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引蛇出洞寻真凶
“赵原，你看出来了吗？”谢逸卓指着陈远宁所绘九重龙影，道，“这不就是前日斩断我佩剑的那把？”
赵原自然瞧出来了：“确是。”
“你们见过？”陈远宁问，“知其在何处？”
“应该还在奴村。”赵原把他们在奴村的见闻相告。那天韩宣禺使的长剑，正是九重龙影。
陈远宁起身：“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见二人要出门，谢逸卓跟上来：“我也去，多个人多个帮手。”
赵原道：“好啊。”
陈远宁劝阻：“弟妇不必劳神，我与原弟足够应付。”他不理解，赵原怎能让娇贵的官家千金抛头露面呢？与魔教打交道，不是闹着玩。
“陈宗主，你不记得我了吗？前些年你随令师来剑宗，我们见过。”谢逸卓道，“少将军是赵郎的兄长，亦是我的兄长。捉拿凶手，我自当尽一分力。”
提到剑宗，陈远宁想起来，当年有个伴在厉真人身旁的小娘子，眼大睫长，低头时，睫毛能盖住整个眼睛，与这娘子，倒有九分相像。
赵原道：“忘了介绍，卓儿师出剑宗。”
“原来是剑宗的师妹。”陈远宁拱手，“八大宗门同气连枝，既是同脉，便请师妹协助，一同前往。”
是日，三人来到奴村，打听九重龙影。
“这把剑是我拣的。”韩宣禺坦言，“四五个月前，我去山中砍柴，在山腰捡到了这把剑。”
“随地捡宝剑？”陈远宁不信。谢逸卓也在想，这运气未免太好。
“是真的。”韩宣禺道，“你们相助奴村，是韩某的恩公，我怎会欺骗你们呢？”
“那山有名称吗？”赵原问。
“有，叫风波山。”
“风波山！”陈远宁复问，“你确定是风波山？”
韩宣禺点头：“确定，就是风波山。”
“有什么不对吗？”赵原问陈远宁。
陈远宁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不愿告诉赵原，风波山正是武林盟主约战魔教教主的地方。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故去的师父——前任刀宗宗主，也参与了这场战斗。
按江湖规矩，生死决斗的地点，不能让第三人得知。无论对战双方是三教还是九流，黑道还是白道，若违背契约，将面临整个武林追杀。
然故盟主身为正道掌旗人，携其徒柳劲松、暗器宗宗主、雷霆拳传人，还有师父，五人戮力诛杀魔头，虽为武林大义，终不免落下盗名欺世之口实。是以陈远宁不愿让赵原和谢逸卓知道内情。
在那三天之后，他按照师父临行前的嘱托，拆开师父留下的锦囊，锦囊中是一封书简和传位印信。他风急火燎赶往风波山，到达之时，山巅万籁俱寂，只剩下地上五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从兵器能辨认出亡者身份，但他没有把尸体送回各自宗门，而是就地安葬，碑也未立。
从打斗痕迹看，魔教教主的确是孤身应战——这一场不公平的决斗，是正道武林不够光彩的一笔。
他更不愿面对的是：魔头一个人斩杀五大绝顶高手，且全身而退！
师恩如山，他与魔头，还有这层杀师之仇！
至于九重龙影遗落风波山山腰，是属巧合，或与这一战有关，陈远宁不得而知。
察觉陈远宁神情有异，但陈远宁不愿讲，赵原也不追问，转而对韩宣禺道：“韩兄，可否把剑借给我用一段时间。”
韩宣禺取来宝剑：“我本打算把剑卖了给奴村人瞧病，如今奴村得郎君资助，我拿这剑也没用处。”双手奉到赵原面前：“宝剑配英雄，理当赠予郎君。”
“如此谢过。”赵原不客套，伸手接过。剑入手，手感极佳。
他要用它，引蛇出洞！
赵原握着剑柄，觉着趁手，竟有种想要拔出来的兴奋感。不愧是名剑，他想，连自己这个不会武功的人，都会被那血腥之气沾染，心神浮动。
回到京都，已经大下午，三人前往紫来居吃饭。
到得客栈门口，蹲附近的梁成誉立马迎过来：“赵原，嘿嘿，好巧啊。哟，还有位俊郎君和美娘子。”
赵原挨个儿介绍：“这是内子，谢逸卓。这位是刀宗的陈远宁宗主。这是梁成誉。”
三人见礼毕，梁成誉不满：“他们都有名头，一个是你爱妻，一个是刀宗宗主，我呢，就介绍这是梁成誉，完啦？”
赵原笑道：“不然呢？你还想怎样？”
梁成誉无言以对，谁叫自己没混出点名堂，但起码也该说：这是我的朋友梁成誉吧。他还在赌气，那三人已经走进客栈。
