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言
纳入本卷的两部电影均接受或者说想接受电影领域的各种常规做法。在写这两部电影的时候,我们并没有想搞什么革新,因为我们认为谈论戏剧并创新戏剧有些过于大胆。可以预料,本书读者将会看到男主角与女主角相遇的场面,圆满结局的场面或者风云突变而最后结局圆满的场面,如同有关“杰出胜利者”坎格兰德·德拉·斯卡拉先生的书信体诗中所说的“以悲剧开始以喜剧结束”。很可能这些常规也十分脆弱;至于我们,我们注意到大家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忆的斯腾伯格的电影、刘别谦的电影,它们都尊重这些常规却并没有什么不好。
这里的两部喜剧,男女主角的性质也都是常规的。胡利奥·莫拉莱斯和艾蕾娜·罗哈斯、劳尔·安塞尔米和依蕾内·克鲁斯,他们都只是行为的主体,都是中空而可塑的外壳,观众可以进入他们内心并参与他们的冒险。没有任何特别的个性会阻碍人们找到与他们的共同之处。大家知道他们都很年轻,都很潇洒靓丽,自然也不缺乏体面与勇气。而另一些人,他们则有一种自卑心理。在《市郊人》中有不幸的费明·索利亚诺;在《信徒天堂》中则有库宾。
第一部电影的背景大约在十九世纪末,第二部电影差不多发生在我们这个时代。因为地点和时间的特色只存在于差别之中,极有可能在第一部电影中这种差别更容易被感受到,也更有效。因为在一九五一年,我们会知道它跟一八九〇年的差别在什么地方;但是,对于一九五一年以后的未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另一方面,现在永远不会像过去那样充满色彩、那样激动人心。
在《信徒天堂》中,最本质的动因是牟利;在《市郊人》中则是攀比。这后面一种情况意味着人物在道德层面应该更加好一点;但是,我们竭力避免把他们理想化,在外地人与比博里塔那伙人相遇的时候,我们认为不会缺少残酷暴行和卑鄙行径。诚然,按照斯蒂文森故事的含义来说,这两部电影都是浪漫主义的。那些奇妙事件的激情,也许还有史诗英雄的回声在告诉我们这一切。在《信徒天堂》中,随着情节的发展,浪漫的意味会更浓些;我们认为结局本身的喜出望外可以缓解开始时不能接受的某些难以置信的情况。
至于“寻觅”这个话题,在两部电影中都重复了。也许指出下面这个情况并不多余:在旧时的书中,那些寻觅的结果总是很幸运的;阿耳戈英雄们得到了金羊毛,加拉哈德找到了圣杯。而现在,一种无穷无尽的寻觅却会带来一种神秘的喜悦,或者寻觅后找到了某种东西却带来致命的后果。弗兰茨·卡夫卡……土地测量员不能进入城堡,而白鲸就意味着最后找到它的人的毁灭。从这个意义上讲,《市郊人》和《信徒天堂》两部电影都没有离开那个时代的样式。
萧伯纳认为作者应该像逃离瘟疫一般避开故事情节,与萧伯纳观点不同的是,我们在很多时候则认为,一个好的情节是至关重要的。糟糕的是,凡是复杂的情节都会有一点机械呆板,不可避免地需要用一些行得通的辅助性情节来解释一些行为,但是有可能会显得不那么迷人。我们对电影的把握和它的故事,怎么说呢,就符合这些可悲的义务。
至于语言方面,我们尽量争取大众化,这主要是指它的语气和句法,而不是指它的词汇。
为了方便阅读,我们弱化或抹掉了一些“取景”技术词汇,我们也没有采用双栏的书写方式。
尊敬的读者,这些就是我们对作品逻辑性的一点解释。不过,也还有其他一些理由,那是感情方面的;我们怀疑这可能比前者更有实效。我们想,也许最后一个令我们构思《市郊人》的原因,那就是我们想以某种方式实现的一个愿望,触碰因城市无序扩张带来的一些市郊问题,一些夜晚与黄昏,一些关于勇气的口头传说以及吉他所回忆的那些卑微而勇敢的音乐。
豪·路·博尔赫斯
阿·比·卡萨雷斯
布宜诺斯艾利斯,一九五一年十二月十一日
或也许一九七五年八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