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试政升龙城
学霸军弄明白了，政务体系这边就麻烦了。
梅哲仁把所有学霸军连级以上的军官，划分出学霸军的各级要员，交趾的乡绅以及王福畤和王从义召集了起来，开了个议政会。
他得先把结构设想给解说清楚。
设想中的政务体系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立法监管体系，另一个是执政体系。
前一个体系的最高机构长老院由参议构成，参议由政区、职能部门众举选出，一任五年，不得超两任十载。
长老院设院长一人，由所有参议评选，可自荐亦可由五名以上的参议推荐，评议优胜者担任。
到这就被王从义打断了：“老夫欲知哓长老院院长所执何务？”
“召集议政会，公平规之，持议政秩序。”
“秩序若何？”
“安排顺序，指定发言，禁言违纪者。”
“顺序如何？”
“五人联名则可入序，以先后分之，按约定时间阐述，余者可申请诘问，合时则付众决，过半则通，欠半则废。”
“老夫知之矣，首领继之。”
执政体系的最高长官执政官由全体长老院参议共举选出，亦是一任五年，不得超任十载。
执政官直管政务部，此外还有财务部、运务部、安全部、工务部、商务部。
此六部是为执政机构，行执政权配合执政官工作。
执政官以下设六级官僚，分为部长、司长、省令、府令、县令、乡令。
这六级官员由政务部诠选任命，其僚属则由其它五部派遣。
梅哲仁一一阐明各部各级官员的权责，没有人打断，他便接着介绍立法监管体系。
长老院下面的教院、医院、农院、工院、法院、军院是学识机构，都是专业人员，有执政体系的评价权，直接向长老院负责。
这里他着重解释了法院负责起草律法，同时负责终审断案，政法分开了，执政权与法断不是一体。
自执政官始至六部及其下属机构执政执法，却不能断案。
立法、释法归属于长老院，由参议提案，法院章就，长老院众举通过则生效，断案释法则由法院执行。
这次阮进意外地学着王从义举手发问：“如此则律法不可一言而决？庶民与官员等同？”
“对，没有王法，只有国法，更替国法须众议众举，不可一言增减，吾欲真正实现权贵犯法与庶民同罪。”
阮进露出欣然神色，没有再说话，梅哲仁刚想往下说，王福畤又举手发问：“观此治政之法，学政与执政无涉，以何举之？”
老爸发问得给面子：“学政与执政分离，则教院所务成为国举才之势，所费皆出国帑，不易营私携己，禁制培植亲族，一视同仁唯才是举。”
停了一下梅哲仁扫视全场才又道：“可参详隋制，更易其实，以国考取材，查文、礼、数、武、工、农、医、法此八艺，只计才学，不论出身。”
众人听闻后皆低头沉思，乡绅们觉得家学渊源好学习上还是有优势，学霸军众则认为普通百姓机会大增，一时证会场静寂下来。
梅哲仁又向下推进，把已经颁发的田令、教令、农令、工令、商令、医令结合起来进行了讲解。
又让彭简介绍了学霸军的三律八命以及若干项铁律。
彭简叙述完又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执政官员无法调用军伍，如何预防匪患？”
梅哲仁断然答道：“学霸军应对的是外患，主于内忧，平素的缉拿盗窃，治安抚民，争执仇斗由安全部应对足以，吾不释武权，为的便是限制贵胄门阀。”
接着他又解释了官员没有了生杀予夺的大权，则谋私不易、欺霸不能，且受长老院体系的评估制约。
自执政官始，弹劾机制是固定的，不侵犯律法的情况下，被长老院及下属机构判定为乱政三次，则官员自动解职。
如侵犯律法则当即解职，且不可再任。
与当前世情区别最大的是官僚不为士，没有士人功勋等阶。
梅哲仁综合总结道：“成一家一姓王朝者，均为门阀出身，最大的祸乱根源压制住了，就没有了匪患之忧，观国人揭竿之例，皆衣食不足难以维艰，以今日之政，无繁殖之土壤，不须惧。”
有乡绅提出官员权柄过小无权威，梅哲仁便答道：“为官实为展胸中抱负，兴国匡民，何须权威，民畏服于国，则官员权威自具。”
官僚也不能管理学识机构，官学两分，只能负责施政，仅是一种服务型的职务。
梅哲仁不能容忍外行管理内行，也不想让官本位思想像原来那样蔓延。
官员的权利来自于长老院和执政官的授权，但他们的评价体系却分到立法监管机构去，由内行来评判执政。
陈同则提出了长老院结党专权的疑问。
梅哲仁告诉他长老院也不能搞一言堂，事事皆需议举，走的是民主集中制。
长老院里的参议也没有豁免权，一旦触犯律法则立即解职，且不可再任。
律法的颁定，则在长老院成立之后开始起草试行。
梅哲仁定了三年过渡期，过渡期不算在任期内，属于给各部各院的磨合试政时间。
