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世间修罗场(一)

“阿修罗，天龙八部众之一，阿修罗与帝释天战斗之所在，名为修罗场。”

“生在这世道，当真没得选。

可若是，活着只为了活着。

这样的活法，我绝不能忍受。”

众生皆苦，奈何人间处处是修罗战场。——摘自《绣春刀·修罗战场》影评

(一)

程狗儿是大时代里的一粒沙，别说扔进海里起不了一点波澜，就是扔进池塘那也是毫无动静。

几年前，南方大旱，粮食颗粒无收，饿的饿死，晒的晒死，天火不断，民不聊生，朝廷钦点大臣前去赈灾。等到钦差大臣快马加鞭，押送物资到南方，大雨倾至，一开始，大伙都以为是老天开眼，旱灾转好的势头。可谁知，正当钦差大臣准备返回京城，多地暴发泥石流。

暴雨连天，旱灾刚过，洪涝又起。祝融和共工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轮流折磨南方这片大地。

程狗儿的爹娘在那时消失了，和整个村子消失在泥石中，成为永远守护山林的山神。东江县衙门里的赵师爷是这样跟狗儿解释的，狗儿也一直相信师爷告诉他的“事实”。

狗儿幸运地在钦差大臣怀中醒来，县太爷和赵师爷欣喜万分地看着孩子，嘴里不住唤道：“孩子，孩子，是这位青天大老爷救了你，你可得好好谢谢这位大人。”

“孩子，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狗儿迷迷糊糊地，只觉得聒噪，“我叫程狗儿。”

一旁的师爷听见这么俗气的名字，眼睛滴溜溜打转，顺势想拍个马屁，“孩子，你看这位大人不顾生命危险救了你的命，这般大恩大德你可得记一辈子。不如就改名叫程遇恩吧。”

“不！不！我就叫程狗儿！”狗儿边喊边闹腾地挣脱大臣的怀抱，“这是爹娘给我取的，我就叫程狗儿！”

“好好好，不用改，狗儿。”这位清正爱民的钦差大人也觉得不妥，一向不喜欢将恩德强加与人。

从此，全村唯一的幸存者程狗儿便被县太爷收留，在衙门做些打杂的活。好在县太爷和赵师爷对他都不错，狗儿也觉得日子美好，只是县里的小孩子们都不爱跟他玩，怕着县太爷，对狗儿还有些敌意。

狗儿闲来没事就跟着赵师爷学点文墨，腻了就跟去衙役那儿练点拳脚，到头来什么都学，什么都不会。

师爷和衙役们有时带狗儿出去逛街，狗儿时常听街上的人们讲起前几年的天灾，说什么天降异像，必有大变什么的。“大便？大便不是人人都拉吗？”狗儿年岁尚小，又得县太爷的庇护，不明白他们讲的事。但是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他都爱听，他最喜欢听说书先生讲江湖上的事，比如秦勇单枪匹马战山匪，何钟夜挑孤窟三鬼等等等等。要是听书的时候他们再买个糖葫芦，糖人给他，心里简直乐开花，别提多美了，就算一辈子没有小孩子和玩他都不在乎，只要老爷，师爷，衙役哥哥们在就足够了。

“狗儿！回来吃饭了，坐门口想什么呢？”

狗儿站起身来，迈过约一尺高的门槛，一蹦一跳地跑进屋子。

今年，程狗儿满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