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我尝试告诉我自己要冷静，但是我的脑袋像是煮沸的粥，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思考任何问题。满满当当在我脑海里，就是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凭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夺走我辛辛苦苦的成果。为什么？
我盯着她的脸看，要把她的样貌牢牢地记在心里。
不是这样的，游戏不是这样玩的。你破坏了规则。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朱平平冲进了办公室，引来一阵关注。他打开自己手机的视频，播放了出来。“林染，林染她认罪了，录了个视频，承认江芡这几宗案子都是她做的，还发在了网上。现在网上乱成了一锅粥了！”他嚷嚷道。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盯着朱平平手里的那一小块屏幕。视频里，林染坐在窗户前，从她身后的窗帘花纹不难看出来就在她住的酒店，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呃，其实我是有点无聊才做了这些事，最近江芡有点不太平，我本来以为你们可以更及时地找到我，但是看起来就算我给到你们提示，你们也，怎么说呢，无能。这样子，游戏就会变得很无聊。我今天在这里，就是给你们最大的提示了，目标已经有了，证实就可以了，这也有难度吗？那，我再给你们一个提示吧，你们发现的鞋印和烟头，都是我故意留在那里的，继续查也没有意义。别浪费时间了，真正留给你们的线索，在这里。”林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了一下，伸手关掉了录像。
“怎么可能，我们不是最开始就排除了她吗？”老赵问道。
“根本就不是她。”程海说道，“她这是在引犯人出来。她不该这样的，她脑子里在想什么？”程海用手背拍了拍脑袋，“现在这样，朱平平你盯着这个视频，网上评论的动向，看看也没有特别激进的留言，如果神秘人看到这个视频有可能会在下面留言，甚至和网友吵起来。匡平，你现在打电话去林染的酒店，问问酒店那边，她人是不是还在那，是的话第一时间把她带回来。”
“是。”匡平转身出去联系酒店。
“你说的我都懂，但是为什么林染要冒这个险来做这个事情，这个视频一发，我们就不得不在公众面前对她做点什么了。”老赵问道。
“她没有承认杀了人。”王逸寒抬起头，“我刚刚又看了一遍视频，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过她杀人，所有的措辞，都刻意避开了这一点。只是看起来像是承认了。”
程海拿过手机重新播放了一遍视频，“确实。”
“程队，酒店那边说他们已经找过了，林染不在酒店。”
“朱平平，你查一下火车，飞机，酒店，所有实名制认证的地方，看看林染有没有离开江芡，还有她的手机，查一下定位，最快速度找到她。匡平，你直接去林染的酒店，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跟。不是有一个和她走得很近的老太太吗？也去问问她知不知道什么情况。王逸寒，你和我来一下办公室。”程海现在只感到头疼得厉害。
程海示意王逸寒把门关上。
“你坐。我有事想问问你。”
王逸寒坐下，等着程海发话，程海却一直把玩着手上的笔。
“有个问题啊，我一直想不通。”程海慢悠悠地说，眼神还停留在笔上。
王逸寒看着他，没有搭话。
“我想，林染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对这个案子发表，嗯，发表她的想法了，之前我也只是怀疑，毕竟她以前也是干这个的，敏锐了点。但是刚刚这个视频提到的信息，鞋印，烟头，应该不是敏锐可以解释的了。你觉得呢？”程海抬起头，盯着王逸寒。
王逸寒面不改色地回答道，“不错，应该是有人给她透露信息。”自从刚刚看视频开始，听到了林染提及鞋印和烟头，程海又看了第二遍，不可能注意不到。现在只能期盼程海不知道自己带林染去现场的事，除此之外，他一直都很小心，哪怕在匡平面前。“我们的人。”他补了一句。
程海放下手中把玩的笔，身体前倾，盯着王逸寒问道，“你觉得是谁呢？”
“还没有证据。”
“谁？”程海问道。
“匡平。”王逸寒抬起头，对上了程海的眼神，冷静地说道。
程海听到这个答案，盯着王逸寒看，仿佛是在确认他说的话有多少真实性。不错，匡平在酒店跟踪林染的时候，两人有足够的时间相处。如果说和林染的接触程度，谁也没有匡平高。确实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盯着匡平，证明你的想法。”
“是。”
从程海办公室出来，王逸寒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大家好像还在继续讨论案情，讨论林染，王逸寒想到匡平刚刚匆匆忙忙去酒店，别去了，她不在那儿，他想了想，提起包去他租来的房子。
王逸寒拧开了出租屋的门，租房子的时候他留了一个心眼，要了两把钥匙，自己留了一把。他看到林染坐在客厅的地上，吃着零食，电视上正在放着猫和老鼠。林染回过头，一点也没有惊讶的表情，“你来啦。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过来看看我在不在呢？”
王逸寒放下包，坐在林染旁边的沙发上，说道，“怎么回事啊，今天。”
“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盯着网络，盯着你们原来在盯的一切，他就快漏出马脚了。”林染还在盯着电视机。
“为什么要提鞋印和烟头，程海已经开始查是不是内部的人给你透露信息了。”
“推给匡平不就好了嘛。”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王逸寒，“你应该已经推给他了吧。”她笑了笑，“我总归要给我们的神秘人透露点什么嘛，什么都不说，万一他觉得不可靠呢？我也是好心提醒他，这一招他使得并不高明。”
