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海
大鐘寺
“在京城裏外各廟的古蹟甚多，也有些可觀的，也有没甚麽意思的。前兩天我出德勝門有事去，走在土城外頭，路過覺生寺，我進去看了看。”“您説的覺生寺是那座廟啊？”“就是俗説的大鐘寺。那裏的和尚見人很客氣，我要看看大鐘，他就同着我到後頭把鐘樓開開了。”“我去過一盪，那樓真不矮，有五丈多高，上圓下方，對不對？”“可不是麽。順着樓梯得盤着上去，到上頭纔看見那口鐘是懸在樓樑上，四圍都有窗户，往外也看得見。”“這鐘當初也不知道是誰鑄的？”“我問和尚來着，他説是明朝永樂年間姚廣孝鑄的。”“我記得鐘的裏外還有字哪。”“不錯，我也看見了。鏨的是一部《華嚴經》，當初是學士沈度寫的。”“那麽高的銅鐘，分量大概也小不了罷。”“我聽説竟[1]鐘紐就有七尺高，鐘身是一丈五尺，重有八萬七千斤哪。從前在萬壽寺，後來運到這裏纔蓋的這座樓。在樓上看着西北的山景兒跟那一片遠樹倒很有意思。”“您去的時候不是開廟的日子，倒是還清静些。”“請問您這廟是多偺開呢？”“每年正月初一到十五開半個月的廟會。去逛的人差不多都要到鐘樓上看看，所以那時候非常擁擠。上去的人都要把錢往鐘上頭扔，要想打那鐘紐底下的窟窿。”“那是爲甚麽呀？”“這不過是一個俗論，説打着的有彩氣[2]，今年就順當。”“要是打不着呢？”“您再打呀，您愈打的錢多，廟裏的和尚愈喜歡，省得請您寫緣簿了。”“這不是拿錢做寃麽？”“俗語説‘不寃不樂’，這也算當時一種游戲。”“開廟的時候，廟上還有别的熱閙麽？”“在廟外頭有好些趕廟做買賣的。”“請您告訴我都有賣甚麽的呀？”“有些賣粗點心的，您要渴了有茶攤兒，還有賣大糖葫蘆的，賣琉璃喇叭的，賣風車、沙雁[3]等等東西的，不過都是哄小孩子的玩藝兒。您要打算買古玩玉器是没有的。不過就是看一看鄉景兒。”“我看那廟蓋的還很壯麗，就是出城的道兒不甚好走。”“對了，逛廟多有講究，騎牲口的，在廟外頭寬綽地方，可以跑車、跑馬。從前是没有人管的，所以常常因爲跑車碰人，時常的打架。現在把跑車的地方分出一定的路線來就好多了。”“聽您這一説很熱閙了。明年開廟的時候我得去逛一逛。”“我勸您不用去了。”“爲甚麽呢？”“大鐘寺的鐘您不是已經看見過了麽？廟會的情形您聽我説一説就得了，不用去逛了。”“我想‘聽景不如見景’，我總想去再看看。”“好，我想明年您到了那裏一看，就該説‘見景不如聽景’了。”
國子監
“昨天我到您府上去，説您没在家，同着朋友出去了。”“失迎失迎。”“您昨天同着誰出去了？”“有一位南方的朋友初到北京，所以找兄弟來同他出去逛逛。”“一定是上新世界或是上城南遊園了。”“不是，我們那位朋友最不喜歡這些繁華地方。”“本來這些繁華地方也實在没甚麽意思。”“所以我帶着他逛了逛國子監。”“您看我雖是北京人，國子監都没去過。這國子監在甚麽地方呢？”“在安定門大街路東，成賢街偏東頭路北。”“國子監裏有甚麽可看的嗎？”“雖然没有什麽，也算是專制朝代的一個記念[4]。”“那麽請您把國子監的内容説説。”“國子監的大門外頭，東西有兩個牌樓，上面寫着‘國子監’三個字。”“大門上也有字嗎？”“大門上有一塊立牌，寫着‘集賢門’。”“‘集賢’兩個字是怎麽講？“就是聚集天下賢士的意思。”“是了。”“進了大門没有什麽可看的，二門上也有一塊立牌寫着‘太學’兩個漢字，兩個滿州[5]字。”“怎麽會有滿州字呢？”