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暴走的淑妃与康弟

在书房时我才记住了那位家宴上眼神犀利的从工部侍郎家出来的妃子叫淑妃，他的孩子叫谷康。康弟大概比我小六岁，举手投足间已经俨然是小大人的模样了。他虽然启蒙不久，字词已经认识不少了，而且说是话来头头是道，有板有眼，我看了都挺佩服。我心里在想，他得遭多少罪才能在他的年纪学到那许多东西。也怪可爱的。

谷康的身体有点偏瘦，脸色也不是很红润，但是眼神和淑妃的一般犀利。我细看了一下，他的两腮无肉，人中处偏短偏浅，明显有后天打熬过度的痕迹。我都有点心疼他了。我知道，在俗世，皇嗣最后能达到的高度和外祖家的前途也是息息相关的，即使他母亲再心疼他，也得考虑一下身后的那个家族的殷殷期望。

想在他这个年纪，我虽然已经开始学习了，但还是免不了和谷村的稚子们一起下河摸鱼抓虾，上树逮鸟，和师父他们这些大人们一起初涉农事了。至少我非常结实，脸色黧黑中透着微红，很是健康。那时候听村里的大婶们说过小孩子期间的身体状况和寿数是息息相关的。不过我不会直接说出来。刚进皇宫时禾公公就给我说过说话前三思再三思，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有时候你是为了别人好，别人不一定那样认为，甚至还可能觉得你别有用心呢。进了宫，站稳脚跟，先护好自个才是最根本的。是呀，如果我给淑妃提出我的看法，他会不会认为是我在诅咒康弟呢？先看看吧。

书房里，康弟算是来得比较迟的，看上去他和众多弟弟妹妹们并不亲近，感觉有点隔隔膜膜的。这大概是那个脑子比较简单直接的淑妃灌输给他某些弟兄间利害关系的言论导致的吧。不排除淑妃有为康弟争夺继承权的打算，可她脑子着实不够用，都看着那个至尊之贵的宝座上的那位地位高权力大，可是她却忽略了“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即使康弟最终不负她望登上了这个她梦寐以求的位置，没有众多的支持者拥护者，平衡驾驭不了各方势力，他的权力也将是建立在沙堆之上的楼阁，不稳当。不光是皇室中人想登上那个位置，皇帝的外家也同样眼热。相对来说，皇室是最坚固的后盾。我不知道淑妃娘家给她灌了什么毒鸡汤，整个人简直就是蠢字不足以形容。

康弟坐到位置上，整理了一下衣服帽饰，然后翻开书籍看了起来。忽然，他偏过头看了看谷阳，再看了看我，一脸很不爽的样子，对着谷泉说，“欸，给我倒杯水来!“当时书房里其他弟弟妹妹都好像没看见似的，继续该干嘛干嘛，我和谷阳见了，都皱起了眉头，即使是使唤宫人，也不带这么呼呼喝喝的。谷泉倒也好脾性，立马出书房给他端来了一杯温热的递给他。他都不用手接，也没见着喝。

过了一阵子，康弟不紧不慢地拿起了被子喝水，忽然，他怒目圆睁，对谷泉说，“欸，过来！”我有些生气，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冷目静观着。

只见谷泉到了跟前，他把水一下子泼了泉儿一脸，衣服上也滴了不少。“你这个死婢子，给我端凉水，磕碜我不是？你打听打听，宫中能当宫女的至少都是小康之家出身的，你个破落户，只够卖肉的身份，进了宫赏了你皇族姓氏你就当自己是那么回事了吗？这点事都干不好，真是个贱婢子！”

周围的弟弟妹妹都围过来了，谷阳和我也过去了。我气得心里直哆嗦，看样子他是欺负谷泉欺负惯了，以前我不在皇宫的时候没看见也就罢了，现在我就在跟前，当我是死人啊？

这也可能是皇宫里对我和甘泉宫的挑衅，都在看我怎么处理吧？如果只是凭着一腔热血，仗着气性一巴掌扇过去，估计后宫还有前朝都会给我扣上残暴荼毒兄弟的帽子，毕竟宫中外家有家是有实力的皇子皇女都多了去。如果一开始就做和事老，估计后边会有更多的弟弟妹妹们群起而效仿之，毕竟在谁的眼中，皇位只有一个，那么地有诱惑力。

我走过去，把泉儿护在身后，对泉儿说，“这不怪康弟，是母亲安排人不恰当，这时候母亲和众妃嫔都在书房不远的大厅中。你就穿着这一身，去母亲处告知实情，请母亲重新安排一个宫人过来专门伺候康弟。”

谷泉福了福，然后走了。

我对谷康说，“康弟，谷泉是我妻子，她嫁进谷家的时候就已经是咱家的人了。你说她卖肉的出身太过分了。我还在跟前，你不能欺人太甚！她好歹是正房这边有名分的，是我妻子，出身再不济也是你嫂子！你这样于礼不合！”

谷康气呼呼的，眉毛皱成一团，一手叉着腰，一只手伸出手指指着我吼道：“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在乡野间长大的野孩子，举止言语粗俗得很。嫡长子又怎么样了？还不是个在民间混日子的！滚回你那个破茶楼臭乡下去！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

不知道什么时候书房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堆人了。各宫有子嗣的嫔妃在跟前，翁老师也在跟前，甚至父皇也在远处！

母亲走了过来，坐在师父的位置上，眼睛盯着淑妃看着。淑妃很没眼色，大概是她没看见父亲，也每人在这种情况下告诉她，她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只见她不紧不慢地拉过康弟，对我凶到：“嫡长子怎么啦？你是哥哥，让着点弟弟又怎么啦?你看你把你弟弟吓成这样，以前还从没见他这样委屈过！也是，你那个来历不明的娘，加上你那个出身微贱的媳妇。就凭你们，也想坐稳甘泉宫，也配？识相的，早点让贤吧——”

啪！响亮的一声耳刮子声音在淑妃脸上响起。是父亲，父亲给了她一巴掌！

淑妃的脸上红红地起了五根红红的手印子！

父亲不动声色地说道：“工部侍郎也算是三朝元老，家中是很有底蕴和威望的，也是诗礼之家。皇后与朕皆来自于望族。宫中诸人也都所出不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发的哪门子疯？什么叫来历不明？工部侍郎家是断不会出你这样的后人的。我看你是风邪了。”

“来人！宫中人多事杂，不利休养，带淑妃和淑妃阖宫宫人去她娘家公布侍郎家休养半年，利索了再回来！淑妃所出康儿暂时交由丽妃抚养。前段世间丽妃还感慨只有一女，羞愧没能为皇室添丁呢。刚好全了她子嗣的梦。”

一下子谷康愣住了，淑妃也消停了，默默地走出了书房，更远的地方。

书房恢复了宁静，翁先生开始了他的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