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一部历史(全2册)(甲骨文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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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克劳塞维茨

战争这种意志活动既不像技术那样,只处理死的对象,也不像艺术那样,处理的是人的精神和感情这一类活的却是被动和任人摆布的对象。它处理既是活的又是有反应的对象。

——克劳塞维茨,《战争论》

卡尔·冯·克劳塞维茨生于1780年,在普鲁士军队中学到了军事技能,但当时普鲁士军队败给了拿破仑的大军。因对普鲁士懦弱地附庸于胜利的法国感到失望,克劳塞维茨转而加入了俄国军队(这也是他出现在博罗季诺战役中的原因)。后来,他又回到普鲁士军队参加反法战争,战争以滑铁卢一役彻底战胜波拿巴而告终。和欧洲军官阶层中的大部分人一样,克劳塞维茨曾为拿破仑的魅力所折服。但在1812年,他亲眼看到了这位伟人的失误:拿破仑在关键时刻丧失了屠夫的本能,暴露出其天才的局限性。克劳塞维茨对这场战役做了详细记录,但因不通俄语,他的见解和记述未能产生较大的影响。此外,他还促成了《陶罗根停战协定》(Convention of Tauroggen)的签订,据此,一度被迫依附于拿破仑的普鲁士军队站到了俄国一边。

克劳塞维茨认为博罗季诺战役算不上经典的战略实践。在整个战役中,他“没有发现一丁点儿跟艺术或超常智慧沾边的痕迹”,战役的结果“更多源于优柔寡断和时运机缘,而不是深思熟虑”。他一开始就对这场战役下了定论,听来不无道理:俄国太过“巨大”,因此不可能“在战略上席卷并占领它”。一个“欧洲文明大国”无法“在不发生内乱的情况下被征服”。Carl von Clausewitz,The Campaign of 1812 in Russia (London:Greenhill Books,1992),184.后来,他对拿破仑没有坚持追击俄军的做法提出了更严厉的批评,并把博罗季诺战役说成是一场“从未彻底分出胜负”的战役。Carl von Clausewitz,On War,由Michael Howard和Peter Paret编辑和翻译(Princeton,NJ: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76),Book IV,Chapter 12,p.267.这两个评价可谓意味深长:其一,在应对外部威胁时,民众对国家的拥护程度很重要;其二,没有给敌人造成致命打击的胜利,其价值很有限。

克劳塞维茨在普鲁士的军事声望平平,在受命管理军事学院后,更是忙于行政事务。他不用授课,这反而让他有时间认真回顾这段非同寻常、瞬息万变的战争时期,梳理归纳自己的思想,并将它们集结为一部巨著——《战争论》(On War)。

年轻时的克劳塞维茨曾对绝对战争感到震惊和胆寒。成熟后的克劳塞维茨渐渐明白,现实中的战争还没走到绝对战争这一步,而且后拿破仑时代的战争和以前一样,更多是要追求一个适度的结果,而不是为了国家的生存而拼个你死我活。正是这个新的认识促使他下决心对全部书稿进行重大修改,但这项工作到他去世时只完成了一小部分。有一种解释认为,克劳塞维茨的这种新认识是逐渐形成的;另有观点认为,1827年是个关键的年份,当时他意识到他的战争理论无法充分解释复杂多变的现实战争形式。Azar Gat,The Origins of Military Thought:From the Enlightenment to Clausewitz (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9)(参见chap.6,n.5).在1832年染上霍乱病倒时,他仍坚持修改《战争论》。虽然他的遗孀尽一切努力出版了这部著作,但其最终版本却不免让评论家们疑窦丛生。他们想知道,这本书如果能在克劳塞维茨生前圆满完成,它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