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饭店
妓院仅是商业性服务众多的出口之一,但因为它们周转迅速,承担了大部分男性买春的需求。妓院平均拥有10—30个妓女,平均年龄在20岁。乡下的妓院可能是某个人的房子,有三四个妓女在工作,市区的妓院才拥有受债务束缚的女孩。许多妓院聚集在红灯区,受益于聚集经济。如果它们外部有任何标志的话(通常没有),也是些含义模糊的中性词。我曾经去过一个劳工阶层的妓院,大门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发光的牌子,读作“永昌”,在它下面用不同的油漆加了更小的字——“饭店”。我被告知,后加的字来自警察的建议,尽管里面并不卖饭。整个建筑本身破烂不堪,污秽横流,像是用废料拼接而成。老鼠和蟑螂滋生,卫生环境极端恶劣。必须和这些一起工作的都是年轻女性,很少有超过30岁的,经常有小于18岁的。她们与客人几乎没什么差别,都是穷人出身,不过女孩更有可能来自北部。身处泰国遥远的南部,这些男人很可能是马来人或新加坡人,女孩则更可能来自泰国北部。除了经常使用的北部女孩,近来从缅甸和老挝贩卖过来的女性数量在增长,她们被奴役在妓院。进口女性有效满足了日益上升的对新鲜妓女的需求。
强迫卖淫的商机巨大。低成本,高回报,利润无限。在本研究中,我第一次尝试从商业层面详述这种形式的奴隶制,揭露剥削与回报的规模。它远不同于过去资本密集型的奴隶制,后者需要长期投入,利润固定但较少。用后可弃的女性、来自儿童身上的特殊福利,所有这些保证了一个低风险、高回报的生意。那些破败污秽的妓院是极为高效的机器,它摧残年轻女性,将她们变成黄金。
开妓院仅需相对很小的开支。大约80000泰铢(3200美元)就能买齐所需的家具、器材和设备。4000—15000泰铢(160—600美元)的租金可以在任何地方租到房子。除妓女外,妓院还需要一个皮条客(他通常会有个帮手)、一个出纳/会计,有时候也需要一个厨师。皮条客每月拿5000—10000泰铢(200—400美元)工资,出纳工资为7000泰铢(280美元),厨师拿5000泰铢(200美元)或者更少。电费或其他公用设施每月需要2000泰铢(80美元)。啤酒和威士忌也必须买过来再卖给客人。最后还剩两项开支——食物和贿赂。
一个妓女每天吃饭花费50—80泰铢(2—3.20美元),奴隶持有者不会克扣食物,因为男人都想要看起来健康而丰满的女孩。在一个饱受艾滋病侵袭的国家,看起来健康尤为重要,年轻健康的女孩往往会被认为是安全的。贿赂不会要价太高,但也不可预料;在大多数妓院,警察每天来一次要花费200—400泰铢(8—16美元),一个月的费用大概是6000泰铢(240美元),当然如果警察对女孩感兴趣,也可以通过免费送给他1个小时来完成。一个短街小巷每年轻而易举地产生32000—64000美元的相对收入。价格更高一点的按摩房或夜总会需要支付更高的贿赂金,同时也需要更高的启动资本。贿赂收入是高级警务员乐于买职务的重要理由,因为它最有利可图。
收入远超支出。20个妓女,每个人从客人那里为妓院挣得125泰铢(5美元),每天10—18个客人就是1250—2250泰铢(50—90美元)。一天仅从性交易就能获得25000—45000泰铢(1000—1800美元)的回报。我们从上表可以看到,妓院还有许多其他的挣钱方式。
表1 永昌妓院每月收支
※计算方式:20个妓女工作30天,每天14个客人,每个客人125泰铢。
酒水的利润难以估计,尤其是啤酒和威士忌的销量。表中504000泰铢的总额是一个保守估计,它假设每个客人只买一瓶啤酒,后者由妓院20泰铢买来,然后80泰铢卖出去。妓女每月的平均房租是30000泰铢,如果她正在偿还债务,每月还会再加上至少15000泰铢的利息。避孕套的销售获得的是纯利润,为了减少艾滋病的传播,它们由卫生健康部免费提供。但是客人需为每个避孕套支付10泰铢,并且每个客人都被要求使用。西瑞说,她每个月用完3到4盒避孕套,每盒里面有100个。
被称作“妓女溢价”的收入需要进一步解释下。有些顾客愿意支付更高的价格与处女发生性关系,尤其是某些中国人和泰国华人。这项强烈的偏好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中国古人相信,与处女性交会再次激发性活力,并且延年益寿。一个女孩的童贞被视作阳气重要的源泉,可以平息并减慢衰老过程中的阴气。有一些富裕的中国人和泰国华人(也包括从中国台湾、新加坡、马来西亚和中国香港参加性旅游的中国人)希望尽可能地经常与处女性交,并愿意为这样的机会付更多钱。当新来的女孩被带到妓院时,她一般不会跟其他妓女一样被安置到备选屋,而是放在另一个叫作“揭开处女面纱”的房间。在这里,她很可能跟其他儿童一起被展示,而她的价格也需跟皮条客协商。开苞通常需要男人花费5000—50000泰铢(200—2000美元),并且是在远离妓院的酒店中专门为此场合而租的房间。皮条客或他的助手经常也会参与,因为它需要将女孩打到屈服。
处女溢价的第二个原因是对艾滋病普遍的恐惧。尽管泰国人或其他非中国人顾客不相信阴阳,但他们的确害怕感染艾滋病。通常认为,处女不会携带病毒,甚至是在女孩失去童真后,她仍可以借着“清纯”“新鲜”卖个高价。一个缅甸女孩说,她被作为处女卖给了四个不同的客人。女孩越年轻,或者看起来越小,价格就越高,就像西瑞的例子一样。溢价同样会以另一种更高级的商业性交易方式被支付,专门的“会员俱乐部”或按摩房会从客人那里收到要处女、清纯女孩或儿童的订单。如果妓院手头没有合适的年轻女孩,会安排掮客去招募一个,如果时间逼近,甚至可以去绑架。越贵的场所越不愿意涉入拉皮条的事情中去,他们愿意付钱让妓院去寻找年轻女孩。女孩一旦被用过了,就会被放到妓院中跟其他妓女一同工作,以补充正常的利润流。
这个利润流让性奴隶制变得极为有利可图。永昌妓院一年的纯利润大概有24384000泰铢(975360美元),回报率高达790%。此利润水平的核心是每个低廉的女孩。一个10万泰铢的新女孩,所需的花费不到每月利润的5%。仅仅依靠她卖身的收入和支付的房租,妓院两三个月就能收回购买女孩的成本。整个性产业中,奴隶持有者赚的钱最多。夜总会和按摩房的“自愿”妓女要价更高,但每天只有三五个客人。三陪女每晚仅有一个客人。“自愿”性工作者保有最大比例的所得,但需要谨慎挑选带她们走的客人。与之相比,奴隶持有者完全控制妓女,控制她接客的人数,控制她挣得的钱,这意味着巨大的利润。很难估计性产业对泰国经济的重要性,而且关于性工作者的数量有激烈的争论。但如果我们仅看西瑞一样的女孩,35000名在债务质役中的女孩,每年产生的利润是庞大的。如果她们的妓院都按照永昌的模式经营,这些女孩每年带来的利润是420亿泰铢(约17亿美元)。正对着这些利润的是另一种成本:女孩们以她们的身体、心智和健康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