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教师，新的职业
下午，刘晓慧参加了全校教师动员会。王校长向全体教职员工介绍了两位新来的支教教师，一位是刘晓慧，另一位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青年——纪老师，是县教育局分配来的，个头没有刘晓慧高挑，长相却甜美可爱。
随后，两位新来的支教老师也都分别在大会上做了自我介绍及工作表态。散会后，教务处的吴主任找到刘晓慧：“刘老师，学校安排你在9月1日开学那一天，代表新教师做一个简短发言。”刘晓慧听罢，急忙说道：“吴主任，我刚刚来，对这儿的一切都还不了解，纪老师是当地人，比我更了解这儿的情况，还是让纪老师做发言吧！”
吴主任笑着说：“刘老师，你就别推辞了，这是学校的决定，你就准备发言稿吧。”见没有办法拒绝，刘晓慧只得点头应允下来。
回到宿舍已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如果说白天还能用忙碌来冲淡离乡之情的话，那么夜晚的孤寂却如一把尖刀刺痛着刘晓慧的心，她有些害怕夜晚的到来。此时，她双手抱膝呆坐在简易粗糙的木质床头，昏黄的白炽灯泡散发出来的光晕向外层层扩散，给整个房间涂上了淡黄的色彩。此时，蚊子在耳边来回忙碌着，那一阵阵嗡嗡的声音让刘晓慧更加烦躁！蚊香和花露水似乎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劣质的蚊香散发出的刺鼻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晚上，她仍然吃着泡面，这已是她来到这儿之后吃的第三顿方便面了。整个屋子都充斥着泡面和劣质蚊香的味道，她突然感觉到胃很不舒服，有种想作呕的感觉。可是她知道，这对于从小就习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自己来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方便面在这里已经算是很奢侈的食物了。想想这些，她仿佛又找到了些许安慰，也没有刚才那么难受和焦躁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刘晓慧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家人，想朋友，她更思念男友陈建海。陈建海已有好几天没有联系她了，她觉得陈建海这次可能真的对她绝望了，想到此，胸口就一阵阵地刺痛。她拿起手机，一遍遍地翻看着电话通讯录，一个个熟悉亲切的名字和身影在她眼前不断闪现，可是她竟没有勇气拨通其中任何一个电话号码。这时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这让她心跳加速，已经两天了，终于盼来了亲人的电话。
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她的心跳加快。电话里传来了母亲疲惫又充满关切的声音：“晓慧，那边安顿好了吗？情况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吗？”
“妈，我前天晚上就到学校了，后天就正式上课了。”
“唉！你这孩子呀，干吗非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妈知道你是个求上进的孩子，一心想要锻炼自己，想要追寻你的梦想，但也没必要跑那么远的地方啊！你在那边习惯吗？你走的这两天，我跟你爸爸都没有睡过好觉。”
听母亲这么一说，原本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瞬间奔涌而出，但她努力让自己强忍了回去。她知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也并不想让母亲为此而更加担心。“妈，我没事，我在这边挺好的，学校的领导和同事对我都很好。”
“哦！那就好，妈就放心了。”母亲继续对她说，“妈知道你争强好胜，晓慧，如果在那边待着不习惯，就回来吧！我和你爸爸都希望你能在我们身边。”
“妈，我知道的。我不在家，您跟爸爸一定要保重身体，照顾好你们自己。我、我假期就回去看你们。”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抱着电话聊了半个多钟头，临挂电话时刘晓慧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问了一句：“妈，这几天有没有看到建海？”
“哦！没有啊，我已经有好些天没有看到他了。怎么，他也没有跟你联系吗？不是妈说你，你这次的决定实在是太草率、太冲动了，建海心里有想法也是正常的，这次你可不能怪他。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任性。”
“哦……”刘晓慧沉默良久，说，“妈，我要睡觉了。”
“好吧！晓慧，在那边有什么需要或者不顺心，就打电话给我和你爸爸啊！”
“好的，妈，我知道了。”
放下手机，刘晓慧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她觉得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加思念父母，向来不轻易流泪的自己此刻为何眼泪来得如此澎湃汹涌。是委屈，是思念，还是对眼前这艰苦又陌生的环境的迷茫和不适应？总之，她需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这一夜，睡眠依然很遥远，遥远到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了。宿舍外传来一阵阵吵闹声，透过窗户，她看到校园里有很多学生和家长来回穿梭，今天是返校报名的日子。