“现在怎么办？”
“我是没办法行动的，你知道，定时给我送点吃吃喝喝，我就在这里住下了。”
“我是说我们。”
“你们程队没给你们派任务吗？”林染笑笑，“你呀，先不要想那么多。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我们不能一直让他把握主动权，必须给他一个措手不及，才可能会漏出马脚。”
“万一。”
“别想了，你失踪太久也不好，去吧。我就在这，哪里也不去。”
王逸寒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新手机，“给你，新的手机和手机号，我名下的。”
林染接过来，“谢了。”
离开了出租屋，王逸寒心里仍旧忧虑，和林染的对话没有给他减轻思想上的负担，反而她那种表面上云淡风轻的态度，让他心里更加不安。她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不仅是对她自己不负责任，更是对江芡的百姓不负责任。她所说的让神秘人露出马脚，是要建立在新案件的基础上的。而这街上行进着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要为林染的行动负责。虽然也想尽快抓到嫌疑人，一劳永逸，王逸寒心中还是无法释然。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把一切看做理所当然，她真的在乎别人的生命吗？
而此时在酒店找线索的匡平，心里也很不好受。一方面，匡平相信林染，并且一直担任着监视林染的工作，现在林染出事，视频里又提及细节证据，匡平明显感觉到，自己怕已经是程海的重点怀疑对象了。发生了这样的事，程队没有找他问话，反而找了王逸寒，让他的心里更加不安。好在，还是派给了他任务。究竟谁才是那个一直给林染传递信息的人呢，明面上看，也没有发觉谁和林染有过联系。
酒店为这个事也很伤神，林染发布在网上的视频是在酒店的房间里拍摄的，前台说昨天人就已经不知去向了。现在酒店也被客户包围了，想要问问是怎么回事，竟然住了个连环杀人犯。更重要的是，自从自己走进大堂询问林染的事，就被葛安娜看见了，她一直缠着自己想要知道林染的情况。她和自己一样，即便是现在，也丝毫不相信林染会做这样的事。
从前台那边拿到了林染的房卡，他进去仔细查看，安娜也紧跟着就来，一直絮絮叨叨，“匡警官，真的不是染染做的。她基本上天天都和我在一起，怎么会去做这么恐怖的事情呢？她不是这样的人。匡警官，你说句话啊，你们是不是已经排除了她的嫌疑啊。你说那、那几个案子发生在什么时间，我来证明，我来证明她那个时候没有做这种事啊。”
匡平转过身，扶安娜坐下，“你是不是很想帮助林染摆脱嫌疑？”
安娜点点头。
“你最后一次见她什么时候，她和你说过什么话。”
“昨天早上，我们一起吃了早饭。她没怎么说话，你知道她的啊，一直都话不多的。昨天她也确实心不在焉的，但这不能说她杀了人啊，对不对？”
“吃完早饭呢？之后见过她吗？”
“之后她说有点累，就回房了。然后我就没有见过她了。她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下午的时候我来敲过门，她好像那时候已经走了。对，对，她给我发过一个短信。”安娜颤颤巍巍从外套中掏出手机，解开密码锁，匡平就迫不及待接了过去。林染确实在昨天下午5点多给她发了一条简讯，说是这两天有事，要离开一下，让安娜不要等她，直接回海州，之后林染会去海州找她。
“我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就给她打电话啊，一直也没人接。她让我一个人回海州，她一定是出事了，你说那个视频是不是那个杀人犯逼着她录的啊，现在把她也带走了。那她会不会已经？”葛安娜快要急的哭出声了。
匡平再次拨通了林染的手机号码，震动的声音从枕头下传来。他掀开枕头，手机依旧在震动着。手机没带。他戴上手套将手机拿起，密码锁解不开。还有一个让他比较在意的事情，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林染拨号，看到亮起的屏幕，他叹了口气，装进了证物袋。自己和安娜打过来都显示的手机号码，而不是联系人的名字，可见林染很有可能已经清空手机里的信息，至于还想从手机里找到是谁给她透露的信息，这个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葛阿姨。”
“叫我安娜就好。”
“安娜，你不然，先回房间。我还要在这里搜查一下。既然你相信林染，林染又让你回海州，不然你就先回去等消息。剩下的交给我们。”
“不，我不能走，我会不安心的。我不会烦着你们，我现在就回房间，匡警官麻烦您有什么染染的消息，马上告诉我好吗？电话，短信，都行，只要让我知道、让我知道她没有事。”安娜的语气带着恳求，让匡平不忍心拒绝。
“好，你也别太担心。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会联系你的。”
安娜点点头，抱着手机离开了房间。
看着安娜离开的背影，匡平觉得她一夜之间沧桑了好多。他开始在林染的房间里翻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看出来，林染把所有东西都留下了，一天之内要拍完视频完成上传，清空信息，找到一个隐秘的落脚地，再加上一些物资的补充，一定是有人在帮她。匡平在林染房间的沙发上坐下，闭上了眼睛。林染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宣称自己犯下了案子呢，最近一个案子发生时，自己还没有给她传递信息。她自己也在偷偷调查吗，为什么这一次这么特殊，因为涉及到孩子吗，因为她自己也有孩子吗？林染做出的这一步选择，一下子打破了原有的节奏。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呢，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呢？
匡平起身，一切还是要找到林染本人，而且要尽可能快的找到，他继续开始在房间内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