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让我们谈谈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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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帝国的才俊成了革命者

帝国需要的才俊却想“革”帝国之“命”

这位年轻男子应该还算面容清秀。

浓眉大眼,隆鼻瘦颊,立领学士服,留圆寸。帅!

此君,名林觉民,福建闽侯人。生于1887年,卒于1911年。

君之生,恰是一个风云变幻的时代;君之死,却死在大风暴之前夜。

在他的同辈人中,却鲜有如此少年英雄之人物——他只活了24年。

我们看下他简单的年谱:

1887年,出生。

1901年(14岁),考入全闽大学堂,开始接受民主革命思想,推崇自由平等学说。史载“性诙谐,涉口成趣,一座倾倒”。

1905年(18岁),回乡与陈意映结婚。陈意映——请记住这个名字。

1907年(20岁),去日本留学,专攻日语。初到日本乃是自费,第二年转为官费生,入庆应大学文科,攻读哲学,兼习英文、德文。此间积极从事革命活动,加入同盟会。

1911年(24岁)春,林觉民辗转得知黄兴、赵声等在香港建立统筹部,筹划广州起义,遂转赴香港。后回福建,召集革命志士。

1911年4月27日,经密集策划,陈更新等率福建志士进入广州,准备发动起义。下午5时30分,林觉民等随黄兴攻入总督衙门,纵火焚烧督署。战况激烈,冲出督署后,又转攻督练所,途中与清巡防营大队人马相遇,展开激烈巷战。林觉民受伤,力尽被俘。后被处死。

此役,即黄花岗七十二烈士殉国之役。

这是一个帝国需要的才俊。假设可以穿越,我们大可把自己与他相比:

你出生时,需要母亲、父亲、亲人各种帮助救济,艰难地活在世上。这时的你和林君没有区别。

7岁,你进入小学;林君入私塾。学到的都是基础常识类,意在让人知书达理,形式上你会比他先进一些,本质上没有大区别。

14岁,你在中学。此刻你们的人生轨迹开始有所区别。你的时代是一个看起来欣欣向荣的时代——21世纪初;他的时代是一个看起来破败不一的时代——20世纪初。我曾经看过一个日本电影,讲的是两个相隔100年的日本男女相恋最终分开的故事——这在中国绝不可能发生:即便你有欲望去和100年前的人轰轰烈烈,100年前的人也无意搭理你,他所处的时代已经糟心之极,怎么可能有闲情逸致与你演绎浪漫传奇?

你的14岁必定是异彩纷呈的。你可以去暗恋、明恋、三角恋,上课玩手机发短信,下课泡网吧,晚上逛夜店——青春,燃烧吧;你也可以选择安心念书,成绩够好的话不久之后你会上重点高中,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你的所谓烦恼,都是自己寻来的消遣,想丢弃就可以丢弃——过几年,你会觉得此时的烦恼充满小资情调,同时你会转向更加小资情调的消遣或调情——青春,多么美好。

而林君的14岁,1901年——如果你的历史够好,你会知道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正是“庚子国变”后一年。京城的老佛爷加少皇帝“胜利还京”还没有多久,种种“亲善”条约就接踵而至。“开始接受民主革命思想,推崇自由平等学说”,这就是林君正在做的事情。

18岁,你高考结束了。前路如何?是痛苦,是幸福?目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几乎得到了成年的证明,然后可以好好放纵了,你自由了,你一定有这样的想法。想到这里你看了一下这一年的林君,发现他“结婚”,呵呵。

20岁,林君东渡求学。其实在那个年代和现在一样,能出国的要么是成绩出类拔萃得好,要么是有钱有关系。林君的出国,作为一个富二代、成绩好、有人有关系,又赶上国家大力需要各项人才的时期,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在这一年他加入了当时我国的头号反动、反政府组织——同盟会。

24岁,他在考虑——革命。

为什么要革命

“革命”这个词,至今被提了无数次,以至于很多人往往不知这两个字有多沉重——这里说的“沉重”,针对的是情感上的负重感,而非学理上的深究。

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

——《周易·革卦·彖传》

据说这是中文里关于“革命”二字最早最正统的起源。这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的革命,充满君权神授、天人合一的使命感与宿命感,神乎其神,玄之又玄。

革命有广义和狭义之分。从广义上讲,革命指推动事物发生根本变革,引起事物从旧质变为新质的飞跃。从狭义上讲,革命主要是指社会革命和政治革命。

——某网站百科

但是,为什么要革命?

