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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成败与环境
夫“不以世之毁誉概其心”,且“非有待乎物”,则其心专志壹,众毁不挠,内有得于己也为何如?此等高尚之人格,其用舍行藏。自必动关社会国家。而当时之环境何如,亦必与其成败屈伸息息相关,此必然之理也。安石描写当时之环境,尝谓:“今家异道,人殊德,又以爱憎喜怒变事实而传之。”易词言之,即“好为议论盲于是非”之谓也。在此种环境中,而有强毅如安石者,欲举国家一切成法而骤变之;则于当时,安有不“诋訾蜂起阻碍横生”?及于后世,又安有不“阴挟翰墨变乱是非”?盖安石不幸而生于病态的社会中,故一出其“心专志壹众毁不挠”之人格,遂无所往而不龃龉。然以安石之智,亦未始不可察及此。其《答刘原父书》有云:
……若夫事求遂,功求成,而不量天时人力之可否,此某所不能。则论某者之纷纷,岂敢怨哉?……方今万事所以难合而易坏,常以诸贤无意耳!……
考此书前段有河役之罢云云,蔡上翔据《宋史·司马旦传》证明为安石守常州时开运河事。是时安石位末名卑,即已智足以及此,而有难合易坏之叹矣。晚岁退休,尤多达观。下列诸诗,可以见其概:
求全
求全伤德义,欲速累功名。玉要藏而待,苗非揠故生。未妨徐出画,何苦急堕成。此道今亡矣,嗟谁可与明!
偶成
渐老偏谙世上情,已知吾事独难行。脱身负米将求志,戮力求田岂为名?高论颇随衰俗废,壮怀难值故人倾。相逢始觉宽愁病,搔首还应白发生。
经局感言(罢相出守江宁,仍领经义局)
自古能全已不材,岂论骐骥与驽骀。放归自食情虽适,络首犹存亦可哀。
就上列各诗观之,安石亦未尝不能不与世争,吟咏之间,甚足以表见其恬适之襟怀;所谓执拗者安在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