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魔教误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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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中龙凤配女侠

谢逸卓依言坐下,接过罗氏递过来的热茶。

这个角度看过去,罗氏竟有些羡慕肤白貌美、姣好年华的女儿,温声道:“告诉阿姨,你心中的如意郎君,该是什么样儿?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反正不会中意那些个纨绔子弟。”谢逸卓坦言,“我将来要嫁的人,定是要像大师兄那样的青年侠士!”

“原来我们小卓喜欢侠士啊。”罗氏一下子感到乌云尽散,咯咯地笑,“我早该告诉你,圣上为你指婚的夫君,乃镇南大将军之子。将门之后,不比侠士更威风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逸卓想说自己早已中意大师兄,碍于林司尘未表态,便即按下话题,没有告诉罗氏。

见女儿未再坚持,罗氏以为找对了切入口,打趣道:“赵将军半生戎马,他的儿子必也是人中龙凤,当世豪雄。与你这江湖侠女,倒乃绝配。”

谢逸卓却道:“总之不嫁。我这就去见父亲,请圣上退了亲事。”

“君无戏言,岂可拂逆!”罗氏微有怒意,“小卓,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你父亲那个人,不懂结交权贵,在朝中屡受排挤,地位一日不如一日。能与镇南大将军攀上亲,是谢家的福气,也是你的福气。”

谢逸卓也有气。她长在乱山,从没享过作为谢家娘子的福。十八年来,也就年节回家探访过几次,如今赐婚,却要落到她头上!

“我不是小孩子,给颗糖哄哄,就容大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罗氏好说歹说不起作用,敛了和颜悦色:“圣上赐婚,由不得你!”

“我这就回乱山!”说着,谢逸卓把先前放进衣柜的几件衣服,又扯了出来。

僵持不下,罗氏按捺下怒气,道:“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你刚回来,好好休息,此事改日再说。”

待罗氏踏出房门,谢逸卓把手里衣服往床上一扔,气冲冲趴到枕头上。她想师父了。师父疼她,从不曾让她受此等委屈。

忽听锁门声,她一个激灵翻身下床,拉房门,门已被锁,立刻跑到窗前,窗户也被锁。这一番麻溜的锁扣,当真是早有预谋!

“放我出去!”谢逸卓折腾了一阵,心知哭闹不过白费力气,收拾心绪,懒懒地靠在床头。

床头靛蓝色花瓶中插着几枝木芙蓉,散发着淡淡幽香。

从前她回来,闺房临时打扫,总会落下些灰尘。今日房间提前布置了一番,这些细节,她竟没留意到。

自母亲难产身死,她被江湖术士判为克父母的命格,谢府就不再是她的家。回来过几回,罗氏当面发牢骚,让父亲少跟她接触,以免被克,还把父亲经久不愈的咳疾,也算在她头上。

她不计较。

在乱山修炼,修的是原道剑术,炼的是侠骨仁心。她一心想着仗剑天涯、惩恶扬善,自不拘泥于这些负面琐事。

她也并非不明事理。若抗旨不遵,不仅会连累父亲,甚至连累剑宗,可是此刻,心里空落落的,好似人生失去了意义,生活变得索然无味。

稍时,谢虞端着一碟云片糕走进,对女儿道:“你阿姨亲自做的云片糕,尝尝。”

“没胃口。”

“她也是为你好,觉着方才话说重了,这不,亲自做了云片糕,让阿父给你送来。”

谢逸卓把头扭向另一边,敷衍说道:“阿姨有心了。”

谢虞见女儿如此模样,亦是心痛:“女儿,你不要怪阿父。圣上金口已开,阿父也无能为力啊。”

谢逸卓转回头,视线里是父亲两鬓的霜白。她接过云片糕食碟,放到床头木案上:“阿父,您坐吧。”

谢虞依言坐下,语重心长地道:“小卓,你阿姨无出,你是阿父的独女,阿父怎会害你呢?赵将军正直忠厚,你嫁到赵家,不会待薄你的。”

“阿父,您放心吧,女儿不会令您为难。”谢逸卓道,“方才一时情绪激动,冒犯阿姨了。”

“如此甚好。”谢虞松了口气,“那阿父不再锁你。喜日临近不宜出闺门,这几天你就好好呆在房里,饭菜我会让人送来。”

此番说辞相当于软禁,谢逸卓心中了然,道:“您走吧,女儿想一个人静一静。”

暮时,丫鬟果儿送饭来,被谢逸卓拽住:“果儿,你等一下,我有话问你。”

果儿眨着眼睛:“娘子,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镇南大将军之子是何许人物吗?功夫如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事虽已定,谢逸卓却不愿就此认命,不到洞房花烛木已成舟,便还能同命运争一争。

果儿调笑:“娘子这么心急想知道,未来夫君的喜好呀?”

“好个果儿,敢取笑我。”谢逸卓没好气地敲了一下果儿的头。谢府上下,也只果儿与她有过踢毽子的情谊。

只听果儿眉飞色舞地道:“赵家大郎君,而立之年就被册封为当朝少将军,那可当真是青年才俊,继承了赵将军的赫赫威名。”

对手太强,脱身则难。谢逸卓刚要叹息,又听果儿道:“可惜英年早逝……”

“冥婚?”

“不是不是。”果儿赶忙解释,“娘子你要嫁的不是大郎君,是二郎君。”

“那你讲大郎君!”如鲠在喉。

果儿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主要是赵二郎君,果儿没听说过。”

谢逸卓拿了一块云片糕给果儿吃:“他叫什么名字,总知道吧?”

“嗯,知道。”果儿边嚼边道,“他叫赵原。”

“赵圆儿?听上去怎么跟个肉丸子一样。”谢逸卓不禁想起话本里的高粱子弟,好吃懒做,肚满肠肥。

果儿被逗笑:“不是‘圆形’的‘圆’,是‘原野’的‘原’。”

“果儿,你去帮我打听打听呗。”谢逸卓招手让果儿凑近,小声道,“尽量多打听一些,比如他是否健壮,害怕什么?”

“好的,娘子,果儿明白!”

原来娘子喜欢健壮的男子!一种手握娘子幸福的使命感油然而生,果儿领命退下,不多时完成使命归来。

“娘子,我打听到了!”她气喘吁吁,手里拿着一卷画轴。

谢逸卓递了盏茶:“不急,慢慢说。”

果儿歇了口气,忧心忡忡地道:“我听人说,赵二郎君身子不大好,一直养在老家,前几个月才回京都,怕吹风,很少出门,所以没什么人认识他。他病得都快死了,这门亲事就是为他冲喜来着。”

谢逸卓大眼睛一转溜,瞧向果儿:“敢情让我嫁过去,是伺候病弱?”可恨二娘还跟她说什么人中龙凤,当世豪雄!

“这二郎君的确比不上大郎君,体弱多病一点儿也不健壮。”果儿同情地嘟囔了几句,随即岔开话题,将手里画卷拍在桌案上,“娘子一定很想知道未来夫君的长相吧?果儿寻思着,兄弟俩应该长得差不多,向画师讨了幅大郎君的画像,你权且先看看。”

随着卷轴徐徐展开,谢逸卓舒展的秀眉渐渐凝重:“这也太……”

只见一魁梧男子骑立高马之上,八尺长叉衬着碧眼红髯,端的是威风凛凛。

“太威武霸气是吧!”两颊奔走出的红晕未散,果儿笑道,“少将军神勇,他生前,百姓们偷偷挂他的画像辟邪,画师为了赚银钱,难免画得夸张点。”

谢逸卓心乱如麻:未来夫君——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