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椰子蜜(八)

客栈一片阴森，薛长衣等视力完全适应了黑暗，小心翼翼地跨过各路人的尸体，避开一切会发出声音的家伙。他走进柜台挑了一小瓶完好的女儿红一饮而尽，然后找了一桶备用水将酒瓶洗了又洗，接着来到死去的小二身旁，解下小二腰间的钱袋塞进酒瓶。盖好完毕，他又将酒瓶子来来回回擦洗几遍，确保沾上的香气无存，这才放心离开客栈。

“我的剑是不能要了，抱歉！”长衣回望几眼停留过的房间，像在跟一位好友做一个永远的告别。

远离客栈，长衣找到一片隐蔽的林子留下隐蔽的记号，杀人香的酒瓶子暂且深埋于此，隐忍之路从此开始。

离开镇子，薛长衣为了寻找线索，不辞辛劳长途跋涉拜访那些见多识广的老江湖，多半无功而返。

七年风雨兼程的辗转，薛长衣饱受风霜，减了几分俊俏的脸上平添几道皱纹，同时更深邃了眼神。这几年并非没有收获，零零碎碎的，收集了一些线索。

这香名为鹊羽香，是将坠入爱河且怀有体香的少女与养在椰子中的相思虫一同埋入地下所提炼的香。然而，想要养上等的相思虫就必须由活人作为宿主，等到虫子成年再用鹊羽香将虫子引回，成年的虫子再经过一年椰子内的污浊洗涤方可与少女炼香，那些人认为最好的香就该与荷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出恶臭而奇香。

细思极恐，这都什么邪门歪道，薛长衣初次得知这般骇人听闻的炼香方法，不禁全身冷颤，庆幸当年没有贪那一口椰子蜜。

时过境迁，这一天，薛长衣等太久了，勤学苦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之抗衡。如今武功更上一层楼，长衣重拾自信，翻山越岭回到原先的镇子。

镇子和记忆中的样子差不大，恍如一切都在昨日。鸿运客栈早已翻新重建，生意不算红火。翟员外家则是荒凉，荒草碎瓦，虽然官府处理了尸体，但连乞丐都不愿意借宿在遍地冤魂的豪宅大院，然而鸟兽却不害怕这些。长衣远远望着这所大宅，内心有所愧疚，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踏着沉重的步子，长衣来到七年前最后逗留的林子，一根一根拔起杂草，仿佛每一根都是一条人命，这命是要偿还的，是要牢记在心里的。

拨开泥土，酒瓶尚好，陈年的裂纹更添瓶子的价值，倘若里面装的是女儿红，一定会很美味。但再美味的女儿红都不该让这么多人丧命，一想到那天的惨况，长衣忍不住向天长啸。

待心绪平静，长衣取了瓶子，但他不着急与那伙人动手，这么多年都等了，便不急这一刻。

回到镇子，长衣依旧选择鸿运客栈住下，依旧去胭脂铺买了沐浴香料，依旧裁了件灰青色的衣裳。一切都如那日，一切都不是那日。

同一个房间，长衣正在抚剑，“当年没能和英雄好汉共赴黄泉，今晚要让你们下去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