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凉蜀谋合力图雍，断掣肘杨勤自缢
却说杨忠自北胜狄人后，几欲出兵西进，奈何其父尚在长安为质，只得厉兵秣马，以待良机。
近日闻知尔朱荣自封雍王后，杨忠大喜，谓杨沛道：“出兵之由已有，救父之日近矣。”
杨沛道：“虽师出有名，但仍不可轻动，毕竟家父尚在长安为质。且尔朱荣势大，难以力敌，我军若无外援，极难胜之。”忠然其意，遂待良机。
未几日，元恭使臣王舟赶至凉州。忠闻其到，早与众人相谋。
谋士王彪进言道：“元恭遣使来此，是欲北伐之谋。其来必会观我军势，到时主公不可倾力现之。”
刘云锦闻言不解，道：“若不彰显军威，岂不被其小觑？”
王彪解惑道：“若是使其知晓我军强盛，恐其心生戒备，不愿全力北伐。”
忠闻言道：“依先生之意，应如何应对？”
彪道：“可少立刀兵，多树锦旗，立势而隐实。”
忠闻言称善，于是依计而行。
次日，王舟入得灵武，见着杨忠。忠设宴款待，两方虚礼毕，舟将实情相告，请其他日共举兵讨贼。
忠闻言道：“尔朱贼人囚禁家父，近日又行篡逆。忠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早除国贼，回报圣恩。今日幸得蜀王相助，忠愿听差遣。”言罢，相邀举杯。
王舟大喜，与之共饮。通宵达旦，歌舞升平。
次日，杨忠邀王舟共往军营观之，舟欣然领命。
二人登上高台，舟望见凉州军势如奔马，声势磅礴，欣喜道：“都督有此兵马，何愁雍州不平。”
忠谦逊道：“大人谬赞。”
片刻之后，览军毕。
二人归入府中，王舟见诸事已定，辞别杨忠，欲还益州。
忠急遣使与之同往，将上表归附及商讨起兵时日之事一并交付。
临行之前，杨忠握王舟手惜别道：“与君相识恨晚，正欲把酒言欢，奈何归期已至，此间亦不便久留，望君归途畅通，他日再会。”言罢，又将金银细软奉上。
舟感其恩，道：“君之恩情，舟没齿难忘。若有差遣，舟但凭驱使！”
送别回城后，杨沛入府急问忠道：“父亲尚在敌手，兄长如此作为，岂非将父亲逼上绝路？”
忠道：“我岂会不知？此乃缓兵之计耳。待其二虎相争，我只按兵不动。再派使者往雍州交涉，令其释放父亲，若是不从，再举兵谋之。”
沛方才安心，叹道：“为今之计，只有如此。”
却说尔朱荣称王后，自觉无敌天下，整日沉溺享乐，大造公室，朝政日渐荒废。
华轩明恐生变乱，急与华轩安携百官力谏。
荣方才稍改，但对轩明愈发厌恶。
未几日，元恭使臣前来，荣召其入内，问其所为何事。
使臣将元恭问责之事告之。
荣心不悦，但不愿与元恭闹翻，便道：“孤此番举兵称王，实为迫不得已，亦是为名正讨贼，是故出此下策。”
交谈毕，荣邀使者入营，观其军伍之姿。
使者迫于其势，只得随往。
入营之后，见校场之上，百战精兵操练，势如熊虎，杀声震天，使者逐渐生畏，腿脚生颤。
荣见状，不无得意，问道：“蜀中可有如此雄师？”使者颤栗，诺诺回应。
不多时，一将入内，报荣南京有旨传来。
荣便召来副将暂陪使臣，自往观之。
未几，宣旨毕。荣大怒，道：“元恭小贼，觊觎孤雍州沃土，今日又遣使前来问责，疑孤无脑乎！”
于是召来使臣，将高行明暗旨说于其听。
使臣汗流浃背，不住求饶。
荣道：“孤借汝一物，以向元恭表孤心意，望汝莫要吝啬。”
使臣颤栗不止，问其欲借何物。只见荣笑道：“汝之头矣。”言罢，召来左右，将使臣推出杀之，将首级送还成都。
