆。

以前真是没注意过礼仪，翁先生给我展开了一个新的世界。那天我参加皇室的家宴的时候，就感觉弟弟妹妹们的举止言行让人看着很舒服，原来这是专门的教育的结果。我心向往之。册子里说，坐在桌子边双脚并拢放在脚凳上，腿不能抖动或者交叉或者把脚放在椅子上。我以前好像在竹舍注意到过，通过言行举止一般情况下真的可以判断世人的社会层次——普通的平民百姓大都比较自在随意；有部分略有家财的还有些半生不熟懵懵懂懂的讲究；而那些大家族出来的举止大都很中规中矩，而且自然流畅，丝毫没有做作之感。以前听师父说过一些连少半吊子都算不上的所谓的江湖相士，就因为心细若发，观察入微，足够通晓人情世故，深察人心，便能靠给人算卦相面养活一大家子人。我还真信，确实如此。

以前在竹舍听说书人提到过书香门第，知书识礼。书香门第出来的子弟，知书大体不差，但未必识礼，因为这了“礼制”，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门专门的学问，是被分阶层垄断了的。难怪不得在茶舍时听说过皇室的礼仪教师拜辞之后被一些大家族争相以重金聘任，原来这里边还有如此的门道。

听母亲前边提到过，我不但要做翁先生的弟子，习得翁先生学问的精髓，还有一个隐性的任务，那就是获得翁先生的好感，认同，进而得到翁先生发自内心的臂助，然后进一步展开我们旱麓对于世间的教化工作，进而从思想上统一全国。这是极其关键的一步。至于说翁先生的政治倾向还有政治立场，现在未知，需要我自己在半年之内摸索清楚。这是个大难题，最难的还是即使翁先生站在敌对立场，也要把他变成我们这边的。转换一个人的政治倾向和立场，而且还是一个很有社会阅历和学识，相当睿智的老学究的，我感觉旱麓给我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而且还是只能完成的那种。难煞我也！

我不知道旱麓有没有同时给谷阳这个任务，即使有，我也希望是由我来完成。记得出旱麓的那场竞争，谷阳可是很有竞争力的，虽然他只比我年长一岁，可是生生比我沉稳出一大截。现在我才发现我自己与谷阳在暗暗地较着劲，或许旱麓村子里的大婶大娘们告诉你不用计较，但是我们男的好像跟女的不一样，天生就不一样，我们喜欢角力，喜欢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我知道，我必须首先在课业方面得到翁先生的赏识，一个课业都完成不了的学生，翁先生是不会喜欢的。礼仪课是我的弱项，和那些自出生起就在世家或者深宫里长大从小就对礼仪耳濡目染的弟弟妹妹想比，我差了不只一点点。也许，我需要母亲的帮助；甚至，我还要结交那位禾公公，据说他在前朝就已经是有相当实权的宫人了，是相当深谙宫中人情礼仪的，是足够资深的，只是可惜了师父送我的那颗比大殿的还要璀璨还要纯粹的夜明珠，我也只能送给禾公公来拉拢关系了，听照顾蝶儿的宫人讲，宫里时兴暗中送礼，像禾公公这种资深的有相当地位的宫人，是看不上一般的金银俗物的。唉，舍得舍得，就当是有舍有得了吧。

其次，我还不能用上后院妇人们的小计谋，也不能把在兵书上看到的那些权谋用在翁先生身上，他可不是一般人，既然被成尊为一国之大宗师，自然其谋略气度还有见识是现阶段的我所没法耍小聪明的。听说某位皇子按他娘亲教的去笼络翁先生，结果彻彻底底地让翁先生瞧不上眼。

怎么办呢？谋略不行，只能攻心了。听师父以前和老人们拉家常时提到过，诚诚恳恳兢兢业业不争不抢的子女反而得到的是最多的。我好像在书上看到过，这叫守拙，或者叫大智若愚。以最淳朴最简单的真诚去打动翁先生，将会是我下一步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