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决定
第二天一早，林晓雨从睡梦中醒来。
汗卡给她发了简讯，让她今天在家休息，但是工资还是照扣。不得不说这确实是老贼汗卡的作风。
早餐时，林晓雨一直心不在焉，显然她还在想着格林顿和卡莲娜的邀请。
“怎么啦，小雨？”崔莎关切地问道。
“小姨，你说，为什么汗卡那么抵触坎贝尔姐姐他们啊？”
除了于晴，林晓雨最信任的人就是汗卡和崔莎了。
“哼，我管他为什么，反正他要是再敢欺负我的小雨，我就把他的头拧下来当我的新灯罩。”
“那说不定万圣节那天他会骑着一匹黑马回来到处找他的头吧，呵呵。”林晓雨无趣地开了一个玩笑。
“呵，到那时候我要不要再帮他在胸前开两个眼啊？”
“那这样的话你还得给他准备斧子。”
……
“噗！”
“哈哈哈！”两人都被这毫无意义的聊天内容给逗乐了。
见林晓雨心情有好转，崔莎也露出了笑容。
“所以呢，小雨你自己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说呢？”崔莎在吧台后面，双手抱胸，一副大姐大的模样居高临下看着林晓雨。
“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一谈到这点上林晓雨立刻泄了气，“我很想加入联安局，而且这么快就接到了邀请更是喜出望外。”
“那你在犹豫什么？这可不像平时的那只小母猴儿。”
林晓雨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气鼓鼓地反驳崔莎，而是陷入了思索。
是啊，按照往常的她，早就收拾好行李等到了时间就溜出去跟格林顿一行汇合了。哪里会管汗卡是怎么像的。
那么，为什么我犹豫了呢？
……
与此同时，达摩克利斯号上。
“砰！”格林顿重重地一锤桌子。
昨晚的行动是他入职以来最失败的一次。
保护目标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刺杀，死了两个地方警察，伤了好几个探员，丢了一架警用武装无人机。
最关键的是他在同事面前被逃犯戏弄，简直是奇耻大辱！
“诡，我与你不共戴天！”说完格林顿大口大口地灌着桌上的伏特加，样子可一点都不像古老贵族家的子嗣。
巨大的酒劲让他有些上头。
“额啊，至少，我们拿到他的语音样本了，不是吗？”
“额，老大，我不想泼你冷水，但是，额，目前联盟所有音频记录里都找不到匹配的声纹……”
“Shit！”
“闭嘴吧，格林顿，别一大早就大吼大叫的，至少我们这一趟也并不是毫无收获的。”
一旁正在整理行动报告的卡莲娜喝止了格林顿。
“所以昨晚有什么收获？”
格林顿更在乎这个，于是他凑到卡莲娜的电脑前一探究竟。
“首先，通过这个人的身高与肩宽比证明他确实是个男的……”
“哦，多新鲜呢。”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默认诡就是男性了。
“其次，他是一个变声大师，他可以近乎完美地发出音色和音质完全不同的声音。”
“嗯哼？”
“再然后就是，之前我们一直推测诡的‘零能’是与空间有关的。通过他‘瞬移’的能力推导出他的可以逆转‘虫洞生成’的过程。但是其实是不对的，尤其是这一段视频。”
说完卡莲娜放出了昨晚大楼顶端狙击手的行动记录仪拍下的格林顿与诡交手的“精彩”桥段。
“别！你确定要放这段……”
“别吵。”
影像完整地记录了诡“抽刀”与“收刀”的过程，虽然晚上能见度有限，但是依旧可以清楚地看出他“抽”与“收”的过程。
“呵，就好像那把一米二的长刀事先就藏在他右手袖子里一样，莫非他是表演杂技的？”
“至少我们知道他是左撇子了。”
卡莲娜从来都不会被格林顿的冷笑话戳中笑点。
“再看他脱身的这一段，他倒在巷子最黑暗的角落里，我们之前认为他的能力只需要靠影子或者尽可能少的光就可以发动，但是当时整个巷子都很暗，理论上他是可以随时使用能力的。”