且说元恭自遣使往雍、凉二州后，便厉兵秣马，待时北伐。
这日，恭正于堂前与众人议事时，忽报雍州有礼送来。
恭不知意，便召之入内，拆而观之，见得使者首级。
众人大惊，一时无言。
元恭怒喝道：“尔朱贼人，欺人太甚！孤必杀之。”便欲尽起大兵，攻伐尔朱荣。
尚书令王宸阻道：“主公且先息怒，待得王舟归来再做定夺不迟。”
众臣回神，皆附言相劝。
元恭方才作罢，道：“无论杨忠如何决断，孤必伐雍！”言罢，遣人召回葛晨周，令之整肃三军，待时而动。
未几日，王舟与凉使到达成都。
元恭派人迎入，问及事宜如何，王舟便将杨忠之意告知。
恭闻言大喜，道：“患难之时方见人心，杨忠识大体顾大义，忠勇非凡，乃是夏廷之柱，孤之大福！”于是授杨忠为忠义侯，赐其印玺，使者暂为代领。
恭又命使者告知杨忠，令其顺天讨逆，先行起兵，自领大军响应。
使者拜伏得命。
恭见事定，打发使者回凉后，便着手北伐之事。
杨忠得使者回报后，不能决断，只好与众将相商。
杨沛急阻道：“此事不可！元恭欲以我凉州为刀，若先出兵，必遇尔朱荣主力，且不言胜负难料，但父亲必危矣。兄长前日还言按兵不动，今日却要发兵，是为一侯而卑躬乎？”
众将闻言，皆沉默不语。
忠不悦，道：“我亦知晓此中利害，但若是不出兵，如何救得父亲，沛弟岂愿见父亲余生被他人囚于帐下？”
沛顿时泄气，喃道：“我自不愿。倘无他法，依兄长便是。”
谋士王彪道：“主公勿急，属下有一计可解今日困局。”
忠急道：“愿闻先生高见。”
彪道：“可先举兵壮势，使蜀王知主公忠其号令，以获其心。但我军举旗后却不急于攻城，留有回旋余地，暗遣密使入长安与尔朱荣交涉，以罢兵为由令其归放太公。若其不从，再言他法。”
忠欣喜，依计而行。
开平元年九月，杨忠于灵武举元恭旗号，出师伐雍。
恭知晓后欣喜不已，急召众臣商议。
见文武列定，恭笑道：“杨忠果为忠臣，孤未看错。今其已举兵讨贼，孤亦不可落后。”于是令武都太守赵靖驰，梓潼太守郑旭升先出兵汉中，又遣大将葛晨周率师三万北上支援，留田定邦镇守江阳，以防蛮兵入侵。
早有细作报于尔朱荣，荣闻知杨忠举兵后大怒不已，谓左右道：“杨忠小儿，狂悖不已，岂不顾其父死活乎？如此，孤便使其为孤儿！”召来左右，欲杀杨勤。
正吩咐间，却见华轩安匆忙赶至，劝阻道：“杨勤杀不得！”
荣闻言不悦，问其为何。
轩安道：“近日元恭举兵响应杨忠，我军虽勇，然两方作战确是不利。倒不如以杨勤为质，迫使杨忠罢兵。到时只剩元恭一路，便易退矣。待元恭败后，我军便可挟胜军之威攻夺凉州，到时主公以不世之功进位称帝，天下莫敢不服。”
荣闻言大喜，赞道妙计，遂派小吏传唤杨勤。
不多时，小吏踉跄而来，大叫不好。
荣闻言心惊，起身问其何事惊慌。
小吏跪伏在地，慌道：“杨勤已死。”
原是早在昨日杨勤便知杨忠举兵之事，勤抱有死志，恐荣以己为质胁迫杨忠退兵，遂于昨夜自杀。
荣喃喃道：“如此奈何？”
轩安道：“先将杨勤送还凉州，遣使告之原委，稳住杨忠为上。若其不信，便唯有一战，想主公有雍州虎旅，百战雄师，退贼必不难矣。”
荣道：“言之有理。”于是先遣使者护杨勤尸首回凉州。
恐杨忠盛怒发兵，荣便以陈琦为先锋，引军数千陈兵边境，暂抵杨忠锋芒；为防元恭北伐，又令钟岳引军驻守汉中，以唐翼声为将，率军五千先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