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超市偶遇
“芳芳，你为何不肯原谅我呢？”这是秦母反复纠缠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原谅呢？扪心自问，你觉得自己配当我的母亲吗？”
“配与不配，我都是你的母亲，是你的身生母亲，这是你无法改变的事实！”
“请不要在我这里，逢人就说你是我的母亲吧！这会令我很难堪，令我感到耻辱！就像我无法洗掉溅在我身上的污泥，这污泥顽固得仿佛长在了我的身上，它就像胎记一样与生俱来，令我崩溃抓狂！……你能体会这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吗？”秦芳激动愤懑的站起身来说。
“你说我是你的耻辱？”秦母痛心疾首的质问。
“难道是我的荣耀吗？”秦芳尖利地冷笑着反问。
她羞愧的无言以对。
“如果我是你，定会好好的隐藏自己，在家好吃好喝的颐养天年、享受人生，何必出来招摇过市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不知道你过去的那点事吗？你有什么可炫耀的资本？是我这个名义上的女儿，还是你自己呢？”
“既然你不肯承认我这个母亲，当然我也不必四处炫耀有你这样的女儿！但我为何要刻意的深居简出？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以至于我不敢抛头露面呢？当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
“不守妇道，红杏出墙，抛夫弃女，与人私奔，你还觉得自己光明正大啊！和潘金莲唯一的差别，只是你不曾毒杀亲夫！”
“芳芳，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凡事不可光看表面啊！你知道我为何要抛弃你们爷俩吗？你以为我真能舍下自己的亲骨肉吗？我是没办法呀，实在和他过不下去呀，我在那个家里没有活路呀！”秦母悲从中来的哭诉道，止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婆婆没有好脸色，从我嫁进门的那天起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丈夫寡言少语又窝囊，家里有矛盾时从不为我说话，他又挣不来钱，我为什么守着他受苦受难？女人嫁人到底图什么？要么图钱，要么图爱，他两样都不沾，我跟他死了都不划算！”
“你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
“芳芳，如今你也长大成人了，你也该换位思考，设身处地为母亲着想一下吧！那种家庭，那种丈夫，换作是你，你能跟他白头偕老吗？”
“换作是我，只要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把它走完！换作是我，宁可守着无爱的婚姻，为了孩子也将错就错，绝不背叛！”
“呵呵！”秦母无奈的苦笑，“芳芳，你不要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来批判我，我不是圣人，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我也需要爱情的滋润，我也向往着美好的生活，——”
“所以你就抛弃了我吗？”秦芳愤怒的高声质问。
“我几次三番向你父亲提过离婚的，可是他不答应；后来好不容易松了口，却又舍不得你！他说再穷再难，讨饭也要把你抚养长大，我能怎么办呢？不是我要抛弃你，是你父亲实在舍不得你啊！”
提起去世的父亲对她深沉的爱，秦芳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她无比酸楚怨恨的说：“如果你像父亲一样含辛茹苦的独自拉扯我长大，或者为了我，委曲求全的守着父亲过一辈子，现在我对你只有尊敬！可惜呀，你在我的心里毫无人格可言！你走吧！还是那句话，别让我再见到你！”
目睹女儿毫不谅解的决绝无情，起身离开时秦母说：“芳芳，不知有没有那么一天，你会为自己的这种态度懊悔呢？”
秦芳眯缝起眼睛来冷笑说：“或许有吧！但绝不是在我活着的时候，也不是在你活着时。”
秦母神色灰暗凄然的转身离去，秦芳翻了翻案头剩余的日程安排，今天再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待处理，她决定索性去附近的超市购物散心。
大型连锁超市里很热闹，进出口的收银处排着长龙队伍，秦芳推着一辆购物小车，悠闲自得的向不远处的副食专区走去。
