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世间修罗场(十五)

金镖头领着程遇恩将镖局里里外外逛了个遍，就差去到女儿深闺参观了。镖局本不大，听着金镖头天花乱坠的高谈阔论，总觉得没个几天几夜到不了头。

利民镖局呈对称式，里外两层，程遇恩被安排在右边的耳房，同两个趟子手起居。金镖头伸起手指点点住的地方，只撑着伞与他说了声，随后便离开了，想必说的口干舌燥也累了。一直跟在屁股后头的程遇恩随着金镖头粗壮身形挪开，露出身影。这雨淋的，少说得有一个时辰，之前没有冷的感觉，这会儿哆嗦起来，嘴巴倒不渴了，灌了不少迎面飘来的雨水。

程遇恩踏在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金镖头所指的房内，两个趟子手正盘坐在一起谈论。

“这还怎么待！我舅让我去他的药铺打下手，做个一两年也能当个郎中，可比这强多了！”说完，只见他努努嘴，向地上唾出一口痰。

“谁说不是呢！就我们几个竹竿子，别说押镖了，刮阵大风都得折……”

程遇恩一边走，一边不知不解地听着他俩的对话，两人听见脚步声，一起扭头，不屑地说道：“哟，来了个不怕死的。”

程遇恩向两人低头微笑以示敬意，而两人并不领情，继续对话，其中多了一个乐子，就是身旁透湿的程遇恩，更可笑的是他还披着不伦不类的蓑衣，别提多讨人“喜欢”了。

程遇恩自顾自地找了个落脚地，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小胡子老故意找茬，挪动屁股占去一大块地方。程遇恩没有任何想法，直起身看到第三铺子，上面摆满杂物，于是动手整理，两人见状，对他一声冷哼。

夜晚，两人如雷的鼾声夹杂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程遇恩盯着屋顶发呆，仿佛飞鸟寄居人家篱下。金镖头一直不曾问他来历和姓名，而自己慌忙中忘了介绍自己，他又觉得自己更像只老鼠，躲躲藏藏不知往哪儿去……

天明，镖局门口来了位员外，说是想委托镖头跟各位押一趟镖，金镖头正与员外攀谈，不将客人请进门是这位镖头一贯的作风，据他说来，开源节流是镖局正道。两个趟子手在交头接耳嘀咕这些事，程遇恩大致了解情况，叹了叹气，轻声自言自语道：“不是什么好林子。”

“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金镖头对着两人大声呵斥，程遇恩站在前头当了挡箭牌，斥骂只要不是当面的，威力似乎便减了一大半。“快去把邵云虎给我找回来！”

“是。”两人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慢吞吞地移动起来，“还不快点！干活了！”细柔的口音就像鞭子一样抽在两人身上，一溜烟没了人影。程遇恩则跟着金镖头前往马厩牵马匹，又被安排着整备车辆。

程遇恩算是看清这镖局了，来来回回只剩这么几个人了，一个镖头，两个，还有一个叫邵云虎的人，不用多想，这个叫邵云虎一定就是这个镖局的镖师了，也难怪那两人一天到晚抱怨东抱怨西。

上道见见世面吧，顺便瞧瞧当今世道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