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翔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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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消防员那样四处“救火”

虽然可以从新昌洋行拿到180 万现金,但翔千还是采用老办法:借力,伙同几个朋友一起组织董事会,每人都投入一些钱。

翔千的投资额占股本的30%,担任这家厂的总经理。董事会还决定,换下原来的招牌,将厂名改为华侨纱 厂。

生活中,梦想与现实的距离,总是那么的遥远。当翔千雄心勃勃准备干出一番名堂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陷进了可怕的事务堆,整天被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缠得分身乏术,苦不堪 言。

虽然经过阿芳等几个女工的现身说法,华侨纱厂原来的工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但是管理人员、技术人员大多被同行挖走了。翔千既要管销售又要管生产,只得没日没夜泡在厂里,像个消防员四处“救 火”。

就在他累得快趴下的时候,转机出现了——父亲的老部下来 了。

这天,一位相貌和善、举止沉稳的中年男子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一见翔千,便显得十分亲 热:

“我是华叔,过去在你爸爸手下当差。不知你有没有印象,你三五岁的时候我去你家拜年,还抱过你呢!”这位华叔,一口纯正的上海话,一下子拉近了与翔千的距离。他知道华叔是父亲手下的爱将,精通纺织厂的管理,经常来家里与父亲商量事 情。

“哦,华叔,你怎么也在香港?”此话刚一出口,翔千已想明白了,一定是父亲出面,请他助自己一臂之 力。

翔千没有猜错,华叔确实接到了唐君远的亲笔信,之前,他已从报上看到了翔千买下新厂的消息,也知道翔千人才匮乏疲于奔命,决定听从唐君远的吩咐出手相 助。

“像我这样从上海来香港的,还有好几个,有熟悉销售渠道的,有熟悉生产管理的,有熟悉财务会计的,我们一起商议过,上半辈子跟着你爸爸打江山,下半辈子就交给你少东家了。”华叔望着翔千,一脸诚恳。“再说,纺织这口饭已经吃了这么多年了,耳朵里没有了轰隆隆的织布机声音,我们的魂都快没 了。”

华叔的出现,使翔千有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先前笼罩在心上的那些烦恼,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 踪。

新的团队的加盟,给华侨纱厂带来了新的面貌:产品质量的提升,在业内赢得了良好的口碑,引来了一批又一批新客户;销售渠道的打开,使得货物供不应求,纱厂必须日日加班。为此翔千只得在报上刊登招聘启 事。

当时,香港纺织业正处于快速发展时期,急需大量人手,可谓“工求人”。有句笑话说,只要你懂得拿起扫把,便会有人花钱聘请你。由于劳工市场缺口不小,业界推出了一种“养成工”制度,类似于上海周边地区早年实行的“学徒制”。

在20 世纪50 年代,香港独多三五十人的小型工厂。由于地价高昂,这些小型工厂大多设在工业大厦内,租用一两个单位作为工场,以至于一座20 层左右的工业大厦内,会聚集起几百家工厂。也有一些小型工厂分散在居民住宅区,或在山坡上搭建简陋房舍,这类工厂被称为“山寨 厂”。

“小而活”是小型工厂的特点和优势。香港的纺织品市场季节性强、款式多、变化快,一种款式只生产很少的数量、流行很短的时间,一般在市场上露一下脸就不再生产了,人们的注意力又转向另一种全新的款式。这种生产特性,唯有小型工厂才能适应。这些小厂有“船小掉头快”的优点,极具灵活性,能够根据各个时期产品的成本和价格的变化快速转产。20 世纪50 年代,在香港工业化大潮中,香港纺织业之所以能异军突起,低成本是一个主要原因。在香港生产一件衬衫,其成本不仅低于台湾、韩国,甚至比菲律宾和泰国还要 低。

正是在这种大背景下,华侨纱厂迎来了它的发展期,招进了不少“养成工”。这些“养成工”大多来自九龙寨城,一般要经过三个月的培训,以了解不同部门、不同工序的不同要求。“养成工”培训合格后便成为“车工”,独力负责看管机器,工资实行“计件制”,按个人完成的工作量计算;如果愿意加班的话,更可以赚取双倍的薪酬;工厂还设有“勤工奖”,如果连续工作15 天,就有资格拿到“勤工奖”。厂里还为工人晋升规定了一些条件,工作出色的“车工”可晋升为“指导员”,甚至可提拔为“管工”、“领班”或“工程师”,进入“高层领导”的行 列。

招募了一批精兵强将之后,翔千轻松不少,把心思都放在了生产上,一方面抓产品质量,不让一件次品流进市场;一方面加班加点,想方设法让200 台布机24 小时运转。为此,他时常天蒙蒙亮就离开家门,月亮爬上了屋顶还在厂里奔东忙西,有时候脱不开身干脆就在办公室和衣而 睡。

眼看着华侨纱厂的财务报表越来越漂亮了,生产数、销售额、利润额多项指标不停地往上蹿,翔千欢喜得睡梦里也笑出了声。无奈,命运又一次作弄了他,危机再一次无声无息地悄悄袭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