“但是他特意跟我缠斗这么久，就是为了找机会跟我互换位置以便退到巷子的最深处，那里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不知道，不过也可能只是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能力而已。”
卡莲娜的知识储备里并没有哪一个过程的逆过程可以同时解释“瞬间移动”和“凭空抽刀”。
“有没有可能他可以逆转量子纠缠，就是传统观念的几百年前的科学家提出的‘远距离传送’的假设之一的过程。那样的话他就可以直接利用空气中的粒子立马做出一把刀来。”格林顿提出一种可能的假设。
“那么还是无法解释他的瞬移能力，你知道的，零元素只能催化熵增事件的逆过程，而不能完成熵增到熵减的全过程。”
“是这个说法。”格林顿摊手表示无计可施。
“还有一点就是他没有击杀追捕他的警察或者特工，不仅是昨晚，纵观所有追捕诡的行动报告，很少有人员损失，昨晚我们损失唯二的警员还是被那伙恐怖分子所杀。”
“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那伙人为什么帮他，我们从未听说过他有同伙。”
“一个问题似乎解决，结果更多问题浮出水面。”
“嗯，这个家伙真的全身是迷。哦对了！卡莲娜，你昨天看到了吗？”
“什么？”
“他的眼睛！”
一个被卡莲娜忽略的细节被格林顿提出来。
就在那个街道的拐角处，她在敌人猛烈的攻击下暗中观察诡的举动，正好与回头的诡对视。
她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眼睛，如深渊般深不可测，又如夜明珠一般明亮。
那是那顶被兜帽下唯一清晰可见的东西，而且绝对是过目难忘的那种。
“那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说实话我第一次看到时感觉再多看一眼就会被抽走灵魂一样。”
“我会报告上级的，看看联盟科研所的人怎么说。然后我要继续写报告了，麻烦你消停一点。”
“行……”
次日早。
林晓雨拎着装有慰问品的礼品袋推开冥王星二号唯一的医院大门。
她的母亲，伊丽莎白·林澈在这里住院接受治疗。
由于母亲需要静养，林晓雨除了节假日外每个月只来探访一次。
这家医院是公元年间建立的，已有百余年的历史，隐隐可以看到许多地球文明的影子。
此时后院很安静，毕竟人口基数摆在那里，加上早已普及的基因技术大幅提高了地球人的免疫力和寿命，现在已经很少有感冒发烧之类的患者出现在医院里了。
后院里原本有一个几十平方米的人造池塘，但是早已干涸，底部的砖缝里已经生出了不少杂草。
在失去地球后水资源显得尤为稀缺，虽然联盟拥有瓦尔多人的折跃技术可以从几十亿光年外的类地行星上取水，但是总归有限。
联盟也出台了政策限制用水，一般人家基本只能勉强保证日常做饭和淋浴的用水。
除非是高官富豪，不会有人把水浪费在维持人造池塘上，更何况是公共设施。
穿过小院就是医院的疗养所了，伊丽莎白就住在这里。
林晓雨轻车熟路地找到伊丽莎白的房间，轻叩了几下上了年代的木门，得到回应后就推门进去了。
“小雨来了。”
不大的房间收拾得还算整洁，太阳散发出的光线经过空间站外壳的处理后透过房间的飘窗洒在病床上。
床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林晓雨与她有三分像，不过她有着一头红褐色的卷发，罕见的金黄色眼眸。
由于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皮肤显得格外苍白，身体也十分消瘦。
虽然林晓雨的发色和眼眸都只是普通的东亚人该有的黑色，不过当她面带微笑地站在那里时，也显出与伊丽莎白同样的气质。
而且林晓雨的发型也随了伊丽莎白，带着点自然卷，搭在肩上很好看。
“妈！”
看到母亲憔悴的样子，林晓雨把慰问品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小跑着奔向伊丽莎白，轻轻地搂着她的脖子，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
