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遇上阴天下雨,去不了庄稼地也赶不了集,这便成了秀荣和存生的休息日。话虽这样说,秀荣在家里却也闲不下来。清早吃完饭,她端来一把凳子放在敞口的炭窑门口,又进厨房端出了灶台上的尺八大铁锅。锅底经过长时间烤炙形成了一层厚厚的黑垢。秀荣隔期都要清理一番,不然黑垢越积越厚,烧开水煮面炒菜都不容易开锅,反而浪费了柴草。秀荣斜立起大锅,一手扶着锅耳,一手拿着炒菜的铲子使劲地刮蹭黑垢,院子里便传来一阵刺耳的呱呱声。刮铲完秀荣还要拿个干玉米芯把锅底的铁锈上下打磨一番,无数散落的黑粉把湿漉漉的地面染成了焦黑色。清理完大铁锅,秀荣又拎着尺二的小锅出来继续如上的操作。
雨消停了有一个小时,院子里地势较高的地方已经浸干了水分。有几处低洼的浅水滩像一面失去光泽的镜子,倒映出一方灰蒙蒙的天色。存生睡了一阵回笼觉便自觉地拉着架子车去铲牛圈里堆积的粪土。下雨天牛只能在牛圈里活动,不管铺多厚的一层干土,到下午添草料喂牛的时候,屎尿搅和在一起仍是泥泞不堪,让人无从下脚。存生垫牛圈时总要多铺些干土在牛圈里让牛踩踏成粪土。这种粪土可是种庄稼最好的天然肥料,省钱还不伤地。不管是垫牛圈还是掏茅坑清理猪圈,存生两口子都是一半土一半粪掺合在一起。
王家奶奶闲来无事便拿着鸡毛掸子把家具掸了一遍又一遍。掸完棺材面又弯下腰查看支棺材的木架有没有弯曲变形。家里最近新添了一件三人座布艺沙发,紧挨着棺材摆放,光滑的面料上绣满了金黄的不知名的各种花形。王家奶奶生怕燕燕三个上蹿下跳蹭脏了沙发面,专门找来一块旧床单铺在座垫上。她触摸着沙发自言自语:“光说呢!这钱花到哪达,哪达就好。而今的人能怂的呀!害怕垫人沟子垫,还专门加了一层海绵。那三个崽拐在上头跑来跳去的,几天还不把它跳塌祸了。”王家奶奶扶住炕头轻轻地坐在沙发上往窗外看去。淅淅沥沥的雨从昨晚半夜一直嘀嗒到清晨,幸好学生去学校时雨住了一会儿。这会儿又下起了零星的雨,浅处的水洼泛起了水泡。雾蒙蒙的天空像个锅盖一样罩住了院子,看样子还有大雨来临。王家奶奶心里惦记着燕燕三个。
存生在门口跺了跺脚底的泥,取下头顶遮雨的草帽挂在门框。王家奶奶看着存生把喝淡的茶叶泼到院子里,又捏了一嘬细沫茶放进玻璃杯。开水倒进去,茶叶沫排山倒海般在杯子里翻滚,杯子的颜色也逐渐变成了深褐色。王家奶奶开口问道:“你咋又喝沫沫茶呢?那个茶苦唧唧的,喝到嘴里都是茶叶渣滓。”存生拧紧盖子翻转摇晃着杯子,说:“那天拿的钱不够了,紧钱打豆腐买了一包这个茶。这人也怪!前几年日子紧张的时候不觉得,而今还把大叶子茶叶喝成一顺子了。”存生的话似乎把他自己惹笑了,他咧着嘴,“嘿”的一声笑着说,“这沫沫茶见喝就淡,完了还是要买一包春蕊喝呢,虽然贵了两块钱,好茶叶倒底耐泡。”说完摇着头吹了一口浮在水面的茶沫呷了一口。
王家奶奶起身也端起自己的搪瓷缸子,加了点热开水喝了一口盖上盖子,说:“啥毛病都是惯出来的,眼睛在前头长着呢,先看见的都是敞亮处。”随后她转头看向天空,“我看雾气罩下来了,几个娃早上走的时候连个啥遮雨的都没拿,一阵下大雨你还要把娃迎一下去呢。”存生抬头看向天空,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应:“等到放学时再看,雨下大了我就接去。”王家奶奶紧接着说:“家里一把伞还不够搭,走时把那蛇皮袋子拿两个。”只听存生在外面答应了一声:“噢!”
