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别怂我给你撑腰
三日后。上午，将军府。
谢逸卓正在院儿中练功。
“赵原赵原！”叽喳如雀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梁成誉问道，“妹子，赵原呢？我找他有事儿。”
“还在睡觉。”
“都日上三竿了还睡？人平头百姓已经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劳作啦。”梁成誉道，“不行，我得去说说他。”
“没用的！”谢逸卓道，“我跟他说过不只一次，让他早起锻炼身体，可他就是起不来。他喜欢看小人儿书，经常看到深更半夜，白天睡懒觉，有时甚至睡到晌午。”
“小人儿书？”梁成誉转溜着眼珠子，暗自嘀咕，“他竟然偷偷看小人儿书，还跟我面前假正经……”女人天真，不代表他也天真——男人晚上看的书，还能是什么书？
“梁成誉。”院落另一头，一个清冷声音响起，“大早上的，又有什么事儿？”
“这还叫大早上呢？”梁成誉朝声音主人走过去，“走，去参加舞会！”
“什么舞会？”赵原问。
“艺彩楼的大面舞会！”梁成誉春风满面。
“带上我带上我！”谢逸卓凑过来，“我听说过大面舞会，大家都戴面具，不知谁是谁，听上去可好玩儿呢。”
梁成誉嫌弃地瞅她：“去艺楼的都是男子，女子可进不去。”
“谁说我不能是男子？你们等我片刻，别先走了啊，咱们一起去！”谢逸卓边说边往卧房跑。
赵原：“我好像还没决定要去吧……我还没吃饭呢……”
“睡都睡饱了！”梁成誉拍了拍他后背，让他打起精神，“到了艺彩楼，够你吃的。”
不一会儿，换好男装的谢逸卓回到院儿中。赤金冠白玉簪，俊俏雅丽，像从画中走出，施施然来到二人面前。
“怎么样？”她面庞微昂，傲然不失娇美。衣服是备着练武用的，簪冠是借用赵原的。
赵原看得出神，恍惚觉得，这番英姿，才是她原本的风华。
“俊！”梁成誉竖起大拇指。
一行三人来到艺彩楼。
一进门，几个小娘迎来接待，把他们各自引进单独的小房间，进行换装。兵器配饰，凡能标明身份的物品，都不能带进舞会。
大厅早被挤满，喧哗闹腾：“芙蓉娘子，什么时候开始呢？”
芙蓉走上舞台，躬身致礼：“大家静一静，且听我讲解舞会规则。”
舞会规则，邀请函上已有简略说明。正式开始前，每人将领到一个大面。所谓大面，就是用质地坚硬的彩纸，缀以羽毛、珍珠、玛瑙制成的面具。
藏身大面之下，人们便可抛开俗世礼节，不论尊卑贵贱，在这短暂时光中，尽享歌舞游戏。这使大面舞会具有魔力一般，吸引着各种身份的人。
谢逸卓换装完毕，融入大厅，恩客们尽皆奇装异服。她摸了摸头上的“猫耳朵”，和身后一条长尾巴，觉着有趣，瞧看四周，却不知赵原和梁成誉是哪一个了。
“我宣布，舞会正式开始！”芙蓉道，“现在大家自行寻找舞伴，两两一队，匹配完成，则进入游戏环节。”
一时间，气氛高涨到极致。
妙翼的大面是仙子脸谱，水袖长衫，眉心一点朱砂。想邀她作伴的人排成长龙，可她在人群中寻寻觅觅，眼中只有邢教主一人。
不知教主化身成了什么模样，依着身形，她把目标锁定为十人。待得一一走近，排除目光猥色者，又把范围缩小至三人。
这三人中：一人黑衣，一人白衣，黑衣人的大面看上去凶神恶煞，白衣人的大面下巴位置粘着长舌，正是神话话本中的阴间使者——黑白无常；余下一人，大面为雁。
对上目光，那雁穿过人群朝她走来。
妙翼感到心跳加快了一分。场中仙子打扮的非她一人，但她故意没遮去眉心印记，便是希望邢教主能认出她。
走到跟前的雁，向她伸出手：“圣女。”
唤她圣女，当是邢教主无疑，妙翼轻轻把手放于他掌中，施礼：“教主。”
雁一笑回礼。
谢逸卓一早看到漂亮仙子妙翼，想邀妙翼作伴，却被雁捷足先登，于是她愣愣地伸着手站在原地。这时，另一只手握住了她伸出的手。那只手指节修长，线条流畅，冰冰凉凉的。
谢逸卓扭头一看，吓了一跳——见鬼，白无常！她甩开他的手，不失礼数地寒暄：“郎君打扮真吓人。”
“吓到你了？”彬彬有礼的微笑在长舌衬托下，显得诡异邪乎，白无常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侠么？”
“赵原，原来是你！”
“可不是我么？”
“你干嘛挑选这番打扮出来吓人！”
“只许别人扮鬼吓我，还不许我扮鬼差压惊？”
想到在紫来居他被吓得脸发青的模样，谢逸卓便释然了，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因为你身高刚好到我这儿。”赵原伸手在她头顶比划。
“少拿身高揶揄人。”谢逸卓觉得自己也不矮，起码比在场许多人都高。
赵原不再逗她，道：“其实是因为，你头发里有早晨练剑时沾到的桂花。”
“匹配时间结束！”舞台中央的芙蓉道，“游戏分三轮，每一轮的输者皆淘汰。坚持到最后的组队，才能共舞，并有丰厚奖品。”
众人：“闯过三关才能共舞，有难度啊！”“难才有挑战嘛，多有意思!”
