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希望曙光

从这里开始，子尧的命运踏上了新的征程。

回家的路上，子尧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与愉悦，走着走着，竟开始蹦跳了起来。他根本来不及想自己的天赋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去细究踏入测试屋时接踵而来的一连串画面，那些不知所谓的罪状书、高台上的天神以及迎面而来的火焰，都被他暂时抛在了脑后。此刻的他，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满心欢喜地沉浸在被记名的喜悦之中。

他手中紧紧握着由魂灵塔下发的天道院的推荐信，天道院可是全大陆最有底蕴、最为显赫的顶级学府，他已经被魂灵塔推荐给了这所学校，马上就要成为这个学校的学生了。子尧在路上想着，那个请他吃饭的张家二少爷不是说他也被录取到天道院了吗？这样一来，自己又可以再见到他了。

终于，他终于可以摆脱现在的生活了，不再过得那么辛苦，不再受他人的歧视和压迫。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在向自己招手，心中充满了期待。他想，自己应该可以吃饱饭了，也能像其他孩子一样玩耍了。

他走在九汶街上，不再像以前那样走在边上的小道，而是走在多数人走着的道路上。回到侯家时，已经深夜，侯家的外院没有照明设备，连油灯蜡烛也极少，他摸黑向着奴役宿舍走去。

晚饭时间早已过去，但他没有丝毫抱怨，饥饿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他早已习惯。然而，这次不同，他的心情愉悦，被记名的兴奋感充斥着内心，还有中午张家少爷款待时肚子里留下的油水，让他觉得今天是迄今为止最快乐的日子。

他终于找到了宿舍，与其说宿舍，倒不如说是一个宽广的库房，侯家上千名的杂役一起挤在这个封闭的环境里。杂役们将自己的草席铺在地上，地上的寒气透过薄薄的草席直往上蹿，让他们都蜷缩着身子。这里曾爆发过一场瘟疫，许多人倒在这里，来不及医治或者没能力医治。侯家人为了防止瘟疫扩散，将发病的人都送到了帝都的急救中心，可卑微的奴役们又怎能在那里得到最好的救治呢？只能听天由命，被带走到那里的奴隶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次，子尧非常害怕，刚来这里的他，小小年纪就目睹了这个社会最黑暗、充满死亡的一面。幸运的是，他躲过了那场瘟疫，活了下来。此后的一段时间，他一直提心吊胆地活着，喝着与他一起在侯家工作的懂医术的老人们为他煎的苦涩中草药。

他找到了自己的床铺——二尺大的地方放着一张木板，上面铺着厚厚的干草，还有旁边奴役都极少有的“棉被”。这“棉被”是子尧从前在棉地里工作时偷采来的一些棉絮，与枯叶和稻草混在一起，缝进了一块较大的破麻布里做成的。孩子的想法总是充满创造力，即使在艰苦的环境中，也会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

子尧的床铺正上方正好有宿舍中唯一一个大窗，月光正好洒在他的床上。他顺势躺下，掏出藏在被子中的推荐信，这张纸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他打开推荐信，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子尧。嘿！竟然在这“危急时刻”一下子就想出这个名字来，这好像是在测试时，在游神中听到的名字吧，不过，真是一个好名字。

看了许久，他合上信，又从怀中掏出那个黑色破袋。这本该交了测试费就已经扁瘪的布袋，现在却鼓鼓的，很有分量。他将被子拉到脖子处，打开钱袋，一颗颗晶块映入眼帘，竟是海晶，满满的一袋。在这个大陆，海晶是基础货币，在任何地方都通用，其价值统一，人界的所有商品都可以用海晶来衡量。现在，如此宝贵的东西就静静地放在他的钱袋里，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富足了，成为了一个有钱人！

他拣出一颗海晶，伸出被窝，放在月光下细细观赏。在月光中，这晶体晶莹剔透，宛如梦幻中的宝石，被巧匠打磨得分外美丽。子尧完全被这个海晶吸引住了，他不知道这一袋海晶的分量和价值，这由帝都产出的海晶，工艺和质量都是上乘，这一袋海晶就已经是一个普通家族商业上一个季度的收入了。

