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在他乡做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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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相知

我在徐州师范学院三年,除了在英语专业方面有了长足的提高,最大的收获,就是遇到了我的终生伴侣。她叫沈莉莉,我们在同班同组,她还是我的小组长。

莉莉也有着传奇般的经历。她父亲是江苏溧阳人,母亲是江苏武进人,这两地现在都属于江苏常州。他们在20世纪50年代分配来徐州工作,莉莉是在徐州出生长大的。

莉莉是位真正的才女,质朴而聪慧。她中小学主科成绩门门皆佳,不是100分就是99分。以前只听说过大学生留校,但她高中刚毕业,学校就把她留下并送去徐州师范学院进修,然后回校教英语。那年她只有17岁,是国内为数不多的最年轻的英语教师之一。因此她比我幸运,没有下过乡。

通常所谓“才女”,就是聪慧、机灵,学习成绩优异,而莉莉的一双巧手则是一般学霸未能兼备的。她裁剪缝制的衣物、编织的毛衣、烹调的食物、栽培的花草,甚至她自己打制的简易家具,其精妙都是许多姑娘无法与之比肩的。莉莉的才干与技能,在日后让我和我们的孩子以及我们这个家都受益无穷。

我和莉莉的友情乃至发展成爱情,是从互相交流学习心得开始的。她家住徐州,在中学教过英语,手头的学习资料很多,我常常向她借书借资料。我们双方的家庭有不少共通之处,她比我年龄略小,我俩都是在城市长大,有很多相同的经历,所以我们聊得很投机。有个成语叫“坠入爱河”,听起来有点儿俗气,但我们确实是相遇不久就坠入爱河了。

那时候大学里不允许学生谈恋爱,因此我和莉莉的相恋冒着很大的风险,若被发现就会受到处分。当时大学毕业生由国家统一分配工作,因此对相恋学生最严厉的处罚,就是在毕业时把两人各自分配到相距很远的地方。但爱情这件事儿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拦,于是我们谨慎小心地相爱着,在老师和同学们面前从不外露。平时上课下课、晚自习等,都是各做各的事情,即便二人说话也表现得自然大方,所以很多老师和同学直到毕业才知道我们的恋情,称我们保密得竟如此之好。

与莉莉在南京玄武湖,1976年。

和莉莉在中山陵

转眼间三年过去,到了1978年的春天,毕业季即将来临。

当年大学毕业生的工作虽不用担忧,去处却无法自主,国家分配到哪里你就得去哪里。当时的分配政策是“哪儿来的哪儿去”,也就是说:你入学前来自何处,毕业时就还回到当地教育局等待分派具体工作。比如我,我从宿迁来,就应该回到宿迁去。但若果真如此,就会给我和莉莉带来一个难题:我们将不得不劳燕分飞。因为莉莉来自徐州,她将留在徐州,而我却又要“回乡”了。我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另一种可能上:那就是我要争取留校。

那些年,高校往往需要靠留下优秀的毕业生任教来补充师资队伍。如果我能留校,既可更大程度地发挥我的专业学识,又能跟莉莉在同一座城市。这是我们最理想的选择了。

我对自己的成绩还是蛮有信心的,但对于是否“优秀”并无把握。当时的“优秀”往往另有含义,需要其他人认为你“又红又专”。在临毕业前的几个月里,各系科有办法的应届毕业生纷纷各显神通,拉关系走后门,留校当然是首选。我自己没有特别的人脉关系,只能听天由命。而莉莉对于我的分配似乎并不焦虑,在她心里哪儿都不重要,所爱的人在哪儿她就到哪儿。事过多年之后,她依然对自己当时的淡定和爱情观感到自豪和骄傲。

分配决定是在学生离校前一天宣布的,据说这样校方能避免某些学生因不满而闹事。果真不出所料,分配结果一宣布,就有人哭、有人笑。我大概是最幸运者之一,去向是留校。莉莉则由省教育厅分配在江苏省重点学校“徐州一中”,我们的后顾之忧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