中午放学时果然下起了大雨,雨滴打落在水洼里溅出了丸药大的泡泡。存生带着草帽,胳肢窝里夹着蛇皮袋去学校接燕燕三个。颜龙趴在存生肩膀上举着雨伞,燕燕和小燕每人顶了一个用蛇皮袋子做成的雨衣护着头和肩膀。回到家,她们的布鞋已经全部湿透了,脚一着地便噗咚噗咚的作响,鞋缝里尽是挤出来的黄泥水,除了头发和脊背后面,身上全部被打湿了。小燕牙齿不停地上下打颤咯噔噔作响,喷嚏一个接一个地响起来。换好干衣服,燕燕三个便一溜烟地爬上了热炕。王家奶奶捡起湿透的鞋子塞到了炕墩里让慢慢烘干。因为烘烤的缘故,燕燕三个所有的布鞋边沿都被烘烤成了洗也洗不掉的焦黄色。这时,秀荣端来馍馍洋芋菜摆在炕中间的油布上。燕燕三个每人端起一碗洋芋菜,把热乎乎的馍馍泡在洋芋菜里,齐摆摆地趴在炕头上,腿脚埋在被窝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只有趁着下雨天,秀荣也才有时间翻箱倒柜整理衣物。按她的话说:“下雨天就是摆烂摊子的日子。”吃罢饭,她就打发存生去存柱家借来了烙铁,刷锅时锅底下添了一些碎炭续火。趁着烙铁在炭火上炙烤的间隙,秀荣取出平日里穿的衣服全部堆放在炕上,缝缝补补地整理,熨烫穿皱巴了的衣服裤子。
玉兰前段时间又拿回来一包半旧不新的衣物。秀荣翻出一件藏蓝色的中山装,抿着嘴从鼻孔里出了口长气,抬起头对平躺着睡觉的存生说:“而今忘性大的!姐姐拿回来的衣裳里明明有一件外套,不翻还忘了!你刚好没个出门穿的外套。说实话呢,姐姐把咱们没少帮衬。”存生会意地蠕动了几下嘴唇又转身睡了过去。秀荣见状气不打一出来,咬紧牙关数落起来,“像个猪一样!见天下雨他就瞌睡多。”说着顺手拿起存生的一件外套,看到磨得快要通透的领口和袖口,又想起存生一年四季都穿的是旧衣服,秀荣刚才那一股无名的火气瞬间消失了。
秀荣从厨房里取出烤红的烙铁,把裤子按中间的棱对整叠好铺放在缝纫机桌面上,上面又铺了一条半干不湿的擦脸毛巾。烙铁接触到毛巾呲啦啦地发出声响,湿热的雾气便随着烙铁的移动散发出来,窑里充斥着一股棉布的味道。随着烙铁的温度慢慢下降,秀荣就拿掉毛巾直接熨,直到裤面平整裤棱明显。虽然燕燕三个穿的衣物大多数是别人给的,有的是把旧衣服裁剪做出来的,可是他们三个穿的衣服总是干干净净。为此,燕燕的班主任陈老师在开班会时常常拿燕燕做榜样,表扬她红领巾戴得展妥,衣服穿得干净整洁。每次燕燕被点名表扬都得拘谨好几天,尤其穿秀荣给她改制的那条有棱边的裤子时,走路不敢跨大步,坐也要把腿伸直,生怕弯曲膝盖把裤棱压皱。
存生一觉醒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炕上说:“天光神!咋还没收拾完呐。差不多行了,赶紧缓喀。衣裳么,洗干净就对了,裤腿子再棱,穿几天还不是就打弯了。你倒底精神好!”秀荣背对着存生熨衣服,头也没抬地说:“我命苦的闲不下来,哪像你,倒头就能扯呼!活做不完,我躺炕上心焦的能睡住?而今一忙闲时间少的,以前你见柜子里,哪一件衣裳我没有叠得样样行行!”存生张大嘴巴,紧闭双眼又伸了个懒腰说:“几下子收拾了缓一阵,你这是自己给自己寻麻达呢。”秀荣出了一口长气,对着手底下的活儿狠狠地瞪了一眼,再没有搭话。
王家奶奶头昏脑涨的毛病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严重。天气一热她老感觉有一群蜜蜂在耳畔嗡嗡地声唤。心神不安烦躁难耐的时候,她就吃一片安乃静,还四处打听偏方自己给自己医治。症状轻微时,她就拿着扫炕苕帚不断地在头顶绕,嘴巴叽哩咕噜念叨一番,还不时地把苕帚放在炕头边敲打几下。燕燕三个在院子里拿着沙包玩跳房子的游戏。听到他们三个噔噔的弹跳和嬉笑声,王家奶奶感觉像是有人拿棒槌在耳畔敲鼓。她烦躁不安地大声叫骂着要他们去门外面跳去。颜龙见状跑进来,看见王家奶奶正拿苕帚在头顶绕,问道:“奶奶,你头是不是又吼开了?拿来我给你改掺。”说着上炕跪在王家奶奶身边,接过笤帚在她头顶绕起来。燕燕和小燕也跑了进来,王家奶奶瞅了一眼喝道:“你们两个往窑垴里站,像两个门神一样把门口挡住,病疾能送不出去吗!这几天奇了怪了,头吼得像要炸呢一样。我前儿个到坟地里给猪掐了一把苜蓿,哪个死鬼怕把我看见了。这不是你爷那个老鬼就是你六奶奶。你爷活着都想不起记挂人,肯定是你六奶奶,那个活着的时候动不动就趴咱们墙头上和我拉几句闲呢。”王家奶奶说罢舒了口长气,闭上双眼继续说,“拿苕帚送上咋不顶用。”