看到女儿这副模样，伊丽莎白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生得这样一副破身子，好在小雨一直健康阳光。
对于自己一直不能陪伴在女儿身边，给她关爱，伊丽莎白内心也十分的自责。
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了一分钟，伊丽莎白这才放开林晓雨，用她枯瘦的手怜爱地抚摸女儿圆润细腻的脸庞，为她抹去泪痕。然后开口道：“最近怎么样？”
“嗯！挺好的，妈妈，倒是您身体怎么样？医院的人对您好不好？平时的饭菜还合口味吗？”
几个固定的问题，虽然林晓雨每次来都会问，但是伊丽莎白每次听到心中都会升起一丝暖意。
“这次来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跟我分享的？哦，汗卡是不是又欺负你了？我昨天听崔莎大概说了这两天你的事。”
“唔，他一直都是那样，习惯了。”
林晓雨知道汗卡不会真的坑她，但是对他的所做所为依然十分不爽。
“哦对了，妈，小姨跟您说了坎贝尔姐姐和吉恩大哥大事吗？”
“啊，稍微提了一下。”
“那您也知道他们邀请我加入联盟安全局的事吧？”
“听说汗卡很反感这件事。”
“唉，我就搞不懂了，平时我说要当特工，要抓诡，都是小姨拿着扫帚打我，汗卡在旁边说好话。怎么真到这一天了，却反过来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说真的，我不知道，我一直朝思暮想希望有朝一日能带上ASA的徽章，但是现在他们主动邀请我了，我反而，额，犹豫了，这是为什么呢？”
“我猜，是因为他们邀请得‘太早了’。”伊丽莎白微笑着为林晓雨答疑。
“‘太早了’是什么意思？”
“你肯定是觉得这件事来的太轻巧了，才见面几个小时就向你发出邀请，是不是让你感到难以置信？”
“嗯，这么说来确实。”
“那么，为什么太早了呢？”
“我不知道，可能，我觉得我还不够资格，一个还没18岁的小丫头凭什么能让ASA看中，又能为他们做什么？”
伊丽莎白笑得更深了。
她知道林晓雨其实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急于向别人求证而已。
于是她接着说：“他们邀请你，一个是因为你足够优秀，你继承了尹杰所有的优点，胆大，心细，聪明，自立。最重要的是，有一颗纯粹的心，这就是他们看中你的原因。小雨，你知道吗，在你小的时候，你爸常跟我说，你一定会成为最出色的星际探险家，而且一定可以回到地球，他对你给予厚望。”
“爸爸……”
“你爸那时还说，他有一群跟你现在年纪相仿的学生，都是杰出的人才，而你，会比他们更加优秀。”
“他说的是坎贝尔姐姐他们吗？我听他们称爸爸为‘林教官’。”
“以前他还带他们来过一次，不过当时你去学校了。”
“哇哦！您怎么不早跟我说！所以爸爸也是ASA的探员咯！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因为还不到时候。”
“那，现在到了？”
“这由你决定，小雨，你要知道，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妈妈，小姨，汗卡，还有你父亲，永远都会支持你的，真正的难点不在于如何做成一件事，而是你下定决心去做的过程。”
伊丽莎白每说一句话就让林晓雨心中的愁云消散一些。
“汗卡估计也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他应该只是关心则乱。而你小姨肯定是尊重你自己的选择，所以什么也不说。”
说到这里，伊丽莎白顿了顿。
“记住，无论什么事情，决定权在你自己。”
母女俩又聊了一会，林晓雨心情大好，脚步有些飘地离开疗养所。
临走前伊丽莎白叫住林晓雨，眼睛有些湿润，想了半天只说出四个字：“保重身体。”
林晓雨愣住了，强忍着再度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郑重其事地点了一下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