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人心似稻禾
打开了占城百姓的心防，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占城人也不再将学霸军视为敌寇。
粮食学霸军一分都没有取，全都返还给了占城百姓，每户发了二十石，就是两千斤，将占城百姓家中的谷仓重又塞满。
百姓们光领粮搬运就运了三天，这还是在学霸军留下了大量独轮车的助力之下。
剩下的粮食学霸军以银钱折价，给战场上的逝者每人发了五两银钱，不过有一个前提条件，手上未作恶的才有抚恤。
为什么学霸军要给这些战场上的敌对者发抚恤？因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其实就是被裹挟着加入了占婆军，一万多人里面占婆王的真正拥趸能有两三千就不错了。
其余的都是些贫家子弟，并不是职业军士，平时要耕田劳作，战时就被赶上战场当炮灰。
这些人其实死得可惜，但没有办法，学霸军人力不够，根本没有精力也不能冒险去甄别，只能无差别地将占婆军消灭于战阵上。
这些人一死，家里就没有了壮劳力，很快就会面临饥馑难堪的状况，这是梅哲仁不愿见到的局面。
学霸军打下占城，其目的不是为了地皮，也不是为了城池，而是为了占城的口众。
不让口众归心这一仗等于没打，现在能收获这些人心，又能得到良种稻谷，收获就足够大了。
何况本来这些粮食就是从百姓手里搜刮来的，再还回去天经地义，与民生息方为立国之本。
破了心中贼、填了空底仓、安了冤死魂，这三管齐下，学霸军在占城百姓口中有了新的称谓：神军。
学霸军就像是真的神使，贯彻了神佑世人不索分毫的箴言，这个称谓后来在占城世代流传、历久不改，哪怕梅哲仁一再重申学霸军的称号，占城出身的人也照旧称神军不误。
攻下占城后第三天，大部队在便撤离了占城，他们还要继续南进的征程，刘良将统帅剩下的战役。
这次已经有不少的百姓自发地前来送行，仅仅两三天的相处，吱吱呀呀的独轮车便碾平了双方心中的隔阂，军队帮着百姓干活的事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百姓们依依不舍地跟他们心目中的神军部众约定，新粮成熟时一定要再来占城吃一顿稻米饭，管教比这次的陈粮美味。
梅哲仁没有跟着部队走，他要留下来找到独居石，另外占城也需要熟悉政务的人来暂管。
接下来南进计划的四个点岘港、金兰、头顿、西贡都没有攻城战，最多就是面对一些俚人寨子，不需要他再操心。
阮承勇被火线提了营长，因为他立了两趟军功，不过可惜的是他被留在了占城任军管处长，就管带着他原来所在的那一个营。
梅哲仁留下他是因为阮承勇有学识底子，能更快地上手民政管理，学霸军打到哪口田令就要执行到哪，这是第一时间要展开的政务。
至于张田连，也被提了一级，到另外一个团去任职了，那是一个后备团，大都新兵蛋，都是升龙城户籍居多。
张田连有经验，刘良觉得他能胜任，张田连以为自己私下议论军长的八卦事发了，也低头伏小老实上任。
军务处理得很顺当，梅哲仁本以为会得了些许清闲，没想到没隔几天，黄珠儿就杀来了。
她的理由是现在占城已下不算战场，反正梅哲仁也不在军伍中，她也不算是违规。
给黄珠儿通风报信的是陆舟生，海军负责转运那些烈士，后来又押走那些要服刑的战犯，对战情了如指掌。
黄珠儿让陆舟生老实交待他也扛不住，这是嫡亲师妹而且师父在旁边看着呢。
何况占城新下，也需要军情处接手一些事宜，比如占婆王室的资料就是军情处需要管收的，另外占婆王族的甄别也在军情处的权职范围内。
这样也好，有活干总好过闲着，孕妇最忌无聊，过得充实其实对胎儿也有好处，这是梅哲仁从脑中挖出的知识，应该很有道理。
于是，每日里陪着黄珠儿在占城周边散步游览就成了梅哲仁的重点事务。