燕燕三个听惯了王家奶奶说谁把他“念过”“拨置”了等等无厘头的唠叨。每次说起时他们三个都会抿着嘴巴面面相觑,小燕总要探出头往院墙上看一眼。他们常常听大人们坐在一起聊天,道听途说十里八乡的神鬼异事,听到不尽兴处,好奇心还会驱使他们缠着大人探个究竟。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会当秋风过耳毫不在意,可是到了晚上就不由得他们浮想联翩。燕燕三个出门上厕所时常要开院灯结伴而行,还总是不由自主地朝坟地方向瞄上几眼。牛圈旁边立着很多高低不一的椽木,有几根高出了院墙,明知是高出墙头的椽木,但不着边际的浮想总会在至暗时刻把理智抑制,那些椽木看上去分明是有人站在墙头。这时,他们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冒出白天听来的稀奇事儿。先是小燕毫无征兆地喊出声:“墙头上站着个鬼!”说着提起裤子撒腿就往窑里跑,随后燕燕和颜龙争先恐后地赛跑起来,嘴里“鬼!鬼!”地叫嚷着。
颜龙把苕帚在炕头上磕了两下问道:“奶奶,这个世上真的有鬼吗?人死了不是都装在棺材里埋地底下了,咋还能跑出来呢?我们三个见过我爷吗?”王家奶奶接过苕帚顺手扔出了门外,对着门外唾了几口唾沫,坐起来说:“还说你呢,你妈都没有见过你爷。你爷殁得早,那时你爸才十来岁,你到哪见去呢。唉,你爷凄惶了一辈子。”王家奶奶说着,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背。小燕连忙问:“奶奶,你还没有说,世上倒底有鬼吗?那天我听我八妈说,虎山坡里晚上都有鬼火呢,真的吗?”王家奶奶眨了眨眼,回头向窗外望去,漫不经心地回答:“谁求知道呢!人死了魂影子胡乱飘呢。”王家奶奶抬头看到墙头上有一抹通红的晚霞,随口说道,“早看东南晚看西北,北边个红扑扑的,明儿个又是个好天。”听到燕燕又鼓捣着小燕和颜龙去玩,王家奶奶转过头用命令的口吻说,“一天光谋着耍!回去取个碗,舀上多半碗水,拿上三个筷子,叫小燕把刀拿上,掰一疙瘩馍馍来给我再拿水改掺喀。笤帚送上不顶用。”
燕燕乜斜着王家奶奶怼她说:“你动不动就泼水送,我爸爸说那是心理作用,拿水泼能起作用,还要医院大夫做啥!”
王家奶奶一听来了气,对着燕燕“呸”一声,唾了一口唾沫骂道:“去你大个头!拉扯你们的时候也没给你们少送过。而今翅膀硬了还指拨不动了。光你爸说,你爸是狼喂大的咋不说!颜龙,你给奶奶拿去,我看柜里还有几块冰糖,完了奶奶给你留着,两个屎蛋蛋女子让靠边站着去。”颜龙一听有冰糖吃,答应了一声转头就出了门,还不忘回头显摆:“奶奶叫我呢,没有叫你们两个屎蛋蛋女子。”小燕高高地撅起嘴唇瞪了一眼王家奶奶,说:“我偏要拿去,我也要吃冰糖。”说完跟着颜龙出了门。燕燕皱着鼻头“哼”地瞪了王家奶奶一眼随即也跟了出去。
燕燕三个把碗蹲在油布上,掰了几小块馍馍丢进碗里,菜刀压在王家奶奶的枕头下面。一切就绪后,燕燕跪在旁边,把筷子两头在碗里蘸了几下,手捏住筷子中央,绕着王家奶奶的头来回转,还学着大人的样子,嘴里呜呜啦啦地念叨起来,惹得小燕和颜龙在旁边捂着嘴巴,鼓起腮帮子强忍着笑。一会儿,王家奶奶起身拿着筷子,把两头使劲地在碗里蘸了几下,夹起馍馍连带着筷子扔出了门外,嘴里嘀咕:“吃饱喝好了,赶紧走得远远的!”完了又叫颜龙取出菜刀用刀背在门框两边磕了几下,随后放回原处。小燕出门捡回筷子递给王家奶奶。王家奶奶把三根筷子凑齐整准备立在碗里,一连好几次,只要松开手,筷子立马掉落。无奈之下,王家奶奶只好拿一根筷子搭在碗中央,其他两根骑着中间的筷子靠在一起,王家奶奶随即开口骂道:“还要给你骑个大马你才走呢。”燕燕看着筷子站稳了后,收起筷子端着碗把水远远地泼洒了出去,又把碗拿回厨房叩在水缸旁边,三根筷子斜倚着水缸站在碗底上。