本以为到此便差不多圆满了，众人脸上都露出疲乏而又欣悦之情，议政会开了一整天了，从早上到黄昏日落，中间还用了两顿饭。
可是在这个收尾的时间，高潮来了。
刘良在众皆恹恹的时候抛出了三个问题：“如何确定军官的任命，如何确立郎君的地位，学霸军与执政有冲突时如何解决？”
刘良这三问，代表着学霸军众军官的共识，他们就怕梅哲仁拱手让大权旁落，也对士绅不能信任。
这些敏感问题一抛出，便让会场炸锅，给众人提了神，也把众人之心顶到了嗓子眼上。
眼看时间不早，梅哲仁干脆提议先用晚餐，也让他想一下。
入夜，交趾县衙的大堂点起数牛油大灯，火苗灼灼，人影曈曈，气氛有些凝重。
梅哲仁倒是很坦然，一上来便道：“学霸军向长老院宣誓效忠，采用职业募兵制，年满五十则自动退役。”
看到军官们抑制不住纷纷举手想发言，梅哲仁摆摆手挥退了他们才道：“吾言三年试政，则学霸军己定人选此三年不变。”
顿了一下换了口气：“试政三年后补充更新细则，开始任期时，学霸军人事任免当由长老会主持。”
一众军官豁地站了起来，梅哲仁没等他们抗议便道：“参议不可能人人皆谙熟军事，吾提议在长老会辟设军议，由学霸军首领、执政官、长老院长三人共商顶级军官人选，交由长老院表决通过。”
梅哲仁观察了一下学霸军体亲外的众人，发现他们的表情轻松下来，便接着道：“学霸军所设各级监军，可由长老院选派指定，由军情部指导行事，无权干涉军政，可提交军情报告，长老院参议咨周军情，如此可防患未然，不使军人擅权。”
“至于吾这学霸军首领，由军官团共举如何，吾亦坦言，吾创立学霸军，旨在为民众求生计，为文道谋前程，未达全功，吾不会退缩。”
聚焦的双方都松了气，军官们也坐了下来。
梅哲仁顺势说了顶层军官之外的任命，由军院评估授命，军议予与确认。
至于军队与执政的冲突，梅哲仁认为不存在问题，一个对外，一个对内，唯一的冲突就是资源倾斜问题，是战争优先还是内政优先，这一点可以交由长老院表议，开战权在长老院手里。
至于军士的待遇问题，剥离产业后学霸军没了钱袋子，由国库支出，现行政策不变，试政后由长老院一次性确认，以后的新方案则须按提议表决的模式走，也要有一个限制军队的机制。
退役后的军士可以到长老院去参选参议，学识经验丰富者军院聘任留教，负责教导培养新的军官，也可以接受执政体系的任命从事执政工作。
至此，梅哲仁给出了大家都可以接受的方案，政治就是在争议妥协中不断更新前行。
首任执政管本来梅哲仁属意王福畤先担着，可王福畤说更喜欢当教书匠，那教院的院长就没有人跟他抢了。
王从义毛遂自荐去做长老院的院长，并筹备参议的众举，起草法律他也在行，因为他给王通做了二三十年的书童，文牍事务难不倒他，众人中王从义年纪最大，人老成精，经验值最多。
秋伯任运务部的部长，商务部和财务部的部长暂时都由陈文定兼任，工务部的部长肯定是潘仁，安全部则由学霸军的一位前营首吴忌担任，他的年纪稍大，干脆退出了学霸军转任地方。
医院和农院是韦丰身兼二职，工院则是梅哲仁带的徒弟铁匠杨成领衔，法院没有合适人选，梅哲仁正头痛时，阮进提出他想试一下。
他祖上是交州刺史，律法一道是家学，本着看看学霸军能不能接受圈外人的想法试试，可没想到他一说，竟然得了大伙的首肯。
阮家在交趾也颇有政声，家风也正，名声不差。
即然阮家愿意融入进来，那没道理陈家在一旁看着，梅哲仁就提出，执政官由陈同来挑担子。
陈同一开始是拒绝的，但不论是学霸军众，还是交趾县本地人，都劝说他试一试，因为他代表着交趾县的口众，既然学霸军有这等胸襟，何不一展抱负？
于是，新的架构就组建起来了。
顺着大伙都兴高采烈的时候，陈同提出了上任后的第一条政议，那就是更改交趾县的名称，名不正则言不顺，名称不好印象也不会好。
交趾，说的是两个脚趾并合交叉，是一种蔑称，其实在交趾本地也不是大概率现象，只是以前出使中原的某个使者有这个畸形毛病，就这样被套在了所有交趾人的头上，这个名称太难听了。
换了新主人，得有新气像。
梅哲仁想了想，此地将是华夏文明新的传承起始之地，华夏人以龙人自居，已经有个下龙港了，何不就用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名称，就叫升龙城。
寓意华夏巨龙于此腾飞，直上九宵。
这个名字一说出来，众人并未欣喜附和，而是有些惊鄂，却说不出口。
梅哲仁想了想笑道：“非吾欲为九五至尊，而是学霸军的理念就是让世道更生，以期人人如龙，定名升龙城，很贴切的。”
众人一想也对，龙不再是帝皇的专属，而是每个人都可以达成的期望，改名升龙城，确实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