占城比升龙城、下龙湾都更靠南，加上山岭挡住了海上的寒风，这里的冬日并不冷，也就十来度的气温，山间空气又好，确实很适宜猫冬养胎。
而且占城周边的风景也很不错，后世这里就是旅游观光地，苍翠的山、奇丽的河谷、缥缈的云雾，唯有后世著名的所谓圣地遗址被战象们拆了。
不过拆了遗址的战象又填补了人文景观的空缺，所以并不缺可以赏玩的乐子。
大部分战象被阮承勇带去了外面的那个小平原，那里有大量的山蕉和灌木树丛，可以供应大象们的伙食。
不过那只王骑和它的王后以及孩子们怎么都不愿意走，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态度，就赖着梅哲仁。
梅哲仁也没法像训象人一样真打它，就给它成功地赖上了。
它也算聪明，看出梅哲仁懂象语，整天就带着它的“家人”绕着梅哲仁转，这样总能蹭到好吃的，黄珠儿来了之后它更是得意。
曾经的王骑觉得这个两脚的家伙脾气超好，后来跟在这家伙身边的两脚怪就更好了，它的孩子们尤其受宠，只要在长头发两脚怪面前卖个萌，就什么都有了。
甚至长头发两脚怪还给它们买来了大量的蔬菜任吃不恼，要是换成以前那头两脚兽，早将它们的屁股扎到开花了。
而王骑一家子所付出的代价，也仅是给黄珠儿当当骑乘兽，外加超大号萌宠。
特别是当黄珠儿知道阮承香家里也有几只大象后，她更坚定了要把王骑一家变成自家宠物的信念。
她还给王骑一家起了名，不姓王了，改姓黄，最大的那只叫黄牙，黄牙的老婆叫黄鼻，它们的三个孩子分别叫黄毛、黄脚、黄丫，天知道这几只大象怎么听得懂自己的名字，反正它们听黄珠儿使唤。
这也让梅哲仁心生疑虑，给黄珠儿讲的睡前故事要不要停了，因为《西游记》里的大象精就叫黄牙，是普贤菩萨的座骑，万一哪一天黄珠儿说要养只猴子那事就大了。
说回正题，梅哲仁也不白白到处玩，他其实是在找矿，数日下来他心目中的两种矿藏都有了眉目，一个是原来就做好计划的独居石，另一个是铬矿，矿床离着现在的占城并不远。
这个铬矿的储量很大，是世界第二大的铬矿，也是最大的露天铬矿，品位和纯度最高，铬是特种合金钢材的主要原料，有了高品位的铬矿，轴承钢的材质可以向前推进一大步。
找到矿藏的结果就是杨成和劳践言很快来到占城来了，他们接到了梅哲仁的指示，将工院搬离下龙港，改为藏到占城来，在深山里没有那么惹人耳目，正是搞研究的好地方。
至于为什么这里比升龙城和下龙港更安全，一是离繁华地带更远不易渗透，二是因为学霸军已经在心理上取代了婆罗门的地位，成为占城百姓心中的神祗。
人心的归附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占城百姓仅仅因为信仰就被占婆王洗脑洗成那样，现在比占婆王好了百倍不止的学霸军一旦在心里扎下了根，那便是无可替代的。
梅哲仁现在走在占城地面上，几乎碰到的每一个都可以叫出名字来，不是梅哲仁记性好，而是因为每一个人都会发乎内心地对首领表达尊重，让梅哲仁不好意思不记住他们。
梅哲仁能听出占城百姓遇上自己时的那股祥合喜乐之感，它不是遇上国王的那种受迫威压，也不是溜须拍马的窃喜，而是真真实实的安全感，心里平静而舒适。
也就是说，占城百姓现在就是学霸军的无脑粉，他们真的当梅哲仁是救他们于苦难的神，只要学霸军不残害他们，那么学霸军便是占城百姓世代不易的主魂。
梅哲仁都替占婆王感到可惜，多么好的百姓啊，可惜前面几任主子不是好主子，其实最好是没有主子，那百姓就可以永远是好百姓了。
人心就像稻禾，只要选对了良种，认真耕耘，精心哺育，驱虫追肥，就能结出丰硕美味的粮食，收获令人意外的成果。
占城不仅有好稻种，也有好的人众，连韦丰也被吸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