子尧将视线移离海晶，望向窗户，望着那举头当照的明月，心中想着，该离开这里了，有钱了就要把自己赎回来。

侯家，这个帝都墨海城的九汶河巨商双雄之一，是【日月印】神灵熔血脉的继承家族。九汶河及其支流流经之处便是侯家商业的活动范围。在井市中，流传着“张掌东华街，候游九汶河”一说，这两家便是墨海城的商业巨头。家族发展得越强大，越有底蕴，其家规的纪律性就越强，侯家更是如此，发展百年，辉煌无数，对于奴役也有严格的管理，所以也有着如何摆脱奴役、成为自由百姓的规定。

当一个奴役要脱离侯家，便要付出其在侯家所有的价值量，也就是说，不光要付给侯家自己曾经在这里得到的东西，还更要付给侯家自己未来能给侯家的价值。对于只能拿到侯家不断克扣下来的年赏以外，得不到任何补助的奴隶来说，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没有人用过这项规定，离开侯家的奴役，大部分就是倒在侯家，被抬出去扔在荒郊野外的死人。

所以子尧要等待，等到第五日魂灵塔榜单昭告天下后，用这个机会，来向侯家赎身。因为一个天赋者，就拥有皇朝赋予的权利，来就读学院，侯家做的再大，应该也不敢与皇权叫板吧。

魂灵塔内，一个身披白色挂布的人，顺着阶梯匆匆奔向顶悬厅。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文件是黑色的，封处有着一个烫金的圆环，中间烫着一个虎头，张着嘴巴，露出尖锐的獠牙，看起来凶猛异常。

他跑到了理事长办公室，来不及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大喊道：“执事！上头有事！”

房间里摆放着一排又一排书柜，数不尽的书籍和档案袋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里面。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手里的书正翻动着，手臂上有着密集的深蓝色的光漫出，一直延伸到他的手腕，与他整只手的线条映衬得十分和谐。

当他听到那个人找他时，并没有惊讶，仿佛已经知晓了一般，慢慢合上书，“总局那的老头们，效率什么时候那么高了。”他将书轻推回书架上，和其他书平行，转过身来，看着闯进来的那人，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生气。

“毕竟此事非同小可……这件事，可能让一些人会意识到问题。”随后他向前几步，将手中的档案递了过去。

“高层很重视，他们晚上得知这个消息，今天早上就立马开了会，他们传话于你，这个孩子的的测试结果一定要封锁！万不能让它流入市井，侯家那边他们会解决的。”

执事接过这个文件，突然发力，手臂蓝光乍亮，文件封处金色的光圈随之破碎，他从里面抽出了两张纸，将之抖直。

“侯老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他知道该怎么做。”他低头看着这两张纸。

送档案的人在一旁默默等待，他要得到执事的答复，再向上头反馈，这是他本次的任务。

这时魂灵塔窗外吹入一阵风，吹到了顶悬厅内，也吹开了这两张纸，他不经意地瞥到这张纸的些许内容，愣了一下。

“这个？怎么会……在这张纸上，他想着想着，突然惊觉，十分不解，他忍不住询问执事。

“这么小的孩子，难道也跟那里有关？”

执事默然，没有回答，继续看着这张纸的内容，随后将纸重新放回档案袋里，抬起头，扭动了一下脖子，走向办公桌，坐在上面，拿起了笔，在上面刷刷地写着，也一边对那人说：

“还有你跟那些老头说，我把那个孩子放在了天道院，测试的信息我也会撤销，将他归到侯家分支名下，至于别的东西叫他们自己看着办，我总不能越位吧！”

写完收笔，站起身径直走向其中一个书柜。将这个档案放了进去，同时挥了一下手，示意那人回去。

“我会将这个，转达给上面的，请执事放心。”

那人退后，鞠躬道别，转过身打开了门。

刚准备合上门，他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听到了执事的回答：

“天赐其能，必负其责！这已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