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约法三章做夫妻
暖融融的温水漫过肌肤,令疲惫消去一大半。
谢逸卓稍觉心情平复,一边洗头发一边想,这赵二真乃绝品,换作其他官家小姐,新婚当夜就遭遇这么恶心的事,怕是会一辈子留下阴影,再难对他生出爱慕念想,也就她对他没任何期待,才不至失望透顶!
柜子里有许多华美女装,谢逸卓随便换上一件,从屏风内转出。
赵原也梳洗过一番,在她出来后,又到屏风后柜子里取了干净衣服换上。
“我们饮合卺酒吧。”谢逸卓邀他坐下。
方才吐过之后,赵原头脑清醒不少,没之前那般嗜睡,道:“先吃点东西吧,一整天没吃,你不饿吗?”嚼着块糯米糕:“我都快饿死了,光被敬酒了。”
谢逸卓挑了些甜点吃,复问:“现在可以饮合卺酒了吧?”
合卺酒,成婚礼俗之一。夫妇共饮,名曰“合卺”。
“我以为你并不愿意嫁我为妻,所以不会在意这些礼俗。”赵原抬眼,对上她闪烁的目光。
“我不过是想完成礼节,早点休息。”谢逸卓躲开目光。
“别急,先等我吃饱。”赵原心道:从这个女子的表现来看,她根本不想同他饮合卺酒才对。再三提出,大概有蒙汗药之类的吧。
正想着,一股轻蔑的目光投了过来。
正是谢逸卓在瞅他。莫名的冷意,令他被食物噎了一下。“咳咳……”他慌忙翻杯子喝水。
谢逸卓瞧着,越发觉得如此笨拙之人,有辱其父威名。蒙汗药吃也不吃亦无所谓。
两个人就这么围桌坐着,一人吃点心,一人转悠着大眼睛。
“吃饱了吗?”谢逸卓的语气礼貌了些许,“有些话必须先说清楚。”
“你说吧,我听着呢。”赵原不舍得放下食物。
谢逸卓道:“你我根本不认识,更无感情,难道你愿意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为妻吗?”
“拜过天地,就是夫妻。”
“出嫁前阿姨特地跟我说,拜过天地,只算有名分,还不算真正的夫妻,真正的夫妻是要……”
“要怎么?”
“明知故问。”谢逸卓又气又羞,“你笑什么?该不会在幻想……”
赵原打断:“我是在想,你力气这么大,以后同你相处,可不能怠慢了。”
“那是,本娘子在剑宗修习十数年,可不是白混的。”江湖何人不晓剑宗,自报家门,当然是要告诉他,自己不是软弱好欺之人。
赵原学着江湖人拱手:“原来是女侠,久仰。”
这一见礼,还礼是规矩,谢逸卓亦拱手:“现在本女侠提议,咱们分塌歇眠,屏风相隔互不打扰,你同意不同意?”说着白皙的手在他面前攒成拳头。
对此明目张胆之威胁,赵原不以为忤:“这桩婚事原非我意,可我又不能让父母忧心,更不能抗旨是吧。”
“原来咱俩处境一样啊!”谢逸卓闻言欣喜,转念想起从果儿口中听到的冲喜一说,“所以你同我成婚,不是为了冲喜咯?”
“冲喜?”赵原愣了愣,想起坊间传他病入膏肓,“之前的确病过,不过已经痊愈。”
“那便好。”
气氛轻松不少,洞房花烛夜变为促膝长谈夜,烛光在二人脸庞间跳跃来回。
“君主赐婚,我还只当是话本桥段,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镇得住对手,谢逸卓这才有心情,手托腮瞧看赵原,“你说圣上都不知你我长什么样,就这么瞎点鸳鸯谱儿?”
细看来,这赵二郎生得极好,干净轮廓搭配挺直鼻梁,配出十足英气,微翘薄唇呼应细扬眼尾,又添明媚温柔。
与他的门神大兄,长得着实不像。
单论长相,他甚至胜过她见过的所有男子,可惜举止文弱、力气又小,论起侠骨气场,差她大师兄不止一点半点。
谢逸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拿赵原和大师兄比,反正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比了。
赵原也在看谢逸卓,欣赏着女人脸上变幻万端的神彩,道:“想知道君主为何总给别人赐婚?”
谢逸卓香腮在手掌间点了点。
“因为他是主啊,主子就要显示自己的威望。瞧瞧,你们都得听我的,终身大事也得听我的。”赵原煞有其事地学起君主架势。
谢逸卓看得有趣,逮住机会:“既然我们都对婚事不太满意,那你看这样成不?等风头过去,咱们就和离,圣上也管不着。”
“和离,不是不可以。”赵原陷入沉思,“但也不能太快。这样,我们约法三章,若有一日你遇到喜欢的人,我便给你和离书,还你自由,若你遇不到喜欢的人……”
谢逸卓打断:“我肯定会遇到喜欢的人,不会打搅你太久。”
赵原点头,又道:“和离之前,你须与我相敬如宾,让长辈放心。”
“成交!”击掌为证,谢逸卓不给他反悔机会,“赵圆儿……”
“喊夫君。”
谢逸卓才不会喊,眨了两下眼睛装可爱:“我有些困,想歇息了。你男子汉大丈夫,可不可以把床让给小女子呀?”
“女侠都变成小女子了,我只好点头不是?”赵原道。
谢逸卓目的得逞,懒得废话,走进屏风后。赵原还在吃东西,她留了一个心眼儿,没有立刻宽衣,果然,过了一会儿,刚要解带,就感到后背发凉。
啪!清脆一巴掌。
“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赵原捂着生疼的半边脸,满脸错愕:“我进来拿被子!天这么冷,总得给我被子打地铺吧。”从柜中抱出两床被子,转出屏风。
谢逸卓钻进被窝,决定和衣而眠:“拿被子不出声,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借机占便宜!”
“我以为你睡了,怕打扰你才没出声。”赵原没好气地把被子扔地上,一床铺底,一床盖。房里突然多了个人,当真麻烦!
檀木灯架上的琉璃明灯被熄灭,只桌上一盏小烛台,散发着微弱火光。
月上梢头。
呼呼呼,风敲打窗框;汪汪汪,某个下人上茅房惊动了小狗;摇晃晃,微弱烛火在跳舞。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以成眠。
谢逸卓翻来覆去,觉着桌上烛火实在晃眼。躺了一阵,终是忍不住把被子一裹,翻下床来。
裹着厚重棉被像个大粽子,她蹑手蹑脚走出屏风,来到桌旁,“呼”地吹熄那盏可怜小烛灯,而后满意地摸索黑暗,一步一步按照记忆的方位往回退。
“啊!你踩到我手指啦!”
“不好意思。”她吐了吐舌,“你也睡不着呢?”
“被你踩醒了!”赵原道,“怎么把灯熄了?”
“灯太晃眼。”
“可是……”他略微迟疑,道,“我怕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