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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镜

我这个人有一个特别的技能,这个技能和托尔斯泰《复活》一书中的男主人公聂赫留朵夫的“灵魂净化”相似,我也常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净化”一下。不过我的“净化”很神奇,它的过程是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来跟我对话,这个人也可以跟其他人对话,不过他跟其他人对话的时候是用我的嘴而转述的,这个人我称他为“镜男”。

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习惯了镜男的存在,也习惯了跟他的交流或争执。如果要认真说的话,可能这也并不是一种“净化”,这是一种自己的“虚拟思想”跟现实思想的一种对话,每个人的身体里都不止一个人。

没习惯镜男之前,在这个有着很多实验的世界里,我曾一度认为镜男来自于平行世界。我看过很多关于平行世界的实验(如:薛定谔的猫),尽管这些实验没有什么实质具体的答案,但我依旧认为镜男是平行世界的产物。但后来我才慢慢发现,他是自己身体里的人。

下雨了,今天镜男又来到了我的面前,他坐在窗台上,看向窗外,窗外是行人和水滴。他看了好一会儿,在大约看烦了的时候转过头来忽然问我:

“这里有法庭和监狱吗?”

我回答道:“有”

“你觉得它们公平吗?”

“呃……我不知道,有公平也有不公平吧。”

“那你觉得一个工厂学徒偷东西,一个娼妓骗钱算不算犯法?”

我回答:“算啊。”

“恩,这显然。像他们这种人我们都清楚,他们其实也并不是那种特别坏的坏蛋,而是很平常的人,他们之所以成那个样子,无非是由于他们处在会产生那样人的环境里。”

“是”

“一个偷东西的年轻人,如果有人能在他头脑发热时对他说一句:“哎,别去,这样不好”。那么,他也许不会去。然而他却生活在身边的同伴嘴里说的是“谁会骗人,谁会抽烟喝酒,谁会打架,谁会逛窑子,谁就牛逼”之类的话。”

“当有害于健康的生活环境,酗酒,放荡害得他身残志残后,他就变得像在梦里一样神志不清,糊里糊涂。而法庭不仅不去设法消除造成这个年轻人堕落的原因,还要惩罚他来借此纠正这件事情。”

镜男平静的说着。

我回答他:

“人类机构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你说都是由环境构成的是吧,这话不是很公平,所有小偷都知道偷窃不好,不该去偷,偷东西不道德……”

“不,小偷并不知道。人家对他说,别偷窃,可他却认为而且知道,在他干活的地方老板再偷他的劳动,在克扣他的工资,政府及其一些官吏在某些方面想法设法的偷取他们的财物。”镜男打断道。

“这已经是无政府主义了,好吗?”

“我不知道这叫什么。”

“好吧,其实法院的目的也是维持这个社会的现状,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况且他们有监狱的改造,他们对我们没有造成什么,我们自己也不需要太在乎什么高尚。”

“很好,监狱的改造,问题是现在社会的监狱做不到这一点。”

“我不明白。”

“合理的惩罚只有两种,也就是古代常用的体罚和死刑。但由于当今社会风气,这些刑法用的越来越少了。”

“你想说什么?”

“痛打一个人,使他以后不在去做挨打的事,这是合理的;把对一个社会有害的危险分子枪毙,这也是非常合理的。但是,把游手好闲和不学好的人关在监狱里,让他们有吃有睡,而且同最堕落的人混在一起,这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没有监狱的话我们没有安全。”

“这些监狱是不能保证你的安全的,那些人并不是永远关在里面,而且那些人在监狱里面已经染上更多的恶习了,他们变得更加的堕落了,危险性也就更大了。”

“那……”我变得无话可说。

“这些缺陷是无法克服的,这是很残酷而又不符合目的性的。一个法庭上的检察官竭尽全力的要把一个凡是正常人都同情的人送进监狱,而在监狱里那个本来犯罪性质很小的人就会变得犯罪性质大起来,但是唯一的解决方式也只能是这样。残酷而又不符合目的性。”

我竟无言以对,镜男又对我说道:

“一般人都会认为,一些小偷,凶手,娼妓他们可能会承认自己的职业很坏,但有的人情况却完全相反。由于命运或本身的过失而落到这种地位的人,不论这种地位是多么的不正当,他们对生活往往也会抱这样一种观点,仿佛他们的地位是好的,正当的。为了保持这种观点,他们总是本能的依附于那些承认他们对生活和对自己所处地位的看法的人。当问题涉及小偷夸耀他们的机灵,妓女夸耀她们的淫荡,凶手夸耀他们的残忍时,这会使我们感到惊讶,之所以我们感到惊讶,无非是因为他们的活动只局限在一个狭小的范围里,而且主要也因为,我们是局外人。不过,要是富翁夸耀他们的财富,“正义者”夸耀他们的胜利,权力者夸耀他们的威力,岂不是也是同一现象?我们看不出这些人对生活的概念,也看不出他们为自己的地位财富辩护而颠倒了是与非的概念,无非是因为具有这些概念的圈子比较大,而且我们自己也属于这个圈子罢了。”

镜男说到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我决定要去外面好好消化一下他今天的话。

我和他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是一位看着很有福相的中年人,在我们正路过一座正在盖着的大楼时,司机师傅对我说道:

“看,他们再盖多么大的一座楼啊!”这句话显得好像这座建筑物跟他有些关系一样。

是的,这座楼确实非常大,比好多大商场都大很多。这座楼的作用我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是我肯定的是无论是干什么用的也用不了盖这么大。

楼的周围有很多的工人,他们都毕恭毕敬的听从老板和包工头的命令。他们都觉得就该盖这么大,就该这样进行,尽管他们有的人家里怀了孕的妻子在干着重活,他们的孩子露着皮包骨头的身躯在盼着他们回家,可他们还得为了一个完全不用盖那么大的大楼继续建造下去。

镜男借我的嘴对司机说道:

“一座荒唐的大楼。”

司机诧异的回答:

“怎么是荒唐呢?要知道多亏了这房子,那些工人才有活干。”

“可是要知道,这样的工程都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既然有人在建造,那就是有用的,很多人都靠它吃饭呢。”

镜男没有在说话了。

下了车以后,我已经感到镜男已经回去了,今天他跟我聊天比往常都要长。不过我感觉,我们今天都是迷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