“因爲是前清重修的。在二門前頭，東西立着兩通碑。二門裏頭，東邊有座鐘樓，西邊有座鼓樓，迎面有一座琉璃瓦的牌樓，修的好看極了。在牌樓後頭，東西各有一座御碑亭，亭子裏頭各有一通石碑。”“説碑亭就得了，怎麽還加上一個‘玉’字呢？難道那個碑是玉做的嗎？”“不是那個意思。因爲碑文是皇帝作的，所以那個碑就呌作‘御碑’。比方皇帝寫的字就呌御筆；皇帝騎的馬就呌御馬。”“是了。裏頭還有什麽呢？”“過了牌樓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當中有一個圓池子，周圍都是用漢白玉作的欄杆。在池子上頭有一座四方亭子，名呌‘辟雍’。四面都有門，門外頭各有一道石橋架在池子上。亭子中間有一個紅漆的木頭寶座。”“皇帝到那亭子裏去作什麽呢？”“因爲每年有一定的日子，皇帝到那個地方去講經，勸全國的人都應念書明理。”“專制的時代還有這樣的意思，現今反倒不如從前了。咳，真是俗語説的不錯，‘没有高山，不顯平地，一蠏不如一蠏了’。”“還有一樣特别的事。在辟雍的西北有一棵樹，名叫復活槐。”“怎麽呌復活槐呢？”“在槐樹前頭立着一面木牌，上頭寫着是元朝人徐衡種的，到了明朝已經死了。前清乾隆十六年，忽然又生枝長葉復活了，直到現在還很是茂盛。”“這倒是一件奇事，我想博物家一定有個説法。”“最後有一層大殿是彛[6]倫堂，裏頭立着十六通石碑，上頭刻着十三經文。彛倫堂兩旁有典籍、典簿、繩愆、博士四廳。兩廊内共有石碑一百七十四通，也是刻着十三經文。東廊有率性、誠心、崇志三堂。西廊有修道、正義、廣業三堂。”“這四廳六堂又是作甚麽用的呢？”“都是從前學官辦事的地方。”“聽您説的倒是很有意味，改天我一定要看看去。恐怕是俗語説的‘見景不如聽景’了。改天見吧。”“再見再見。”
孔 廟
“您從那兒來？”“打家裏來。”“今天怎麽有功夫出來呢？”“今天是星期[7]，我們行裏照例休息。”“您要是没事，咱們出城去聽天戲，怎麽樣？”“您怎麽忘了，上禮拜不是咱們定規[8]的到孔廟去麽？”“哦，可不是麽。”“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咱們這就走哇還是坐一會再去呢？”“就走吧。”“好。李順啊，僱倆車來。”“不用僱車，倒是溜達着有意思。”“好，好。您等我穿馬褂去。”“逛孔廟去穿馬褂做什麽？”“自古的皇帝到孔廟去，都得説是‘謁’，我們到孔廟去，總得恭敬一點。”“是，是。這是什麽街呀？”“您没看見牌樓上的字嗎？”“嘔，是成賢街，東邊那就是孔廟吧。”“那是國子監，孔廟還在東邊哪。”“這街北的紅牆是什麽地方呢？”“那就是孔廟的照壁[9]。”“大門在那裏哪？”“繞過照壁去就是大門。”“大門上有匾麽？”“有一塊立匾。”“寫着什麽？”“您看哪。”“哦，‘先師廟’三個字。寫的真好，不知道是誰寫的。”“大半是御筆，平常人那敢在這裏寫呀。”“這大門關着哪，我們呌門吧。”“别呌門，那個門不開。”“既是不開，要這門做什麽呢？”“每年祭丁[10]，皇帝來的時候纔開哪。”“這兩邊有兩通石碑，我們看看寫着什麽字。”“那不是碑，是下馬牌。”“什麽呌下馬牌？”“除了皇帝，無論什麽人到了這裏都得下馬。”“怎麽這牌上寫着‘官員人等至此下馬’，旁邊還刻些個外國字呢？”“那不是外國字，是滿洲、蒙古、回回、西藏四種的字。”“這個大門不開，我們就不能進去了。”“我們從右邊便門進去。”“您瞧大門裏頭兩旁怎麽立着這麽些碑呀？”