正常情况下,所有人都在潜意识里提醒自己:人要好好活,因为会死很久。

之所以会去革命,理由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

有的人是被迫。这世界上总有人会穷途末路,经济上的、政治上的、人事上的,因缘际会,种种巧合。《水浒传》中的主要人物,几乎都是这种类型。作者既想突出这些英雄人物的侠肝义胆,又不想让他们从一开始就早有预谋沦为乱臣贼子,所以一个一个都是梦中奇缘般地落草为寇。实在编不出来了,就用英雄们的家事做文章,搞得似乎每个英雄背后都有一个惹事的女人似的。

林冲,因为老婆。

武松,因为嫂嫂。

卢俊义,因为老婆。

宋江,送无数人上梁山,侠肝义胆,最后也因为老婆。当然,宋江自己不知怜香惜玉是主因。

——这样的情节,无疑是对女性的大不敬。

最倒霉的是杨志。运石头,船翻了;运礼品,被劫了;卖刀,被坑了。最后自杀,也没如愿——被救了。

得了,上山吧。

当然在100年前这种人也不少。赶上乱世,平时没什么事游手好闲或者穷途末路的人,终于碰上了这个时候,公报私仇,弄不好光宗耀祖、封王封侯,何乐而不为?

但这不是革命者,断然不是!

还有一些人,是心怀异志已久。

注意,是心怀异志,不是心怀大志。

此等可举项羽——“大丈夫生当如此”,或者曹操——“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他们平日里受种种限制——机遇、人脉、学历等等,自诩不可大展身手,又不甘寂寞此生;日思夜想的乃是:逢此乱世,一朝万人之上,壮烈此生。所谓“盖唯恐天下不乱者是也”。

无须讳言,这是英雄的一个重要流派——从单枪匹马到执掌乾坤,靠的多是精密细致的推演而非许三多式的误打误撞。世之豪杰,一向百年难逢。

但是,在他们眼中重要的只是展示自己毕生的丰功伟绩,至于“一将功成万骨枯”等等,他们一概忽略。

当有朝一日成为万人之上,乾坤独断,国脉独享,社会资源的分配权被牢牢控制在他们手中时,这些人必然与前人无异。因为他们所遵循的,仍然是无限轮回的帝王兴衰规律。

还有一种人,革命的目的是出于怜悯之心。

什么叫怜悯?

怜悯不是滥情。当你坐在3D影院,被一部温情脉脉、跌宕起伏而又唯美的爱情电影感动得痛哭流涕时,对不起,这叫配合。

怜悯不是同情。当你过上一种足以自豪的生活,有房有车有老婆有地位,这时你面前经过一个乞丐,你阔气地掏出100元大钞,同时对你的孩子说,人不能只顾自己。对不起,这叫装。

真正的怜悯,是无论你身处高位,万人之上,还是微不足道,穷途末路,你始终牵挂着一些与你毫无关系的人或事。而且你从不计较这些人或事是否会来感激你。你之所以会这样做,会这样神经、这样执著,只是因为,你的良心告诉你:应该这样做。

其实这一切的发生自然而然,并未有人从一开始即打算动荡一生,并未有人一出发便料到无法返航,只是到了那一步,走到那一天,遇到那一刻,便再无选择。在这时,进一步,你就是英雄;退一步,你与我们一样平凡。

而林君的选择是,进这一步。

“为有情人能继续恩爱下去,我必须赴死”

再回到林觉民的故事之前,让我们先来看看经济学家郎咸平。这两个人好像没什么关系。

郎咸平,著名经济学家,因为充满激情和极富感染力的演讲,在相当一部分人群中广受欢迎。

2005年12月21日,郎咸平先生在清华大学举行演讲,800张入场券,不到两个小时就一抢而空。

自由提问环节,一个女生举手提问:现在中国的这一代人,是信仰丧失、道德沦丧的一代,我在您的文章当中,也看到了这种观点。我想问您,您有信仰吗?您的信仰又是什么?

