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伏牛山遇哲别
马蹄声响,不是一匹,是一群,马蹄翻飞砸着地面,听来混沌如云,冲击耳鼓。随着马蹄声由远而近,渐渐听到有人吆喝,有人骂街,有人说笑。
一个说,下山跑了这许久,连只鸟都没有。
一个说,还说没鸟,那不是一只。
话音落地,啪嗒一声,一只鸟落在禅院内,正在谢炎他们面前。鸟身上贯穿了箭。
他们要进庙了。谢炎挥手示意韦清照。
韦清照不再哭,抽抽搭搭,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委屈。
怎么办?是躲进地下石屋去,还是正对上这些人。
还没等谢炎打定主意,虎头陀快步跑出,去关庙门。
刚到庙门口,虎头陀手伸出,却一步一步往后退,一个高过虎头陀的人,露出了上半身。又再退了三四步,谢炎看见了指向虎头陀咽喉的长刀。
是长刀,却不像中原人用惯的道,刀身弯弯。
弯刀。草原骑兵用的武器。
一声声马嘶,听见庙门外陆续有人下马。人一下马,就穿过庙门,围住了谢炎他们。
果然是一群人,眼睛一打,18人。这下难办了。
谢炎叹口气,想起阿爸常说的一句话,祸不单行,坏事总是和坏事一起来。
是几个小孩,还有一个标志的娘们。逼住虎头陀的人,收回弯刀,入鞘。
他精壮干练,三十岁年纪,眼睛似尖刀,盯紧了谢炎的阿妈。
都带走。
伏牛山牢房,天窗投下一小方光斑,关着谢炎韦睿韦清照虎头陀。
谢炎目眦尽裂,他被收了短刀,只能徒劳无功的拍打着墙壁。
心头的仇恨,如火。
拳头出血,监牢墙壁,留下一道道血痕。
韦睿仍未醒来,韦清照不错眼珠的盯着韦睿。虎头陀在韦睿另一侧,愁的抓耳挠腮。
阿妈。我不能保护阿妈。
心头的恨充盈,恨皇帝,恨贪官,恨强盗,恨自己。
我什么时候能够长大,我何时能够掌权,不再被别人安排命运。
声音嘶哑。
天窗的光斑,一点点被黑暗蚕食,终于一方天窗,可以看见星斗闪耀。一颗寒星拖着耀眼的光芒,划过天窗。
此时注视天窗的只有一双眼睛,绝望的眼睛。谢炎心已死。
他闭上眼睛,浮现在眼前的是18个强盗,一张张脸,在眼前飘过,他要记清他们。
有一天,复仇。
什么东西,垂在了脸上。
一条长绳。
谢炎伸手挽住长绳,以作试探,绳子那边有人。站起身,拍醒韦清照虎头陀。
食指搭在唇边。别说话。
三双目光,看向长绳。
我先上去,你们别声张。外面的人,兴许能帮咱么扭转局面。这时候,要冷静。
你别抛下我们。韦清照带着哭音。
谢炎走近,伸出右手,摸在韦清照脸上。冰凉,有泪。
泪水一直未干。
谢炎挽住长绳,手脚并用,攀到天窗,两手分开一撑,上半身钻出来。
一个黑色的人,坐着,黑色的面罩蒙住脸。眼睛放光。身背弓箭。
别说话,黑色的人是个孩子。还没变声。
拉起谢炎,两人离开。
原来监牢之上是个石坡,监牢门口有一个看守。此时睡眼惺忪。
二人小步猫腰走进一片树林。
我是哲别。
我是谢炎。
你要帮我,一起杀了他们。哲别眼中喷射怒火。
你们有仇?
原来这座伏牛山本不是盗匪的山寨,哲别一家住在山上,以打猎为生。后来被强盗占住了山寨,杀死了哲别父母。
只剩下哲别。
这仇不能不报。因此哲别就在伏牛山左近寻找时机。正巧看到谢炎他们被捆绑上山。
因此,才用长绳救出谢炎。
我有一个办法。
快说,快说?哲别迫不及待。
有刀么?
刀递了过来,不是谢炎原先那把。略轻,虽不趁手,却足以杀人。
他们晚上住在哪?
我们家三重院子,贼头住最后一重,其他喽啰住第一重第二重院子。
就是那。哲别手指处,只有巡逻瞭哨用的两盏灯火。
我去放火,你指给我柴房位置。火一旦烧起,他们必然往外逃,你隐在要害处,用冷箭射杀他们。
我回监牢救人,用刀和那个贼说话。
火腾的烧起。
一团哄闹。
着火了,谁他妈这么不小心。
人,都从屋里钻出来。
咕咚,一个人倒地。
咕咚,又一个人倒地。
老大,有人放冷箭。
此时,他们成了活靶子。
一箭一个。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哲别嘴角弯弯,一抹笑挂在脸上。火光映着两只眼。
十六个。
哲别将一支箭搭在弦上,猫腰快步冲向院落。
他要报仇,箭要射穿仇人的胸膛。谢炎要去救人,杀死看监牢的小贼。他要杀大贼。
检点人数,仍旧只有十六个。
死人当中没有贼头。
第十七个,终于找到,一个俯身面向下的人,脸侧着。
贼头。
哲别的箭对准了他的后背。就要松弦。
小腿忽然打弯,身子踉跄,前扑。松了弓弦,却没有射向敌人的后背。
可惜,倒地的一瞬间,哲别暗恨自己。应该先补箭,不应该离敌人这么近。
有人是蠢死的。
王八蛋。贼头这句话,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差点着了你小子的道。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土,脚踏住了哲别的前胸。
伸手,扯开面罩。
不露面,也知道是你。斩草就要除根。今天,去见你的父母吧。
弯腰,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尖刀。蹲下身子,尖刀对准哲别胸口。
我要让你一寸一寸,体会死亡。
呸。浓痰吐在了贼头的脸上。
尖刀刺进了哲别的胸膛。
是汉子,就不要出声。我的英雄。语气中满是挖苦。
哲别不动,刀子却停下来。贼头转头,就看到一道黑影站在了身后。
他的后背,有一把刀。刀子抽出,血流出。
贼头倒地,此时此刻,他感觉,那个黑影逐渐变得高大,自己的呼吸却细如游丝。
眼睛一张一闭,眼皮沉重如山。
火光、黑夜,黑夜越来越浓,光被淹没了覆盖了。
尖刀扎进身体,好疼。
黑影后边,快步走过来两个人,是韦清照和虎头陀。
哲别用手摁住胸口的伤口,站起来。
快找阿妈。谢炎冲进了贼头的房。
随后其他人,也扑进房。
阿妈衣服撕成了碎条,昏迷不醒。
谢炎回头,冲开韦清照和虎头陀,奔向院子,来到贼头死尸旁。
一刀又一刀,刺过去。
哲别却冲进了厨房,抢了一大堆食物出来。
蹲在地上,抓着牛肉卷进大饼,自顾自吃起来。
韦清照呆愣愣的看着发疯的谢炎,忽然想起一件事。
拉住谢炎。
快想办法救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