说来也怪,一番操作过后,王家奶奶顿感神清气爽,起身坐在炕头对着镜子梳理起她的头发,嘴里嘟哝:“就是你六奶奶那个死鬼把我念过了。没人给吃跑咱们门上要吃的来了。”燕燕三个每人拿到了靠劳动所获得的一块冰糖,噙在嘴里蹦跳着出了大门。
夕阳余晖透过云缝散落在菜地里,秀荣和存生的身上像披盖了一层霞光。他们正在菜地里栽种小葱。昨天他们和老八媳妇、长生媳妇几个一起骑自行车到赵氏王川里,每人买了几大捆小葱带回来栽种。存生在前面拿铁锨铲壕沟拍土块,秀荣左手拿着一把小葱,右手一根一根地栽进垄沟里。葱根着地,葱杆靠着斜垅整齐地摆放。秀荣栽种完一行,起身拿铁锨铲土埋住根部。存生从水窖里提来一桶水,沿着葱行一行挨着一行浇灌。有了土壤和水份,小葱三天左右就能把根扎稳,葱杆和葱叶也会焕然一新,从病蔫蔫的状态直挺挺地站立起来。
燕燕三个也帮忙栽葱。他们学着秀荣的样子一边栽葱一边把葱当嚼头吃。只见燕燕剥开葱皮,拿脏手顺着葱白齐齐捋一便就往嘴巴里塞,像牛嚼草一样,丝毫感觉不到辛辣。存生边铲土边笑着揶揄:“我把你们娘母几个服了!还爱空口嚼着吃葱。生葱吃多了嗓子粘痰多不说,第二天早上嘴里木囊囊的。你看这三个猪娃子,一个个拿脏手捋一下就往嘴里填!”秀荣故意掐了一根葱叶边吃边怼存生:“做你的活!讲究时最你讲究,窝囊时谁都比不上你。葱上就点土,它还能脏到哪儿去。不脏不净吃了还不害病。”
栽种到最后一行的时候,燕燕三个也耐不住性子了,有时捏着三五棵葱,趁着秀荣不注意一把杵进土里,恨不得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葱一把搡进去。可是,这无论如何也逃不过秀荣的法眼,她见状立马笑呵呵地讲一通种庄稼的大道理。燕燕三个只能老老实实,一根接着一根往既定的沟壕里栽种。四周已经完全暗黑下来了,当秀荣把最后一根葱栽进土里,慢慢地扶着腰身站直时,她不禁笑着说:“光嫌三个娃喊叫呢,我的腿都压麻了!黑得看不着了,把剩下的葱抱上回。”
燕燕三个正眼巴巴地等着秀荣说这样的话呢。只要他们三个跟上去地里干活的时候,秀荣不发话谁都要强忍着坚持,不敢争竞不敢抱怨,就连最能代表燕燕三个发言的存生也要口气温和地提意见,不然的话,就会被秀荣劈头盖脸地一通数落:“你们爷父子就像给别人家做活呢一样,见做活腰上懒油就下来了!你们都是肉身子,光我是个铁打的?谁不想躺到炕上把腿展平,你和我要有那个命呢!庄稼汉吃不了种庄稼的苦,怂本事再没有,连肚子都填不饱!我是自讨苦吃,活做了还落不下个好。我但凡像旁人家恁女人一样怂心不操,估计咱们这个家早都烂包的不像啥了……”这样的话,秀荣会一口气说上一大串,存生爷几个只好一边灌耳音一边埋头干活,他们都被秀荣说得不敢心生倦怠。
看着燕燕三个齐蓬蓬地抱着剩余的葱往回走,存生扛着铁锨笑嘻嘻地对秀荣说:“没有这三个搭帮咱们两个怕还栽不了那么多。三个娃一下子能顶住事了,像牛一样能叫人使唤了!”秀荣随口附和:“娃娃一晃都长大了,咱们不老能成嘛!”存生看着燕燕三个的背影感叹了一句:“光阴不饶人呐!”说罢即兴表演起了他说唱的绝活,“天上个鹅,地上个鹅,鹅吃鹅蛋鹅变鹅。”之所以说是绝活,因为他说鹅时同时能颤着舌头发出“嘚”的声响,鹅字却也清晰可见。
燕燕三个听到熟悉又明快的节凑,一个个都饶有兴致地鹦鹉学舌起来,却没有一个能把存生的绝活学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