郎咸平说:“我心目中的值得我信仰的英雄,就是你们以前在中学课本中念过的,叫作林觉民。”

郎咸平又说:“他在上战场的前一天给他太太写了一封信。他说,为了给你写这一封信,我哭了十几次下不了笔。你可能要怪我,怪我为什么能够抛妻弃子去上战场。

“我今天上战场去送死的目的,是希望天下有情人能像我们一样继续恩爱下去,因此必须要有人跨出第一步,而这第一步就是今天我林觉民的赴死。”

此即为诠释“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终极版本。

林觉民的《与妻书》,相信即便是朗诵名家,亦断不敢大声诵读,因为如果想要真正地理解一篇文章,并受文章内容感染,那么感染你的,必定不是文章的字词句段,而是文章背后作者的心灵。诵读这样一篇文章,你要做到的是与文章背后的作者心灵相通。倘若与他心灵相通,则情感融会,就会像“乾坤大挪移”一样,一股脑儿地堆积在你这里。

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我相信再相爱的情侣看到字里行间表露出的这样炽烈的情感,都会自愧不如。

什么叫爱情?诠释的方法可以有很多种。爱,一定要“为了在一起”,但不一定“一定在一起”。林觉民和他的妻子陈意映这样的爱情,百年才有一次。

若干年后,有一首叫《诀别》的歌,是这样写他们的:

当我回首我的梦,

我不得不相信,

刹那即永恒。

再难的追寻和遗弃,

有时候不得不弃。

爱不在开始,

却只能停在开始。

把缱绻了一时,

当作被爱了一世,

你的不得不舍和遗弃都是守真情的坚持。

我留守着数不完的夜和载沉载浮的凌迟,

谁给你选择的权利让你就这样地离去。

1911年4月27日,广州起义事败,林觉民被捕。

林觉民不会说广东话,就用英语回答问题,慷慨陈词,满庭震动。

当然,你可以认为满庭震动是因为能听懂他话语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我无异议。

当时有人劝总督大人为国留才,而张总督再三相劝之下林觉民都毫不服软,张总督最终认为这种英雄人物万不可留给革命党,于是下令处死。

林英雄殉国时,年仅24岁。

两广总督张鸣岐感慨不已:

惜哉,林觉民!面貌如玉,肝肠如铁,心地光明如雪。

肝肠如铁,心地光明如雪——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这样的评价的。一个人心怀怜悯天下苍生之心,却置有孕在身的妻子与家人于危险境地,不是大野心家,就是大梦想家。

也许每个革命者,都是野心家与梦想家的结合体。这样的结果,是注定自己一生孤独,或者爱自己的人一生孤独。

不舍,难舍,都不得不舍。

当年,当林觉民被捕的消息传回故乡福州,他的亲友林孝凯带着陈意映等家眷,慌忙之中变卖宅邸,准备搬家。他们搬到了三坊七巷南头一条小巷,买了一间小院,闭门度日,掩人耳目。

林家老宅的新近买家举人谢銮恩,不久之后带着小孙女搬了进来。这个小孙女有一个难得的好听名字:谢婉莹。后来谢婉莹经常使用一个笔名:冰心。

在那天的清华,郎咸平先生最后说道:

“林觉民说了一句话,当我死了之后,有一个愿望。如果你怀的孩子是女儿,我希望她像你一样温婉贤淑;如果是儿子的话,我希望他像我一样当个学者,仅此而已。林觉民第二天慷慨就义,战死沙场。

“69年之后,我考上了台湾大学经济研究所念研究生。有一天,有一位老先生来给我们演讲,这位老先生是大学的经济学教授——林瑕藩,他的爸爸就是林觉民。上帝怜悯这位革命志士的最后一点对于国家民族的情怀,让他完成了遗愿。”