“那都是厯朝各科的題名記。”“東邊那兩個亭子是做什麽的？”“東邊那兩個跟西邊這一個都是御碑亭。”“我看看那兩個碑亭去。您來瞧這碑亭後頭還有幾口鐵缸哪！”“不錯。這是四口鐵缸，兩口銅缸。”“我們到二門看看吧。”“這就是大成門，左邊是鼓，右邊是鐘。”“這兩邊還擺着十面石鼓哪。”“這十面石鼓是新的。在大成門裏頭還有十面周朝的石鼓哪。”“是麽？我們赶快看看去吧。”“您看，這兩邊玻璃罩子裏頭就是周石鼓。”“哦，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黑麪饅頭哪。”“年深日久了，所以棱角都磨没了。”“上頭彷彿還有花文[11]似的。”“不是花文，是周朝的大篆字。”“那上頭有多少字？”“十面石鼓共計四百六十四個字。”“這石鼓是周朝什麽人做的？”“是周宣王的時候史籀刻石紀功的，就是這裏頭的御碑也都是皇帝紀功的。”“這個石鼓是什麽時候發現的呢？”“到唐朝時候纔有人知道。可是散置在陳倉城外頭，後來移到鳳翔的孔子廟裏頭。先前就丟了一個，到了北宋的時候，在人家兒裏頭纔找着了。清初的時候纔移到北京來。”“爲什麽用栅欄攩着呢？”“恐怕有人捶拓[12]，日子一長字跡就模糊了。”“不錯不錯。您瞧在這兩旁架子上，還立着十二支鎗哪。”“那不是鎗，是十二支畫戟。”“立着這個畫戟有甚麽用呢？”“陳列在這裏是護衛的意思。”“這大成門裏頭也有御碑亭哪？”“是呀，左邊是六座，右邊是五座。您看在這邊碑亭後頭，還有一眼井哪。”“這個井有甚麽説法嗎？”“俗説呌‘硯水壺’。”“這是甚麽殿呢？”“這就是大成殿。”“殿前頭的月台很大，周圍的欄杆雕刻的也很精。”“我們到殿裏看看去吧。”“喝，這殿裏很寬綽哇！那當中是甚麽？”“當中是孔子的牌位。”“後頭還有殿嗎？”“還有一層殿，是崇聖殿。”“那崇聖殿供着誰的牌位呢？”“供着孔子三代的牌位。”“我們還去看嗎？”“不必去了，殿裏頭就是幾個牌位，也没什麽可看的。”“這殿前兩邊是甚麽殿呢？”“是配享殿。”“那殿裏有甚麽呢？”“都是孔子門人的牌位。還有厯朝名臣大儒的牌位。”“怎麽做官的也可以入孔廟麽？”“做官的跟做官的不同，若是賣國權奸以及一生無聲無臭的，都不能入孔廟。”“那麽厯朝開疆拓土、上馬殺賊的武將怎麽不入孔廟呢？”“入孔廟的都是文臣。那各朝代的武將都是入武廟。”“武廟的主位是甚麽人呢？”“一是蜀漢的壯繆侯關羽，一是宋朝的武穆王岳飛。”“咳，可惜我們没帶筆來。”“您要筆做甚麽？”“我們既到這裏來，應當在牆上題幾句詩纔好。”“得了吧，那可是‘聖人門前賣《三字經》’了。”“我們回去吧，晚上我還有一個飯局哪，得先回家去换换衣裳。”“好，好，您僱車吧。”“我不僱車了，幾步就到了。”“改日見。”“改日見。”
三大殿 文華殿附
“昨天我在東安市場大門外頭看見您坐車往西去，是往那兒去了？”“昨天我跟朋友定了一個約會——逛三大殿。”“這麽熱的天有甚麽意思呢？”“是因爲湖南水災很大，他們湖南人發起了一個籌賑會，到處賣票。”“幾塊錢一張呢？”“一塊錢一張。”“倒是不很貴，既可助賑，又可以開眼，真是一舉兩得了。”“這幾個錢怎麽能算助賑呢？”“不過是藉着這個機會看看就是了。”“平常不能進去嗎？”“能進去，總得買票。”“得用多少錢呢？”“若是就遊三大殿，祇用小洋三毛。要是連文華殿帶武英殿一塊逛，就得兩塊三毛。”“假如我要逛三大殿，從那個門進去呢？”“東城住的人在東華門買入門券進去；西城住的人從西華門進去。”