芙蓉：“接下来第一轮游戏——投壶！”
京都尚竞技，骑射、跑马、蹴鞠，都是社交场合常备的游戏项目。
芙蓉述说投壶规则，每队一壶十二支羽箭。恩客们分到羽箭后，迫不及待地排队抽签匹配对手。
赵原和谢逸卓的对手，是一“鸡”一“鸭”。这二人品位相投遂成一队，交谈之下得知彼此身份，正是一对狐朋狗友——李子明和牛连年。
四人站在一起，只听牛连年咧着大嘴冲李子明道：“李兄，投壶诶，你的强项，咱俩赢定了！”
“好说！”李子明昂首道，“虽然我比不上吃喝玩乐第一的鹏郎君，在贵圈也就排第二，但甩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五条街啦哈哈！”
牛连年常年拍宋鹏马屁，惯性使然，拍起李子明马屁：“一二三四五，李兄的顺口溜编得好遛！”
话说回来，宋鹏这仗势欺人的主儿突然没了，真有点不习惯。牛连年小声道：“李兄，你说鹏郎君得罪了谁，怎么说死就死了？”
李子明捂着嘴，也小声地道：“肯定是姓赵的！你回想一下，有谁敢动鹏郎君？鹏郎君长这么大都好端端的，偏生惹了那姓赵的，就死了。”
“我俩也帮鹏郎君打过小赵郎君呢。”牛连年害怕地道，“他会不会也记我们的仇？”
李子明赶紧撇清关系：“我们是被宋鹏逼的！”
“对对，被逼的。”牛连年心虚地安慰自己，“我们就打过他一次，下手不重，鹏郎君做的肮脏事儿，都跟我们无关……”
李子明道：“放宽心，买凶杀人这种事，没人敢经常干。”
“你俩血口喷谁呢！”谢逸卓打断二人谈话。
来京都的最大感受，就是流言漫天飞，听到“买凶杀人”四字，她打抱不平的心气儿就蹿上了头：“无凭无据诋毁他人，小心我报官抓你们！”
“报官？”李子明不屑，“我阿父就是官，有本事你让我阿父来抓我啊哈哈哈，小笨蛋！”
谢逸卓：＂你这小笨蛋有本事赛场见真章，少在场下嚼舌根。”
“你竟敢骂我小笨蛋？”李子明本想再骂，打量对手，见是一“猫”一“鬼”，不知是赵原，但也怕遇着什么权贵，改口道，“你说的，赛场见，等着后悔吧。”
“关公面前耍大刀，你们死定啦。”牛连年大笑，“你们知道我这位李兄的绰号吗？京都‘全壶大仙’是也！”
京都的投壶规则，不论各式花样如何计筹，全壶者胜。十二支箭皆中，即为全壶。若双方都全壶，再比筹数。
也就是说“全壶”等于“稳赢”。敢号称“全壶大仙”，必有稳赢的自信。
谢逸卓毫不示弱，也放话道：“你要是赢过我，我再赔你五十两，若输，你们今后不许再传此类闲话！”
不知宋鹏一事真相的谢逸卓，一掷豪言，是怕二人传出的流言给赵原惹来官非。
“不用加注吧。”赵原阻止不及。
“加了就加了。”她一眨大眼睛，“有我给你撑腰，别怂！”
“其实……”赵原很想说，宋鹏之死，的确和自己有关。
“赔死你！”李子明一声挑衅，拉开战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