老百姓不知道“革命军”是干啥的

公元1911年10月10日。

武昌,皓月当空,万里无云。

武昌是武汉的一部分,这是在20世纪20年代后才发生的事。“武汉三镇”——武昌、汉口、汉阳沿长江顺势罗列分布在长江两岸。古代大城市一般都是逐水而居,武汉三镇历史悠久,是当时中国最发达的地方之一,甚至是全世界最发达的口岸之一。武昌,当时已经成为中国中南部最不安分的地区。

夜幕早已降临,在那个没有电灯电视电脑的年代,天一黑,一天的生活就该结束了。10月6日,中秋节刚过,这一天如此美好如此平静。没有人谋划在这一天有任何动作。虽然天下人心惶惶,思变者与不思变者的心思都断然没有在这一天有任何计划。

可是朝廷和官府很担心。中秋节(10月6日)和昨天(10月5日),这两天之前都有可靠证据、线报、线人,指明将有造反事变,甚至“八月十五杀鞑子”的口令都已传出。

10月6日那天,桂花飘香,皎月悬空,武昌城内,不但没有想象中的喧嚣和暴动,反是格外地宁静与安详。

宁静得有些蹊跷。

清军惊吓了一个晚上,结果什么都没等到。

10月7日,亦如此。

10月8日,依旧。

这世上的规律一向是,你永远需要去制定计划,但你永远不要指望能按计划行事。

造反也是如此。

事实是,湖南革命党人焦达峰9月28日发来电报,说准备不足,请求延缓10天起义;与此同时,军队调防,起义指挥系统也需要临时调整。于是武昌城内的革命党人孙武等,便决定将起义日期推迟到10月16日。

但到了10月9日,孙武等人准备武器时,竟然发生操作失误,把武器库炸了,引来了清军。清军不但收缴了武器,连起义人员的名册、地址、联系方式都统统找到了,还逮捕了几位起义骨干。

这一晚,就是这样因缘际会——虽然原先有过一个计划,但早已被打乱。

现在,只有一个规则——没有规则。

现在让我们假设一位名叫小白的闲人,夜晚在外逍遥不归,让我们以他的视角经历一下今晚将要发生的事——改变整个中国的大事——武昌起义。

10月10日6点30分到7点5分,小白在喝酒。

7点10分,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吵架声。小白感叹:人生如此美好,你们却如此风骚。

7点20分,吵骂声越来越大,可以确定是从兵营方向传来的。小白笑了:一帮大老爷,有什么可吵的。这些个当兵的,真不让洒家省心。

7点22分,一声枪响。小白不得不停下来,但还在犯迷糊——吵架放鞭炮作甚?

7点28分,军营方向火把重重,人声杂乱。老百姓平日最怕的就是当兵的——那可不是人民解放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的时代,撞上了那时候,当兵的给你一闷棍,你就自认倒霉吧。小白心慌了,收拾东西撤吧,反正家也不远。

7点43分,小白到了家。外面已经明显失控。人影憧憧,枪炮声作响。平头老百姓如小白者,都龟缩在家中。但凡天下大乱,受伤的总是老百姓。

一小时后,小白感到几乎全武昌的军队都在街上行走了,不,比武昌的人还多。

满城风雨,几乎就在一刹之间——枪声、炮声、马鸣声、风吼声、哭声、金属碰撞声……

在重大历史事件面前,平民总显现得如此无力,小白搂着老婆孩子龟缩在陋室一角,完全不解……

夜近12点——枪炮声逐渐平息,街上已是狼藉一片。火苗、血迹——还有尸体。

听说管事的大官——湖广总督瑞澄——小白不知道他具体是做什么的,反正是大官就对了,还有管兵的要员第八镇统制张彪,已经用翻后墙、渡长江的方法,逃出了武汉。

管事的官不在了,小白心里咯噔一下。

那现在是谁在管事?

