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无奈
“你再去瞧瞧钧儿回来了没有。”面容清丽的妇人催促着身边的宫女，面上带着些许期待。
“娘娘，六殿下想必是快了，您也不必这般焦急，小厨房那边奴婢都安排好了，都是六殿下爱吃的菜。”宫女初云轻声安抚。
遇上淑妃这种主子她也是很无奈了。小门户里的庶女，替嫡女来选秀不曾想选上了，生的一副好样貌，性子却不成，唯唯诺诺，胆小如鼠。
若不是宫里孩子少，没有皇上暗地里护着，她哪能有幸生下六皇子。
也是她太无用，皇上给了淑妃的位置她还是立不起来，也难怪六皇子从小就送到别处去养了，若是交给淑妃教养，哪里会有今日模样。
说来也可笑，淑妃身边的两个大宫女，初云和桃枝还是六皇子一手安排的。
“娘娘，六殿下到了！”宫女桃枝快步从外头进来，面上带着欢喜的笑意。
淑妃骤然有些手足无措，忙是拉着初云的手询问，“你瞧我，不本宫，本宫这衣衫打扮可有什么地方不妥？”
“娘娘衣衫妆容都得体，放心吧。”初云弯腰，柔声安慰了一句，外头脚步声就近了。
裴钧昨日去姜府，与裴钰说话时对方提起了淑妃几次，这才叫他想起已多日没来探望了，于是便传了话，今日到撷芳殿用晚膳。
说话间，裴钧一袭湖蓝色祥云双鹤银边圆领袍已经迈步入了殿内，“儿臣给母妃请安。”
淑妃手脚有些忙乱，眼圈微红，一双眸子里满是欣喜和小心翼翼，想伸手扶一扶却又怕不妥，还是抖着嗓子道。
“免礼，快，快来坐坐，一路过来累着了吧。”
裴钧淡淡的点头，垂眸掩去那一丝无奈，同淑妃一道在圆桌前坐下。
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也是可笑，明明是母子二人，世间至亲，每每见面却相顾无言。
倒也不全怪他，当年他刚出生不久，就被送到太后身边抚养，淑妃季氏那时候还不是妃位，只是嫔。
季氏本就胆小，又不得宠，只要太后不召见，她根本不敢去慈宁宫看孩子。直到裴钧三岁，太后过世他被送去宏文殿教养都没送回季氏身边。
不过没了人管，季氏又被封淑妃，她倒是敢时常去看孩子了。可母子二人根本不熟悉，孩子又小，哪里肯与她待在一处。
季氏也很是让人无奈了，见儿子不愿见她，她便只躲着远远瞧，孩子那么小，她竟然也没想过主动亲近，这一来二去，裴钧渐渐长大，反倒是与母亲最疏远。
初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上前来斟茶，“天热的很，殿下一路过来想必染了不少暑气，这是娘娘特意准备的凉茶，殿下用一杯吧。”
淑妃这才反应过来，紧张的笑着道，“是母妃从医书上学来的方子，喝着不错就时常用了。”
其实淑妃以前是不大看书的，因为在家中是庶女，嫡母不仁，没叫她学什么，入宫了她自己也不自知，还是后来裴钧大了之后说过一次，她才请了嬷嬷来学。
所以她特意说了医书，也是想叫儿子知道，她如今通晓些文墨了。
“有劳母妃了，平日里闲着无事，多看些书也是有益的。”
裴钧自然知晓母亲心思，便也夸了一句。
要说这季氏有什么优点，约么就是好哄了。心思单纯的很，哪怕在深宫里待了快二十年，她也还是很单纯。
果然这会子淑妃就很开心，胆子也大了些，“从前不读书，不知道坐着读书习字也会累，如今自己学了才晓得其中辛苦，你日日苦读，也注意些身子，若是累了，也无需那么勤奋。”
“母妃多虑了，若是母妃觉得累，也无需学这些东西。”
裴钧面色微微冷了下来，季氏终究是小门户里出来的，比不得贵妃、贤妃和德妃有眼界。
生在皇家，却叫儿子不必勤奋，能说出这种话的也是少有了。
见儿子有些不悦，淑妃心里就慌了，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就十分局促的扯着手里的帕子，用眼神像身边的人求救。
桃枝心里也叹气，还是轻声打圆场，“娘娘、殿下，晚膳已经备好了，可要传膳？”
“传膳吧，本殿今日课业多，还需早些回去。”裴钧淡淡的，这尴尬的气氛确实叫他不想多留了。
淑妃心底苦涩又委屈，低着头红了眼圈，紧咬着下唇没叫眼里打转的泪水流下来，她知晓儿子最不喜她哭哭啼啼的。
晚膳摆开，十二道菜品样样都是裴钧爱吃的，其实裴钧来的次数不多，但每次用膳，淑妃都仔细观察记住了他爱吃的菜。
如此一来，便凑足了一桌子他爱吃的，对上淑妃这般用心，裴钧心底又是一阵暖意，不管淑妃的性子再怎么叫他无奈，但这一腔真挚的母爱却是纯粹的。
用罢了晚膳，淑妃亲自把人送到殿外，眸子里满是依依不舍。
裴钧终归心软，“母妃快些回去歇着吧，儿臣过几日再来看您，夏日暑热您再是食欲不振也得按时用膳，这些日子看着消瘦了不少。”
“嗳，母妃知道了，你也注意身子。”淑妃面上终于露了笑意，目送着儿子离开了。
折返殿内，便吩咐初云，“让小厨房给本宫做些吃的来，钧儿说本宫瘦了，本宫得好好用膳。”
初云忙不迭的就去准备，这些日子淑妃确实总不用膳，如今听话了，也叫她们做奴才的松了一口气。
宏文殿，裴钧沐浴之后坐在书案前，手里的书却是很久没翻动了。
白术心里叹气，他是从小跟着裴钧的，怎会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殿下也不必多思，淑妃娘娘这个性子也是自小养成了，只是娘娘终归盼着殿下好。”
“罢了，这些话你也不必说，本殿心里清楚。”裴钧蹙眉，放下了手里的书。
末了又道，“城防营那边的事怎么样了？可有消息传来。”
“皇上已经任命陈纪淮为城防营新管事了，不过也下旨，如今城防营改名叫京都卫，陈纪淮封四品京都卫统领。”
“知道了，摄政王府那边消息传过去没有？”裴钧起身，拨弄冰盆里的冰块。
白术皱眉，“奴才知道的消息都传过去了，只是暗卫探听着，太子似乎还与漕运使陆霆密谋了什么，连贵妃那边都没告知，这些奴才就没查到。”
裴钧面色淡淡的，将整个手掌覆在了冰块上，寒凉在掌心里化开，丝丝凉意似乎浸到了他的眸子里，唇角微扬，笑意绵绵。
“这些就够了，本殿只是抛砖引玉，齐陌的手段可比本殿强多了，他自会去查，届时看戏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