层层叠叠的货架上烘烤的面包香喷喷黄灿灿的，头戴白帽的营业员举着大托盘与她擦身而过，将新出炉的糕点逐一摆放到明亮的玻璃橱窗里。
被勾引起食欲的秦芳不由得驻足不前，在橱窗前流连踟蹰之际，一个男声忽然在她的耳畔激励说：“看什么？想吃什么，自己去拿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时候你应该要么在家里养病，要么在医院上班啊！”
“哦，我迟点去上晚班。”
两人亲密的交谈着向超市的纵深处慢悠悠的走去，严冰恒体贴的为她推着购物车，秦芳则在一排排高大的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漫不经心的搜索着商品，不时将其中的一两件丢进购物车里。
“昨天你离开我家后，去润和府陪客户吃饭了吧！听说对方是个恬不知耻的色狼，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对你动手动脚，后来还是苏公子出面替你解的围——吉人自有天相啊！昨天要不是碰巧遇见仗义的苏公子，真不知你如何收场呢！”
秦芳惊奇的顿住脚步道：“对，苏公子！——你们认识吗？”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秦芳叹息。“我很感激他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昨天的事即便没有他出手，我自己也能全身而退妥善处理，你要相信我有这方面的能力。”
“这年头除了不要命的，就数那种不要脸的最可怕，请问你怎么全身而退？”
秦芳抚慰的拉住他的手臂说：“你放心，对付那种人我总有办法。在生意场上打拼这么多年，我什么风浪没见过？”
“但你为什么偏要去应酬那样一个客户？人家品行如何，对你有什么企图，你看不出来吗？”严冰恒怒气冲冲的说。
秦芳冷淡的不以为意的望他一眼说：“我不是傻瓜，但我不能不去应酬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
严冰恒忍耐而傲慢的高声道：“有什么身不由己的？不挣他的钱不就完了吗？”
“现在不是挣钱的问题，是他欠我的钱，我必须向他要钱！你明白吗？”
严冰恒有点泄气的说：“哦！他欠你多少钱？”
“不多，二十几万吧！”秦芳饶有兴味的瞅他一眼道：“你有办法替我要回来吗？”
严冰恒难堪的涨红脸道：“我有什么办法？”
“我不指望你在事业上能帮助我，只要你的理解就够了。”秦芳淡淡一笑，扬了扬眉毛道：“经过昨天的事，我已经下定决心与他血战到底，即便上升至法律程序我也不怕！我可不是好欺负的主儿！别看我柔柔弱弱的一个女人。”
冰恒迟疑道：“这点钱不多不少，为它打官司值得吗？你可要考虑清楚啊！”
秦芳仰起头来冲他意味深长的一笑，没再说话。
他们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去收银台结账时，秦芳好奇的微笑说：“你买那么多的白酒和蜂蜜干什么？你是爱喝酒的人吗？”
“下周我要回乡下老家赴一场升学宴，这是送给家里长辈的。”
“哦！你老家是哪里的？你不是在美国长大的华侨吗？”
“可是我的根在中国，在乡下老家啊！不然我万里迢迢的回国来干什么？”
“所以你是回国来寻根的吗？”秦芳哑然失笑道。
“可以这么说吧！”严冰恒正色道。“芳芳，你应该知道，我们在人海中相遇并不是偶然的，我俩的关系是有一定渊源的——城外纪南镇文旅区的洪山，应该就是我们共同的故乡吧！”
秦芳陡然变色道：“你也是洪山人吗？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你方便的话，不妨随我到洪山走一趟吧！没准那里的乡亲们都认识你，我家的长辈亲戚们也都认识你，你敢赌一把吗？”严冰恒胸有成竹的微笑道。
“未必吧！”秦芳激动不安的说，嘴角含着甜蜜的笑意。“乡亲们未必都还认得我。反正从前在老家，我只对他们的面孔似曾相识，各自具体的名字却叫不上来，难道他们就有那么好的记性吗？我上中学时就离开了故乡，那时需要住校，我和父亲就一直在城里租房生活；后来我大学毕业需要创业，我们就变卖了乡下的房屋和地产，一直到今天……”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自觉的和严冰恒站在等候结账的队伍里。
冰恒抚慰的揽一揽她纤柔的肩膀，微笑道：“你不跟我回去，怎么知道乡亲们不认识你呢？”
秦芳有点怯懦又温柔的冲他笑了笑，开始将购物车里的商品一件件的摆上收银台去接受扫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