“若是從東華門進去，先到什麽地方呢？”“進了東華門，路北有一所房子，是清史館。順着甬路往西，路北是文華殿。”“這殿裏有什麽可看的呢？”“這文華殿又名古物陳列所。正殿跟兩邊的偏殿陳列着古今名人的字畫，都是從前大内收藏的。真有玩了一輩子字畫的没看見過的，很多很多。”“都有甚麽好字畫呢？”“我對於此道是門外漢。您要呌我説都是什麽，我可是説不出來。過去文華殿就是武英殿嘍。”“不是。從文華殿往西，路東有一個偏門，名呌協和門。進去南面是午門，門内有一道灣河，名呌金水河。河上架着五道石橋名呌金五橋。過橋是一道甬路，兩旁擺着兩個銅獅子，都有一丈七八尺高，花紋極細。獅子後頭是太和門，左爲昭德門，右爲貞度門。進了太和門，是一個極大的院子，東西各有朝房二十二間。東邊朝房當中是體仁閣，兩旁列着鐵缸十二口。西邊當中是弘義閣，兩旁也列鐵缸十二口。北面是太和殿，殿基高約兩丈，殿高十一丈，東西十一間，前後五間，殿前平台三層，下層台階二十一級，中層、上層各九級。每層平台都擺着金缸六口，殿前兩邊也擺着金缸四口，左右各有銅作的一
一鶴。平台兩角，東邊立着日圭，西邊立着嘉量[13]，殿門上舊有太和殿的牌，後來因爲袁大總統在這個殿行受任禮，所以把牌撤去了。”“殿裏頭有什麽呢？”“殿裏當中是寶座，雕刻的極工。寶座前頭有四根貼金的明柱，雕着許多行龍蟠在柱子上。”“兩旁有什麽呢？”“兩旁並没有一點陳設。穿過殿去，正中有一個四方亭子，名呌中和殿。裏頭四壁空空，一無所有。再後就是保和殿了，殿前頭也擺着四口金缸，月台與前兩殿相連，大致與太和殿一樣。殿後頭就是乾清門了，是清帝的宫室，就不能進去遊覽了。”
武英殿 浴德堂附
“那個武英殿在甚麽地方呢？”“還在西邊哪。看完了三大殿，出太和門，順着遊廊往西是熙和門。在門裏頭兩邊有幾處茶館，是非常的乾淨。中西點心、各樣的洋酒均可以隨時購買。出了熙和門，沿路往西，路北就是武英殿。大門前頭有售票處，並陳列着各宫殿以及各古物的照像片[14]任人購買。入門向左是東配殿五間，即凝道殿。殿中陳列着明景泰、清康熙、乾隆三朝的藍器，種類甚多。四壁都擺着玻璃橱，上層擺列着些個小件頭，如盆景、花瓶等等，餘者大件都擺在下層。殿中間擺着些極大的品物，如寶塔鼎爐之類，内中有價值數萬元之物。在前清的時候也不過看着是一件玩物而已。真是俗語説：‘要得真富貴，須是帝王家’，實在是一點不錯。”“您説了半天，武英殿倒是在那兒哪？”“您别忙，讓我一點一點的説呀。出了凝道殿往北，居中五間大殿就是武英殿。這個殿是前五間、後五間、中間一間，作工字形，又名工字殿。在前清乾隆的時候是藏書的地方，自民國成立，就把熱河行宫的古玩字畫都運到北京，陳列在這殿裏供人觀覽。入門正中有一個極大的御座，上頭掛着幾張很古的字畫，前頭擺着二十多件古銅器，兩旁立着許多玻璃橱，陳列着明永樂、宣德、正德、萬厯年的磁器。殿内有一定的觀覽路線，由左而後，由後而前，旋繞而行，不許亂走路線。兩旁都是玻璃櫃橱，裏頭擺着象牙雕刻、白玉雕刻、紅膝雕刻、翡翠琥珀之類，無奇不有。前殿與後殿的中間、穿堂裏頭，擺着各種的佛像及古
