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鲁滨孙漂流记(3)
在这次航行中,我也是有我的不幸的。尤其是因为我们主要做生意的地区都是在非洲西海岸,从北纬十五度一直南下到赤道附近,气候极热,所以我得了一种极为凶猛的热病,这使我一直处于生病的状态。
现在我已经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几内亚的商人了。可是不幸的是,我的船长朋友回伦敦不久后就去世了。这艘船新的船长是我的船长朋友原来的大副,虽然我的船长朋友已经去世了,但我还是决定再搭一次这艘船,再去几内亚走一趟。然而,这次的航行却是有史以来最不幸的一次。我这次只带了我上次赚到的钱中的一百英镑,我把剩余的两百英镑寄存在我朋友的妻子那里,她也对我非常无私。下面来说说为什么这次航行是最为不幸的吧。第一件不幸的事情是,有一天天刚亮,我们的船正按照预定的航线驶向加那利群岛,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正航行于这些群岛和非洲西海岸之间的时候,突然有一艘从萨累开来的土耳其海盗船在我们后面扯满了帆,试图追上我们。我们当然也张满了帆试图逃跑,但是海盗船逐渐逼近我们,看样子势必会在几小时内追上我们。因此我们只得马上准备迎战,我们的船上有十二门炮,但是对方有十八门。大约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他们终于追上了我们。他们本来是想横冲到我们的船尾来攻击我们,可是却错误地冲到了我们的后舷上。我们把八门炮都搬到了这一边,一齐向他们开火。他们一边后退,一边还击,同时他们船上的两百多人一起向我们开枪。幸运的是,我们每个人都掩护得很好,没有一个人受伤。他们又一次向我们发动攻击,我们也尽全力来防御他们。但是这次他们改变了攻击的方向,从我们另一面的后舷攻了上来。有六十个人登上了我们的甲板,登上后他们立即砍断了我们的桅索等船具。我们用枪、短矛和火药等各种武器奋力反击,两次将他们从我们的甲板上击退。我不想详细地描述这段可悲的故事。总而言之,我们的船不能再打了,一共死了三个人,八个人受伤。我们不得不投降,并且全部被俘虏,押送到萨累,那是摩尔人的一个港口。
我在那里受到的待遇并不像我一开始想象的那么可怕。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送到皇宫里去,而是作为海盗船长的私人战利品留在了他的家里,成为他的奴隶。我想是因为我年轻而且聪明,对他有好处,适合他的需要。我的境遇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改变,从一个商人变成了一个悲惨的奴隶。我很受打击,而且现在想想,我父亲当时预言说我一定会特别悲惨,没有人会来帮助我,现在真的应验了。我觉得我现在的情况已经糟到不能再糟了,这是上帝对我的惩罚,谁也救不了我,谁也不能拯救我。可是,唉!这才只是我所遭受的痛苦的一个小小的开头,各位继续往下看,就会知道我还遭遇了什么磨难。
我的主人把我带到他家,我满怀希望地以为他再出海时能够让我跟他一起去,早晚有一天,他会被西班牙或葡萄牙的战舰俘获,这样我就可以重获自由了。但是我的希望很快就破灭了,因为当他出海时,我总是被留在岸上照看他的小花园,并在他家里做各种奴隶需要做的工作。而当他航海归来时,我则被命令睡在船舱里替他看船。
在这里,我整天想的都是如何逃跑,以及怎么实现逃跑,但是怎么都想不出可能成功的方法。从当时的情形来看,我根本没有任何能够逃跑的有利条件。因为我没有人可以商量,没有人跟我一起逃跑。在那里没有其他的奴隶,没有任何英格兰人、爱尔兰人或者苏格兰人,那里只有我自己。所以我在那待了整整两年,这两年之中,尽管我经常安慰自己说我还是有希望逃出去的,但是我却怎么都没有真正地付诸实践过。
大约两年之后,我的处境忽然发生了一个奇怪的转变,这使我头脑之中又重新燃起了想要争取自由的希望。我的主人在家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海,比以往任何一次时间都长。我听说是因为他比较缺钱,没有办法来配备他的船。在这段时间内,他经常坐着大船的舢板去港口外的锚地捕鱼,每星期至少一次或两次,如果天气好的话,去的次数更多;他每次去的时候,都会带着我和另外一个名叫马列斯科的小孩儿一起,叫我们给他划船。我们两个很会讨他的欢心,并且我很会捕鱼。因此,有时他就只让我与他的一个有亲戚关系的摩尔人,再加上刚刚提到的那个小孩儿马列斯科一起去给他打点鱼来吃。