在她的印象当中，初中学生应该一个个身着鲜艳整洁的校服，脸上洋溢着阳光欢快的微笑，周身散发着蓬勃的青春气息。但是此刻她看到的，与她印象中的相差太远。孩子们个个儿都衣着朴素，还有个别的孩子只能用“衣衫褴褛”来形容。至于书包，也是千奇百怪，有的根本不能称之为书包，只能说是个简单的旧布袋子，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层层叠叠的补丁印痕。稚嫩的脸上丝毫看不到亮丽的光泽，展现在刘晓慧眼前的是一张张布满灰尘，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脸，一双双明亮却又充满着忧郁的眼睛让人看着心碎。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这一切活灵活现地展现在眼前的时候，刘晓慧还是有些惊讶，她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一般，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说不出的憋闷和难受。但孩子们的眼神是清澈的，清澈得如一汪清泉，这让刘晓慧多少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心酸和无奈。
中午将至，刘晓慧到校门外的小卖部买了半袋小米，用电磁炉煮了点稀饭，就着点榨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眼前浮现的却是刚才在校园里看到的那一张张稚嫩、令人心疼的面孔。这让她觉得自己原来是多么不知足，她突然觉得端在手中的小米粥吃起来无比舒服和香甜，她有种释然的感觉，同时心里有一种动力和信念在滋长着。
想着明天就正式开学了，她有些紧张，准备用下午的时间来完成明天的演讲稿。
9月1日这一天在刘晓慧的惴惴不安中到来了。李家坝中学早上八点，升国旗仪式后，校长和教务处主任分别发言。之后教务处主任面向全体师生，说道：“请各位老师和同学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新来我校的教师刘晓慧老师发言。”
掌声雷动，学生们热烈的掌声持续了许久。刘晓慧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上了临时搭建的发言台，展开一直被自己紧紧握在手里的发言稿有些紧张地念道：
尊敬的王校长、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大家早上好！
我叫刘晓慧，很荣幸能来到红色革命圣地——延安的李家坝中学。对我来说，今天是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日子。更令我激动的是，从今天开始，我由一个城市白领正式上岗为一名光荣的支教老师。
来这里，需要很大的勇气和信念，我也因此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到这里的三天时间，给我印象最深、令我极为震惊的是这里艰苦、荒凉、闭塞的生活环境。在我做这个决定之前，身边的亲人和朋友都劝我不要过来，他们不希望我放弃高薪的工作，不希望我放弃陪伴父母的时间，更不希望我从一个环境优越的大城市来到这样一个偏僻陌生的山村从事这样一份艰苦的支教工作……可我依然选择放弃原有的一切，因为我认为值得。人生就是需要不断地挑战自我，而我愿意选择用这样的生活方式来锻练自己。我坚信，通过自己的努力，我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支教老师。
同学们，当我看到你们那一双双清澈的眼睛时，我一下子便回到了儿时，回到了我的初中时代。我和你们一样，站在操场上，唱着国歌，看着国旗升起；跟你们一样，随着音乐做广播体操，在操场上追逐嬉闹、做游戏。我忽然觉得，跟你们在一起，仿佛时光倒流，我是你们的支教老师，我更想成为你们的朋友。
一寸光阴一寸金，时光是上天赐予我们无比珍贵的礼物。“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我曾经跟你们一样，拥有天真烂漫的少年时光，坐在课堂享受美好的学习生活，琅琅的读书声是我学生时代最美好的回忆。然而对于今天的我来说，那样的生活早已成为过去，并且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我很羡慕你们啊！我甚至常常后悔没有好好地去珍惜属于我的学生时代，没能够多读一点书，多汲取一些书中的营养。所以，我希望同学们能够好好珍惜这份属于你们的宝贵时光，不要把遗憾留给自己。
在未来的一年里，我将与你们携手同行。
谢谢大家！
刘晓慧一番声情并茂的讲话获得了热烈的掌声。开学典礼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
初一新生忙着找教室，各个班级的班主任也要到班级里去安排新生座位。刘晓慧则被教务处吴主任叫了去。
“刘老师，从今天起，你正式加入我们李家坝中学。”
刘晓慧有些腼腆地笑着说：“吴主任，我还真有些担心，毕竟之前没有当过老师……”
“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都会有第一次，做老师的过程也是自我学习成长的过程，我相信你会很快适应并胜任这份工作的。”
“谢谢吴主任的鼓励，我会努力的。”
随后，吴主任从柜子里拿了一摞书递给刘晓慧：“这些是教科书，还有笔记本，有时间就多看看，做好备课工作。”
刘晓慧双手接过吴主任递给她的教科书，用袋子装好，准备出去的时候，吴主任又善意地提醒了她一遍：“刘老师，你现在是教初一（3）班与初一（4）班，初一（4）班的班主任柳成鹏老师人很好，跟你年纪也相仿，相信你们一定能配合好。但是初一（3）班的班主任马老师，性格有些偏执，办事作风比较守旧呆板，之前还出现过体罚学生的现象，也有家长因此找到学校反映过，考虑到他是老教师，也是为了学生好，平时工作也认真负责，没有过大错误，校领导多次找他谈过话，你以后在与他沟通时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希望你们能够愉快相处。”
“好的，谢谢吴主任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