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爱而不得
正说着，和尚和露露推门进来了。露露抬眼打量了一下与落落告别的许星，等她走远了才问道：“新生意啊？”
“也不全是。”落落的目光依旧留在许星离开的地方，缓缓说道，“我本以为，人类都是脆弱凉薄，喜爱逃避的性子，真没想到，会有人愿意直面所有的伤痛，与它们共存。”
“这还挺新奇的，来这里的人，还有不愿意卖记忆的？”露露拿起一块茶点，咬了一大口，嘟囔着说。
“是啊。”落落低头继续翻书，想要寻找新的辅助性法术。
和尚轻咂一口茶，问正在翻书的落落：“是不是你们要准备回去了？”
“嗯。”落落嗯了一声，没有抬头说道，“之前答应爷爷的，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回去帮他。”
露露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问沧月：“对了对了，你之前假死，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害落落担心了那么久。该不会……是邂逅了某个人类，发生了浪漫情缘，怕我们发现，才偷偷不告诉我们吧。”
说实话，沧月现在真的很想把她拎起来扔出去。可是看着一旁的落落忍不住偷笑，他故意说道：“对啊，我遇到了一个漂亮的不得了的人类，整日与她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如果前几日趁着沧月睡着，落落没看到沧月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疤痕一个堆叠着一个的话，她也许只会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才会用这样的慌话隐瞒，想要遮掩过去。可是现在，她听到沧月说这样的话只觉得难过。
这些年他肯定想尽办法躲避钟诩的追杀，九死一生，吃了许多难以想象的苦，受了许多罪。他肯定许久没有睡过一顿好觉，整夜担惊受怕，却还要担心连累他们，一个人扛过了所有，暗自保护着他们，却一句都不曾对他们说过。
“我相信你。”落落紧握住他的手，突然摸到他手背上一条虫子一样一寸长的疤，红了眼眶。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突然哭起来了？”沧月心疼的帮她擦眼泪，却发现那些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越来越多。
“喂，小白，你看你又把，落落弄哭了唔……”被捂住嘴的露露嘟嘟囔囔的抱怨着，被和尚笑着捂住了嘴。
见和尚拎起露露走了出去，沧月才把她拉入怀中，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背，认真解释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一路逃亡，见了人类躲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花前月下。”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该多好？”落落哽咽着，将鼻涕眼泪全部擦在了他衣服上。
“啊？”沧月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从她肩膀上起来看着她水汪汪的紫色眸子。
“如果真如你说的，至少这些年，你平安喜乐，过得很好。也不用，不用受那么多的罪……至少，你畅快肆意，过着你之前向往却不曾过过的生活……你没有错，你被生出来不是你的错……明明你有无数次机会向我们求助的……明明你不用一个人承担这一切的。就算是拉我下水，就算，我和你一起背上违背律法的罪名，就算我与你一起坠入地狱……”落落抽泣着，拉过他的手，小心翼翼抚摸着他手上那道疤。
沧月连忙缩了回来，将疤痕用衣服遮盖起来，他才知道，落落早就发现了这些。原来她今天的泪水是因为这个。
“傻话，就算你不在意自己，可你的家人呢，也全都不管不顾了？你的哥哥、你的爷爷，还有你的父母你的家族，全都要为我陪葬？钟诩惯会挑唆引战，连长老会都拿他没有办法，倘若那时连你们家都牵扯进来，被扣上窝藏罪犯背叛自然的帽子，那我才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我这些伤不算什么，你看，我不是好好活下来了吗？而且变得更加强大了，才有机会保护你，保护我想要保护的精灵。你好好活着，爷爷好好活着，我们才有希望，我才有机会为我父母申冤报仇，有机会改写律法，有机会把那个搅动的整个藏春城不得安宁的黑暗势力给揪出来。这不仅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整个族群的未来。我知道你迟早会想明白这些，我不想让你为难。”