有一次,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早晨,我们又一起出去捕鱼了。突然,海上升起了大雾。当时我们才划了不远,离海岸才一海里多一点,可是因为这阵大雾的缘故我们看不见海岸。当时我们也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根本不知道要朝哪里划。我们拼命地划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早晨我们才发现,我们不但没有划回海岸,反而划向外海了。我们离海岸至少六海里远。最后,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冒着极大的危险,总算是平安回去了。因为那天早晨风势很大,尤其是我们还饿得要命。
但是这次意外给了我们主人一个警告,他决定以后要更加小心谨慎一点。在他虏获我们的那艘英国船上面有一只长舢板,于是他就决定如果以后再出海捕鱼一定要装一个指南针和一些食物以防万一。他命令他船上的工匠,那个工匠也是一个英国人奴隶,在那只长舢板的中间做一个小船舱,就像驳船上的小舱一样。在舱后面要留出一个空间,可以容纳一个人在那里掌舵和拉下船索。舱前也要留出一个空间,可以容纳一至两个人站在那里掌管船帆。这只长舢板在航海时使用的帆被我们称作三角帆,帆杆横垂在舱顶上。船舱做的既舒适又低矮,可以容得下他和一两个奴隶在里面睡觉,还可以摆得下一个桌子吃饭。桌子里有一些小抽屉,可以将几瓶他爱喝的酒以及面包、大米和咖啡之类的食物放到里面。
我们之后就经常乘坐着这只舢板出海捕鱼。因为我很会捕鱼,所以他每次出海必定带着我。有一次,他和两三个在当地很有名望地位的摩尔人相约一同出海消遣游玩捕鱼,他们决定坐我们的这只长舢板。为了款待他们,他做了十足的准备。预先准备了丰盛的饭菜食物,并且前一天就把它们都送上了舢板。并且吩咐我把大船上的三支短枪和火药准备好,看样子他们不光想捕鱼,还打算打鸟。
我按照他的吩咐做好了所有准备。第二天清晨,小船被洗得干干净净,旗子等垂饰也已经挂好了,所有事情都准备妥当,等待他的贵客到来。不料过了一会儿,我的主人一个人上了船,告诉我们他的客人因为临时有事,现在不能过来,但是他们晚上会来他家吃饭。于是他就像往常一样,让我和那个摩尔人和那个小孩儿坐着这只舢板出海捕鱼,并且命令我一打到鱼就立刻回来送到他家去。这些事我都得一一照办。
但就在这时,我之前那股争取重获自由的念头突然浮现在脑海里。我知道现在这艘舢板暂时属于我,我可以支配它。因此我的主人一走,我就立马开始装备起来,因为我不单单是去捕鱼,更重要的是我要用它来航海。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根本没有考虑过,但是无论如何只要能逃离这个地方就可以了。
我的第一个步骤就是找一个借口,叫那个摩尔人为我们准备能在船上过活的食物,所以我对他说我们不能擅自吃主人准备好的面包。他赞同我的提议,于是便弄来了一大篮子的甜面包干和小饼干之类的当地食物,三罐淡水,把它们搬到船上。我知道主人装酒的箱子放在什么地方,因为它们是主人从我们原来的英国船上搜刮来的战利品。我趁那个摩尔人上岸的时候,把这些酒搬到船里,好像是我们的船长之前就放在那里一样。我还搬了一大块大约有六十多磅重的蜜蜡到船上去,同时也拿了一包线、一把斧头、一把锯和一把锤子。所有这些在后来都对我非常有用,尤其是那些蜜蜡,可以用来做蜡烛。此外,我又想出了另一个花招,他又一次天真地进了我的圈套。他的名字叫伊斯玛,但大家都叫他“马利”或“莫利”。因此我对他说:“莫利,我们主人的枪在船上,你能弄一点火药和鸟枪弹来吗?也许我们还可以自己打一些水鸟呢。我知道他把火药都放在大船上。”“对,”他说,“我这就去拿。”等他回来的时候,他拿了一个大皮袋,里面大概装了一磅半重的火药,甚至更多。另外,他还拿了另一个皮袋子,里面装着五六磅重的鸟枪弹和别的子弹。他把所有这些都搬上了船。与此同时,我也从大舱里找到了一些主人的火药。我从箱子里找出了一个大瓶子,里面的酒所剩不多。我把这点儿酒倒入了另一个瓶子中,然后将这个空瓶里装满火药。现在,我已经将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于是我们就出发去捕鱼。港口堡垒里的士兵早就已经认识我们几个了,所以我们这次出去他们也根本就没有仔细盘查。我们出了港口不到一海里就拉开渔网准备捕鱼。风是从东北偏北方向吹来的,这与我之前所希望的正好相反。因为如果风势是南风,那么我敢肯定我会顺着风把船驶向西班牙海岸,至少可以到卡迪斯海湾。但是无论风怎么吹,我都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离开那个鬼地方,其余一切都只能交给命运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