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与死挣扎的出生

我出生那一天，正是1920年八月十五中秋节。后来母亲经常含着眼泪告诉我，出生那天所经历的那段血泪史。

那个中秋节晚上，皓月当空，家家户户团聚尝月饼，啖紫菱，欢庆佳节。我们全家欢聚在豪华、典雅、宽敞的客厅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上有七十多岁的老祖母，有十分威严的爸爸，有专横跋扈的大夫人，还有两个姨太太，还有女儿、外孙女，有说有笑，全家上下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

可就在这所豪宅旁的一个小屋子里，正躺着一位年仅十七岁的产妇，她伴着孤灯，忍受着阵阵腹痛，婴儿要出生了，是臀部先露，很难生下来。她实在忍受不了难产的痛苦，就挪着艰难的步子，摸到房外井边，准备投井自杀，想母女同归于尽。幸亏接生婆发现了，跑过来死命抱住她，大喊救命。可是连喊几声，也没有人影。此时她听到大老婆大声骂：贱人想死就死吧，还不如一条狗！后来才听说，当时爸爸几次要看妈妈，都被大老婆强拉住，还说：这种人命贱死不了，你老别操心啦。妈妈听见又气又恨，拼命挣脱接生婆，又要去投井。就在挣扎之中，孩子出生了。妈妈大出血，流得满地鲜红，她自己也昏迷过去。接生婆手忙脚乱，顾了大人顾不了孩子，婴儿落在地上，因缺氧窒息，像死了一样。这时大妈走进来，一手提起婴儿，看了看说：一个死丫头，快丢到外面去！这个婴儿就被扔到了房外的竹林里。

这时候，我妈苏醒了，她问：孩子呢？产婆说：大太太让丢到外面竹林里去啦。我妈求产婆说：“就是死的，我也得抱抱、亲亲啊。”这样，我回到了母亲怀抱。妈妈抱着我，在母亲的怀抱中，我终于苏醒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就这样经过生死关，又回到了人间。

此时，大妈又来到房里，以不容商量的口气对我母亲说：“你的奶不要喂这个丫头，她就喝米粉粥，我的身体不好，你每天挤出的奶给我喝。”从此，母亲拖着因产后大出血而虚弱的身体，每天含着泪给我磨米粉喝。

后来母亲常对我讲，说我小时候身体虚弱，常生病，发烧，两岁时开始走路，三岁才会说话。记忆中教我数指头，伸开手指，也不会数，母亲看见既心痛又无奈。慢慢地在母亲耐心启发教育下，我变得聪明些了，也开始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