磁器。最可愛的是正中擺着的紅漆雕刻的御座圍屏，花紋精密，真是鬼工神斧。前頭列着金爐一對，口徑有一尺二三。還有一對景泰藍的爉台，約有五六尺高。後殿是敬思殿，除了磁器、字畫、雕漆、綉花、文具以外，還有清朝厯代皇帝御用的墊子、坐褥、袍褂，以及寶刀寶劍等類甚多。還有一把金鋼刀，刀靶、刀鞘純用金鋼鑽石鑲成的。又有乾隆御用的皮刀，至可寶貴。從正殿出來就到焕章殿。”“這個殿也在武英殿裏頭麽？”“就是武英殿的西配殿。殿裏頭完全都是古銅器皿，有一大半是周朝秦朝的古器，一半是漢器，大約有數百件之多。無論是誰，也没那麽大的精神一件一件的細看。出了西配殿，往北是浴德堂，是清初皇帝洗澡的地方。明着三間，陳設古雅。堂後西邊有一個井亭，跟浴德堂一樣的高。亭子裏頭用石頭砌成一個方形的水槽。順着浴德堂的後房簷通到東邊浴室，房頂子如同圓傘一樣。浴室旁邊有一間小房，是鐵作的窗户，房内有一個磚台，相傳從前在這裏設鍋爐燒水，形勢非常的簡單，若要比起現在的浴堂，可就差的遠了。”“還有什麽地方呢？”“從武英門往西，路北有一所西式樓房，是袁大總統的大公子讀書的地方，再往西就是西華門了。”“出了西華門還能有什麽地方看嗎？”“出了西華門往南，是中央公園的北門。”“中央公園的大概您也可以告訴告訴我嗎？”“改天談吧，實在不能奉陪了，因爲四點半鐘我還要到一個地方演講去哪。”“那麽改天再請教吧。”“豈敢，豈敢。”
三 海
“請問，北京的城週圍有多大地方？”“内外城週圍一共四十里。”“這麽大個城，怎麽容的下三個海呢？”“這個海不像黄海那麽大，其實就是一個小湖，在中間分了三段。南頭的叫南海；北頭的叫北海；當中的就叫中海。”“這三海裏頭您去過麽？”“在前年五月，我赴總統府的茶話會去過一次。”“我問您三海，您怎麽説總統府呢？”“總統府就在這三海裏頭。”“嘔，是了。要到總統府去，從那個門進去呢？”“總統府的大門是新華門，裏頭就是南海。順着海往東，有公府稽查處。”“稽查處是做甚麽的呢？”“因爲公府出入的人很多，若是没有人稽查，恐怕發生危險的事情。”“過了稽查處是那兒呢？”“再往北是繪雲樓。過橋往西，路北是公府庶務處。過一道橋再往南，海中間是瀛台，從前是副總統的。海邊一排有五個亭子，當中的是龍澤；東邊的兩個是澄祥、滋香；西邊的兩個是湧瑞、浮翠，俗名叫‘五龍亭’。闡福寺的西邊是大西天，前頭有一座四方殿叫觀音殿，四角各有小殿，四面有四座牌樓。殿裏有一座木頭假山，四面擺着無數的佛像。山頂上有一個亭子，裏頭有觀世音菩薩的像，後頭是寶楨樓，再後是萬佛樓，再後往北、往西，都是皇城了。”“這些個地方，我們平常也可以進去嗎？”“南海、中海，普通人不能進去。”“北海呢？”“若是到紀念日或是有甚麽聚會，就能進去了。”“這些名勝的地方應當任人遊覽纔好，爲甚麽這麽難呢？”“您不知道，在前清的時候本是禁地，現在還能有機會看看，我想這就算是共和國民的幸福了。”
[1] 竟：底本作“竞”。
[2] 彩氣：好運氣。
[3] 沙雁：以燕子爲原型的硬翅風筝，也叫“沙燕”。
[4] 記念：紀念。
[5] 滿州：滿洲。
[6] 彛：彝。
[7] 星期：星期日。
[8] 定規：商定，議定。
[9] 照壁：也稱影壁。舊時立於寺廟、廣大門内、户内前的墻屏。防止外人直看見户門，起到遮蔽視綫的作用。
[10] 祭丁：清代每年在夏曆二月、夏曆八月上旬丁日祭祀孔子的活動。
[11] 花文：花紋。
[12] 捶拓：把石碑或器物表面上刻的文字或圖形復印到紙張上的一種方法，又稱“拓印”。
[13] 嘉量：古時指標準量器，用以稱重，有圓形、方形之分。此處“嘉量”指故宫太和殿前的圓形嘉量，製造於清乾隆年間。
[14] 照像片：照相片，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