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见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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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食元蛊 ,二

易原禹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十分刻意小心的脚步声响。

易原禹一把抓住了进入房间的人,只听得托盘落地之声与妇女惊叫,易原禹放开那人的手,退开去靠在一旁。他此刻还有些不清醒。

杜姨娘点了油灯,道:“小公子这样拘谨也是难得。”

易原禹顺着灯光看去,杜姨娘正捡地上的糕点,他忽感愧疚。

“我见你用饭时没有胃口,怕你晚些时候饿了,便备了一些糕点,”杜姨娘一面捡着一面说着,“这下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抱歉。”

杜姨娘见易原禹模样,笑道:“无碍的,不过要饿肚子的可就是你了。”

易原禹摇摇头,道:“多谢好意,我不饿,劳烦…”

杜姨娘又将易原禹看了一遍,道:“这屋子久不住人怕是有些虫子,我带了些驱虫的药包来。”

经杜姨娘这么一说,易原禹忽觉像被什么叮咬了,他便微微蹙起了眉头。

“多谢。”

杜姨娘依旧将易原禹看了一遍,道:“如此,我便回了,小公子早些休息。”

易原禹点头默许。

杜姨娘刚跨出门槛,一只白猫惊叫一声,跑开了,杜姨娘“呀”了一声,回头冲易原禹说道:“这小灵猫和你真像,真容易受惊。”

见易原禹眼神迷离,杜姨娘接着道,“从前我很喜欢一尾受伤的小青鱼。”在摇晃的烛火中易原禹似乎看见杜姨娘露出了悲戚的表情。

易原禹再次蹙起了眉头。

杜姨娘走后易原禹随即上塌,似乎是听了杜姨娘说有虫后便觉浑身不舒服,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面爬动。

翌日,是常嫀唤醒了易原禹,他抚上易原禹的额头,道:“感觉如何?”

易原禹摇摇头,起身来,道:“无碍。”

常嫀看着易原禹躲闪的眼神,道:“昨晚杜姨娘来了。”

“是。”易原禹依旧不去看常嫀,自顾自穿上中衣,外衣,束好腰封腰带。“他来送了些驱虫的药物。”

“她倒是,给我也送了些。不过,我看你气色好像更差了。”

易原禹躲避道:“师父定然是看错了。”

常嫀又道:“你最近对我,不似原来那般坦率,可是怨我?”

“曜罹不敢。”

常嫀把易原禹看了好一会儿并不说话。易原禹见此,道:“师父实在多虑,曜罹并未埋怨师父,师父于我,是救命恩人,是再生父母,恩情之厚,这辈子都不足以偿还,那般小事,如何能使曜罹转头忘记师父恩情便怨师父,况天命如此,与师父没有关系。”

常嫀只道:“你相信天命吗?”

易原禹稍感疑虑。此时,杜姨娘便来唤二人用饭。

用过饭后,易原禹与常嫀在院中走了走,易原禹便闻到一阵香味,投眼望去,便见一树雪白,新绿的叶子衬得那白花更是好看。

易原禹走到那树跟前,抬起头来看着那白花,这香味有种使人神清气爽的功效。

“这是橘子树。”常嫀站到易原禹身旁,也去看这花,“想来洛安没有橘子树,你也是第一次见吧。”

易原禹点头,“不知道爹娘见过了没?我倒是有幸在跻云会尾宴上吃到过橘子,和爹一起…”常嫀见易原禹眼中渐渐有了湿意,便道:“今后我们可以走遍大江南北,看遍奇花异木,有的事放一放也好。”

易原禹低头牵起了嘴角,道:“好。”说完抬起头又将那橘树看了看,移步走开了。

出了门,便见一老翁锄地,易原禹本只想走近了看看,没成想那老翁见了他便扔了锄头跑过来,唤他“少甫”。

“少甫你可算回来了,我以为你就这么抛下你老爹了,我就说吧,咱少甫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得家的。”

易原禹见那老翁十分高兴,却有几分憨态,又不忍心伤他的心。

一会儿,那老翁又拉起易原禹的手,道:“来,少甫,你来帮帮四阿公,昨晚起了大风,将我这鸡棚吹垮咯,既然你现在没事,就来帮帮四阿公吧。”

易原禹被拖着走到那坍塌的鸡棚前,看那鸡棚惨状,想来是养不得鸡了,看看憨态倍显的老翁,易原禹笑了笑,点头道:“好。只是,这鸡棚我也不会搭呐。”

那老翁却顾自去扶鸡棚的木头柱子,嘴里碎碎叨叨。“少甫在就是好啊,四阿公这下就不用愁了,我这老母鸡诶,就有的住了。”那老翁又转脸来看易原禹,道:“赶明儿少甫成婚了,得给少甫拿些这蛋才好哩,最好是有个肥的逮了接媳妇儿哈哈哈哈!”

常嫀见易原禹眼眶红润,伸手抚了抚他的手臂,聊作安慰。

“哎呀,四阿公你这是做什么?”只见杜姨娘又扭着腰肢过来,道,“四阿公啊,你疯也就罢了,你也老爱把这些个年轻公子们认作少甫,你认别人也就罢了,这可是我们家里的客人,不得乱认的。”

恰是杜姨娘过来这会儿,易原禹恍惚了一下,腿上忽的一软,差点就要跌下去了,还好常嫀扶住了他。

那老翁有些迟钝地放下手中的棍棍草草,看着易原禹,一会儿又去看杜姨娘,笑道:“你这开什么玩笑,少甫我还能认错了不是?我认错谁都不会认错少甫的。你说说,谁有咱们少甫生得俊俏的?谁又有咱少甫孝顺乖巧的?”那老翁不知是生气了还是怎的,涨红了脸,举着手指,道:“我跟你说,这天底下就没有第二个少甫!”

那杜姨娘掩嘴笑笑,又做哭状,道:“四阿公说的是,这天底下哪里还找得到第二个少甫?只是这少甫啊,他偏偏想不开,已经跳江了,人家要学那伍夷,不管我们的!”

“你胡说!”

“我胡说?四阿公你好歹也出去看看,外面谁人还不知道前些日子咱少甫就死在不仕江里边儿了。”杜姨娘又擦擦眼睛,哭道,“可怜再过两日就是少甫的及冠之日了,偏偏这人没了。”

这个时候那老翁像是发了疯似的,指着杜姨娘骂:“你现在说什么?当年要不是你们赶他走,他能走?少甫多好的一孩子,当年我就说过,你们要赶他走,不如让他跟着我,你们又不肯,非得把他逼死不可?!你现在满意了?少甫是没了娘的,你不尽娘心,还要让他没了爹,没了家,你现在装什么装?啊!”

杜姨娘哭得委屈,呜呜咽咽说着什么。

易原禹与常嫀对望一眼,易原禹冲那老翁做了揖,走到杜姨娘跟前劝说几句便说要启程了。

那杜姨娘擦了眼泪,说是要送他们,两人婉拒了。给了些银两,说着道谢的话后两人也便离开了,只是这个时候吕冰还未归家。只听得杜姨娘一个人又在哭哭啼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