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但实际上，唐娜·艾薇拉并没有杀了唐璜，她根本下不了手，这比让她自杀还难。唐娜·艾薇拉只想知道原因，为什么唐璜要弃她而去，为什么娶了她又不愿意和她一起生活，为什么他那么英俊可爱却如此无耻。

“你快向她解释一下吧！”唐璜跟他的仆人列波雷洛说。

“我？”

“对！就是你，所有的事你都知道。给她看看那本目录。”

“不行，那本目录千万不能给她看啊……”

“现在我命令你：把那本目录拿给她看看！”

“什么目录？”唐娜·艾薇拉好奇地问道。

唐璜走上前，温柔地拉起她的手。他告诉唐娜·艾薇拉，现在他自己必须要离开，因为有很紧急的任务在身，但是她不必担心，因为他的仆人列波雷洛会向她解释清楚她想知道的一切，并且会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我该相信你吗？”唐娜·艾薇拉问。

“当然！为什么你不能信任我呢？”唐璜反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可以吧！”

唐璜深沉地说：“请相信你自己！”他躬身施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开了。此时此刻，他可以从这里脱身，对他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唐娜·艾薇拉对列波雷洛说：“他真是一个极富魅力的人，不是吗？”

“我说不好，我没有考虑那么多。”

“好啦，可以给我看了，”唐娜·艾薇拉认真地说，“那本目录拿给我看看吧。”

列波雷洛自己嘀咕道：“今晚真是个美丽的夜晚，也许他们应该一起散散步，吃个冰激凌，然后说也许现在太晚了，应该各自回家了，他们可以约在明天白天再见。”

唐娜·艾薇拉一字一顿地又说了一遍：“把那本目录给我！”

列波雷洛深吸了一口气说：“这就是那本目录。”他从斗篷里拿出一本书，一本厚厚的精装皮面笔记本一样的书。

“真精致啊！”唐娜·艾薇拉说。

“您等等再看。”说着列波雷洛翻开了这本书，足有几百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整整齐齐的小字。

“这是什么？是日记吗？”唐娜·艾薇拉问。

“也不算是日记，”列波雷洛回答道，“这是一本目录，一本关于人名的目录。上面全是人名，成百上千个名字。”

“都是谁的名字呢？”唐娜·艾薇拉接着问。

“都是女人的名字，那些迷恋过我主人的女人。”

唐娜·艾薇拉惊呆了，她用微弱的声音重复道：“有成百上千个名字。”

“准确地说是两千七百零五个。”列波雷洛一边翻看着目录一边回答，“您自己看吧，意大利有六百四十个，德国有二百三十一个，法国有一百个，土耳其有九十一个……还有西班牙，西班牙您看这里，有一千零三个。准确地说是一千零四个，因为今晚又得手一个。一千零四，让我来改一下，好啦……您看，您是第九百八十八个，您看到自己的名字了吧？唐娜·艾薇拉，第988号，名字前写着序号的，您明白了吧？”

唐娜·艾薇拉看着那本目录，呆若木鸡。列波雷洛知道，此时应该向她好好地解释一下事情的原委，口气应该像解释如何正确使用灯泡或者电脑那样详细具体。

列波雷洛说：“您看，所有的人都喜欢我的主人。她们包括农妇、女服务员、城市妇女、伯爵夫人、男爵夫人、侯爵夫人、公主等等。她们贫富与否、年轻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她们每个人那里我的主人都能获得一些东西，一些特别的东西。他喜欢金发女郎，他说金发看起来很高贵，但同时他觉得黑头发也很不错，他总说黑头发很有个性。冬天的时候他喜欢找体态丰腴的女人，说是可以带来温暖；到了夏天他又喜欢身材苗条的女人，说是不会出汗。他甚至会去勾引那些年老的妇女，都可以做奶奶的人，只是为了把她们的名字收录在册，您明白吗？当然他最喜欢的还是年轻姑娘，越是年轻的女人越能让他疯狂……所以说只要是他喜欢的女人，无论漂亮的、丑陋的、高的、矮的、聪明的、蠢笨的，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是女人，请相信我，都会喜欢他。我想现在您差不多明白了吧？”

唐娜·艾薇拉将目光停留在这本厚厚的书上。也许此时她的腿和脚有些颤抖，但是我们看不到，因为有长长的华丽的斗篷帮她遮盖着。

唐娜·艾薇拉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坚定而没有一丝忧伤地说：“我爱上了一个蠢货！”

“不是这样的，”列波雷洛反驳道，“您不能这样说，因为唐璜并不是一个蠢货，他只是喜欢女人罢了，他非常喜欢女人，以至于不能只喜欢一个。他很绅士，所以他不愿意辜负任何一个喜欢他的女人。至于为什么他要离开您，您想想，他虽然伤害了您，但却造福了另外一个女人，甚至另外很多女人。如果他只和您一个人在一起，生活在一群孩子中间，将有多少女人不能体会到那种幸福的滋味啊，这种生活的滋味和自由不也是要由他来赠与的吗？您也是一样的，您不知道在您之前他是否娶过别的女人，但是请您说说看，您是希望和他在一起共享一日的快乐，还是希望从未遇到过他呢？”

唐娜·艾薇拉知道她应该怎么回答了：

“我希望生命里的快乐每一天都和他一起度过。”

“这是不可能的。”列波雷洛说，“他热爱自由，他绝不可能把自己的一生都托付在一个女人的手里。我再跟您讲，任何一个有勇气和傲骨的男人都不会这么做的，相信我！”

唐娜·艾薇拉看着列波雷洛，问道：

“你也喜欢你的主人对吧！”

“不是的，我不想谈论这事。他不是一个好人，迟早有一天有人会惩罚他的，但是……”

“但是你喜欢他。”唐娜·艾薇拉又说了一次。

“或许，偶尔会有那么一点。怎么了？”

唐娜·艾薇拉微微一笑说：

“列波雷洛，我应该好好谢谢你。你在一夜间教会我很多东西，现在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真的吗？”列波雷洛得意地问。这是头一次有大家闺秀这样夸奖他。

“当然了。”唐娜·艾薇拉说，“你告诉唐璜，让他不用再躲着我了，我让他去过自己的有自由、有骨气的平静生活。告诉他我不要他了，现在我只想尽快忘记他。”

随即唐娜·艾薇拉笑了，她美丽的笑容就像天使一般：

“杀他的事情，我想就由我的兄弟们来考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