有人说,是革命军。

而我相信,他根本就从未听说过这个名词,虽然“革命军”这三个字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独一无二的主旋律,但对他这个小老百姓而言,革命军,其实相当于外星人。

一个大人物都没有的起义

历史是这样记载发生的一切的:

10月10日晚7时,陆军第八镇工程第八营后队二排哨长(排长)陶启胜查夜,看见棚正目(班长)金兆龙抱枪仰卧,就厉声问道:“干什么?想造反?”金兆龙对陶排长不满,对骂道:“造反就造反!”并和陶启胜扭打起来。士兵程正瀛过来帮金兆龙,举枪将陶击毙,前队队官黄坤荣、司务长张文涛、八营代理管带阮荣发先后赶来弹压,相继被程正瀛击毙。军营大乱。这时第八营正目(班长)共进会总代表熊秉坤立即鸣笛集合,正式宣布起义,向楚望台进发。

——武昌首义第一枪,百年自此辛亥始。

10月10日晚上10点30分,起义军分三路进攻总督署和旁边的第八镇司令部。起初,起义军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指挥,加上兵力不够,进攻受挫。

——“百年前宁静的一个夜,枪炮声敲碎了宁静夜”——《龙的传人》。

晚12点后,起义军再次发起进攻,并突破防线,在督署附近放火,以火光为标志,蛇山与中和门附近的炮兵向光处发炮轰击。湖广总督瑞澄打破督署后墙,从长江坐船逃走,第八镇统制张彪仍旧在司令部顽抗。起义军经过反复进攻,终于在天亮前占领了督署和镇司令部。张彪退出武昌,整个武昌在起义军的掌控之中。

我无意在这一晚上花费过多笔墨,因为这一晚过于偶然、过于巧合。

巧合到无论是当时、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相信不会有太多人很重视那一晚。

这一晚,孙中山正在美国科罗拉多州。他半年前到此筹款,至今还未有眉目。10天前有人给他发了封密电告知“新军将有异动”。但“无厘头”的是,他忘了这回事,密电还在箱底压着。

这一晚,袁世凯刚刚庆祝完自己的生日,正在河南安阳一村中优哉游哉地度日。

这一晚,对远在湖南乡村的还处于青春期的毛泽东毫无意义——事实上辛亥革命的消息传到这个闭塞的乡下,还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这一晚,对蒋介石来说也莫名其妙。不过数日之后,据说他给母亲留下一张照片,然后作为敢死队,在杭州猛攻浙江巡抚衙门,活捉浙江巡抚曾韫——此事真假有待考证——当然在这一晚,我相信他最有可能做的事情是——闲逛。

这一晚发生的一切,是从几十年来的一切积累而来的,而这一晚之后发生的一切,是由一群正在往这里赶来的人主宰的。

这些在这里可能只会出现一次的名字——焦达峰、孙武、瑞澄——将统统让位于正在向这里赶来的和那些正在远处观望这里的人。

真正的大人物,主导乾坤、引领历史的大人物,马上就要出场。其中的每一个都值得我们研究一辈子,盖起一座雄壮伟岸的博物馆。人生壮烈如此,不枉丈夫此生。

我总是执著地相信,无论这世界黑暗微光到多么极致,也总有些伟大的心灵,让那些平凡庸俗、莫名其妙、装腔作势的人们瑟瑟发抖。所有既定的规则将让位于这些人生,所有划定的界限将自破于这些勇士。

最令人景仰的乃是无求无欲的勇气,唯正义与真理是求。

2007年苹果新产品发布会,乔布斯平淡而自信地形容新产品iPhone:

iPhone will re-invent the phone(iPhone将重新发明电话)。

几年过去了,iPhone不但重新发明了电话,甚至再一次改变了无数人的生活方式——移动的生活方式。

乔布斯说:

你的时间是有限的,因此不要轻易浪费它,不能生活在别人的世界里。不要被一些条条框框所限制;不要按照别人的想法来生活;不要让别人的观点淹没了你自己内心的声音。有时候,你的内心和直觉已经知道了你真正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最重要的是,要有勇气。遵从你的内心和直觉,除了你的内心和直觉,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

所有看客的嘲弄,比不上历史的证明。破冰之勇,勇无可勇。

人类总是群星闪耀。乔布斯一样的伟大人物不断降临在这颗星球是我们的万幸。

这便是伟大人物的通性——他们愿意做,而且执著去做别人不想做、无法想做的事。

“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小白的生活再也不会平静,武昌之后,天下再无宁日。

第一个出场的人物,名叫黄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