落落擦干了眼泪点点头，又问道：“那一直以来，给我们提供线索暗中保护我们的也是你吧？”
沧月温柔笑笑：“本身也放心不下你，我知道我拗不过你，即使想尽办法阻拦，你还是会卷进这场斗争里来。所以干脆顺着你的调查，暗中护着你。前段时间，我去罗登城，找我的外祖父了。也算是母亲的遗愿，替她办了点私人的事情，顺便求他给我们一点帮助，这边调查的才会这么顺利。”
落落苦笑道：“我本也天真以为，我躲着战争，战争就不会来。现在长老会，护城军，包括杏林所在内，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原来这场关乎权力变动斗争，哪有精灵能独善其身。”
“真没想到现在藏春城内形势这么严峻。”沧月温柔顺顺她的发，“一直以来，我以为他的目标都只是我，只是那个城主的位子，现在看来，他们的胃口比我想的要远远大很多……”
“小白......那些精灵猎人，是你求祖父下令抓捕的吧？”
沧月没有说话。每次他不说话不回答的时候，就是他默认这件事的时候。
“我之前本以为，这是你回去计划的一环，现在看来，你根本不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事。你虽然在帮我，可是一直很疑惑为什么精灵猎人会盯上我对不对？其实我一直隐隐觉得，那些精灵猎人和城内的事，与多年前的事都有关。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露了身份，又因为木偶的事撞破了他们秘密，他们是受某个高层精灵指使，来阻止我追查下去的。那些精灵猎人里，可能有我们要的背后势力的线索。”
“这么说起来，他们一开始就没想着灭口，而是阻止你追查来的？”
“当然，那个精灵知道我的身份，他应该也很清楚，就凭着他们那几个带法力的武器，哪里有那个本事。”
“那现在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落落摇摇头，说道：“我想先去一趟罗登城，再找找线索。”
极光城铺子外面的街道上，露露和和尚并排坐着，看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言不发。
又开始下雪了，纷纷扬扬的大雪缓缓落在了露露睫毛上。露露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这该死的冬天。”
听着露露小声抱怨，和尚望着她，一边笑一边递给她一条手帕。
那是一条水蓝色的手帕，上面绣着云纹，精致的丝线工艺，不像是凡品。
“想不到和尚你一个出家人，还有这种女孩子的东西啊。”露露打趣着接过去，擦了擦。
“是啊，我也想不到。”
“你这话说的。”露露揉着鼻子说，“你想不到难道还凭空出现的不成。”
和尚没回她，笑着闭上眼睛接着念经。
极光城的灯火亮了起来。露露盯着来来往往的男女有说有笑地逛集市看了许久，突然问道：“和尚，你说是不是世间所有的情爱都苦啊？”
和尚没想到她会冷不丁问这个，摸摸她的头说道：“是啊。爱欲真的是人世间最复杂最苦难的东西了，佛祖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明明情爱者七苦尝尽，却还是前赴后继，甘愿沉沦。”
露露歪头看着和尚侧脸，突然觉得自己对他有那么一丝陌生。她到底算是了解和尚，还是不了解呢？这个人类身上有那么多的谜团让她好奇，可是她却这么久了，无一解开。
“要回去吗？”和尚感受到了露露的目光，睁开眼问露露。
“嗯，回去吧。”
天色已经很暗了，露露缓缓起身，蹦跳着走在前面，路过集市，就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和尚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依计划，真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和尚心里喃喃自语着，看着活蹦乱跳的露露转身招呼他快些，
和尚温柔的应一声，笑眯眯赶了过去。
极光今日出现在天边出现，情侣们相互依偎在一起，温馨而浪漫。露露抬起头，不停扯着和尚的袖子，赞叹着极光的美丽。
铺子里，落落正在和沧月收拾东西，突然铺子的门被推开了。
落落以为是和尚他们回来了，正要开口，却发现背着光，一个熟悉地精灵站在门口，发出了低低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