在赵原挑好桌儿准备坐下的时候，梁成誉窜上来把他的凳子给抽了。
赵原差点摔倒，没好气地道：“怎么跟个小孩儿一样！我没给你加名号，你就这么捉弄我？”
梁成誉把凳子放自己屁股下面，坐得满满当当，得意洋洋：“谁捉弄你？我只是中意这张凳。”
面对不友好的“敌人”，谢逸卓选择维护夫君，对赵原道：“你坐我旁边吧。”
“还是夫人好。”赵原冲谢逸卓笑了笑，又冲梁成誉“哼！”了一声。
被迫吃狗粮的梁成誉，羡慕嫉妒恨交织，酸不拉几直翻白眼：“不会武功还学人佩剑，装什么大侠啊！”
“我这可不是普通的剑。”赵原故意吊他胃口。
梁成誉眼睛一眨：“是何宝剑？”
“耳朵过来。”赵原露出神秘神情，“近一点。”
好打听的梁成誉斜着大半个身子把耳朵凑到赵原嘴边，赵原低柔的嗓音弄得他耳蜗发痒，却只说了四个字：“不——告——诉——你。”
“说话说一半的人最他么讨厌，气死人了还不偿命！”梁成誉咬牙坐回，把气发在店小二身上，“饿了饿了，小二呢？怎么没人招呼着！”
小二闻声赶来：“对不住对不住，小的刚在张罗茶话会。几位客官，点什么菜？”
“茶话会？”梁成誉两耳被小二的话吸引，俩眼珠子也没闲着，在菜单上扫，“蜜汁烤鸭，听起来不错，来一个……”
“茶话会是本店新推出的佐餐节目。”小二道，“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开场。”
当此时，一声“师姊”的呼唤传来。谢逸卓心头一紧，回过头便见几个师弟，拥着一袭卓然而立的青衫，从客栈外进来。
林司尘来到他们身旁，面陈远宁道：“陈宗主有礼。”
陈远宁早已起身，回礼：“林少侠。”
八大宗门素有来往，陈远宁与林司尘均乃后辈之中佼佼者。陈远宁接任宗主之位不久，但“书侠”的称号得来已久，前两年更是青出于蓝，以一招之差胜其师，排名高手榜第五。
但凡跻身高手榜前十，每相差一个排名，便有天差地别的距离。由此，林司尘对陈远宁颇为敬重。
赵原上次没留意谢逸卓的这位大师兄，这次仔细瞧了瞧。此人五官俊美，尤其周身气质，英武非凡，微微含笑的面容给人一种和气好相处的印象。可赵原总感觉其眉目过于硬朗，与这笑面融合，反有种难言的距离感。
林司尘并不看赵原，也不打算和他打招呼。侠人自有傲骨，视结交权贵为攀附，因而嗤之以鼻，不屑为之。
寒暄之后，剑宗弟子坐到邻近一桌，等待用餐。
一声醒木拍桌响，中心搭台上，帘幕拉开：“千秋功名，几番寒暑，你方唱罢我登场，看起落，踏马江湖过。”
条案前，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书生，热情地开场：“大家好，我乃江湖百事通，欢迎观听紫来居茶话会！今日，百某要跟诸位聊一聊，中州武术史。”
“吃个饭还有故事听？”“新鲜节目！”
在场武林豪杰摆好嗑瓜子姿势：“小二，再来壶酒，一碟煮花生米。”
只听百事通道：“数百年前，北舟、南盛、西未、西柔、东祁五族各据一国，相互之间掠夺侵扰，中州大陆战祸不断，民不聊生！后来，北舟国出现了一位剑术高手，以冠绝天下的无字剑术，为皇室扫平障碍，促成北舟一统天下，其余四国俯首称臣！大舟遂成五国主宰，那位剑术高手被族人奉为战神，其佩剑九重龙影，也被誉为神剑！”
有人好奇：“神剑什么样儿啊？”
陈远宁心道不妙：若百事通描绘出九重龙影形貌，那赵原这般明目昭昭手持宝剑，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赵原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悄无声息把剑从桌面拿下，置放于双膝，用桌布挡着。
百事通思考片刻，清了清嗓，说道：“神剑霸气威武，长约七尺，重达千斤，非神力无以驾驭！”
还好还好，百事通的形容跟他这把轻巧薄剑完全不搭边儿，赵原放下心来。不过宝剑在手无人可炫耀，心里还挺寂寞。
“梁成誉。”他轻声喊。
“干嘛？”不耐烦的回应声。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哦。”
梁成誉眼皮往上一翻，露出两只好奇的眼睛：“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