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的“小人”朋友

2000年1月XX日天气晴多云

今日在商场意外地见到了夏，他是我以前在台资企业的同事。他的出现，不仅让我回忆起那段有点痛且却也快乐的日子，也想起了我与夏相处的往事。

夏，小我两岁，熟悉他的人都说他是“小人”，我也这样认同。

据夏讲：他原在事业单位工作，担任某局领导的秘书。当局秘的时候他可是春风得意，风光无限，到处发号施令，从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俨然一个“副局长”。可惜好景不长，领导“大人”退休了，他就下岗了。下岗后的夏不愿整天被别人吆喝着，无奈之下选择了辞职。

在半年多的时间里我与夏的相处不能说是“相安无事”，也不能说是“势不两立”，可说是在若即若离、亦敌亦友中度过的。虽然我也曾不止一次地遭他的“暗算”，还好，都是有惊无险。与夏相处最大的收获是锻炼人的意志和心态。但凡有一点心态不好，可能会天天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但凡有一点意志不坚定，不知要辞职多少回。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局秘出身的夏写稿子是他的“看家”本领，“饶舌”是他的强项，“毁人不倦”是他的最爱，“察言观色”是他的拿手好戏。平时在董事长面前他会用尽一切手段讨“老人家”的欢喜，由此，夏在入职不长的时间里很快成了董事长眼中的“红人”，经常出入其办公室。他以大家的利益“献媚”，得到了“宠爱”。比如：员工每天的餐费由十元降到了八元，购买新办公桌由一米四降成了一米二，员工的社保缴纳基数由原先的实发工资降为市最低工资……虽然大家对夏的“小人”行径恨之入骨，但是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是董事长的“宠儿”！

公司里凡是与夏有接触的人几乎无一幸免地被他“陷害”过，更有甚之是对新到岗的员工也不放过。

记得那是香港回归前，我按照董事长的指示，招聘了一名技术部经理——康，一位山东籍的硕士研究生。据我所知，夏从看见康的那天起就不痛快。因为康有些高傲，并没有把夏放在眼里。有时与他走对面，也不理睬他，这下可是得罪了夏。他先是不配合工作，紧跟着就是给董事长打“小报告”。夏觉得这样还不够过瘾，就开始变着法的“陷害”康。他把一封转给董事长的EMS信件放到了康办公桌上一些文件的最底下，他想，康如果不整理文件的话，是根本看不见的。

果然不出夏所料，康没有把这份信件及时交给董事长。两天以后，夏对董事长说：“他早把文件交给了康，而他故意不把信件给您看，现在耽误工作了不是。”董事长听了夏的汇报后，情急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康叫过来狠批了一顿。康不明不白地挨了训，非常委屈。当明白是夏陷害后，倔强的他不愿意与这样的“小人”为伍，连招呼都没打，就辞职离开了公司。此事令董事长大为不悦，当弄清楚是夏做的手脚后，一切都晚了。

康的离去，夏非常高兴。记得康离职的那天刚好是香港回归的前夕，正当夏以香港回归的喜悦掩饰他又一次“耕耘”的硕果时，被董事长叫到了办公室。老人家用那闽南腔调的“台湾普通话”狠狠地把“宠儿”——夏骂了一顿。夏这下可是出丑了，他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不停地扇着自己的嘴巴，并鞠躬表示今后一定悔改。

你看夏挨骂的样子，光溜溜的背头乱了，脸也涨的通红，平时那专横跋扈的精气神也没了，就像当年的“汉奸遇见小鬼子”似的。看他这副德行，董事长说了声——“滚”。只见他一步不停地倒退着离开了老人家的办公室。

夏的这付“熊样”让我看了个正着。我开心地哈哈大笑，不仅笑弯了腰，眼泪也笑出来了。他见我这么快活，瞪着眼问我：“笑什么？”我笑着说“高兴，香港回归”！他愤怒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有一天我俩出去办事，中午在外就餐。饭中我俩聊天，夏给自己要了一瓶酒。酒后夏的样子挺讨喜，一张本来就大的脸显得更加肥硕，而且还粉乎乎的，酒气夹杂他那古龙香水的味道令我把椅子往后挪了两次，并直挺挺地靠在椅子背上，尽可能地离他远些。

夏喝酒后兴奋了许多，我让他喝点水，冲淡一下酒精的吸收，他不加思索地端起洗手盅，把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弄得站在桌前的服务员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抿着嘴。此时的他还是不停地说着，虽然说话的速度时快时慢，但内容我是全能听懂的。

他说：“我有时挺痛苦的，谁不想坦荡做人、做事，不在背后讲别人的坏话，但是我…我没有办法。如果仅凭实力，我拼不过你们这些人，那我将得不到我想得到的一切。但是你…你不知道，我每天要有多大的忍耐力吗？我不仅要奉承老头，还要哄他高兴。他一旦不高兴，就骂我，我就成了‘垃圾桶’，他所有的不满都会朝我发泄，谁愿意挨骂呀！我不仅要听着老头的骂声，还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找出他最爱听的话，拼命让他高兴。有时我还得装‘奴才’，因为老头知道，你们这些人，是不会听他骂的。我也知道你们都恨我，但没办法，看着不顺眼的人，我…就是不能放手。当我亲手除掉令我心中不快的人，我心里有多痛快，你知道吗？!姐，我知道你好，你不跟我一般见识，姐，我愿意交你个朋友……”

听着夏的“倾诉”，我无语，看着他的窘态，一份怜悯之心油然而生。

孔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其意是：君子对什么事情都不争。如果说有所争，那一定是射箭比赛吧！双方互相作揖，谦让，然后登场；射完箭走下来饮酒。这种争是君子之争。

而“小人”则不同，通常是以狭小的心地来测量君子的灵魂，以窥伺的心态，观察着君子的一举一动，对君子的一切都表示怀疑，越是对你了解，就越是对你疑惑。对君子的一切美德，均给予惩罚。他们龌龊、执着、不留情面，不仅不以为耻，却反以为荣。他们的内心不仅是阴暗的，而且是病态的，在伤害他人的时候，能产生足够的“快感”，以发泄自己压抑的“仇恨”。

“小人”就是“小人”，因为君子不屑，所以“小人”无敌！他们时常小文化、小官职、小聪明，汇聚在一起，成就了“小人”；时而懦弱可怜，时而蔼然可亲，时而愚蠢，时而聪明是此等人类的真实写照。

时光飞逝，一转眼我与夏分开有段时间了，他现在是否有所改变了呢？“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衷心地希望今天的夏能远离“饶舌”，多些君子的修养，少些贪婪与功利。正如大师们所讲：一切皆善，一切皆美。人生是美好的，爱，能使世界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