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祭酒
马车驰骋在宽敞繁荣的东西大道之上，城中景色尽收眼底，如同走马灯一般从眼前划过。
伴随着马蹄抬头地面的声音，最终马车停在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中。
“到了。”身着银衣的女子跃下马车。
谢西辞撩开车帘走下马车，便见眼前一处僻静的小院。
这里是二十多年前，名震皇都的谢公子在朝阳的暂居之地，荒废多年，如今他的女儿又一次同他当年一般踏入皇都，只是不像曾经的他，那般嚣张跋扈与大动干戈。
“竹苑，我记得，这是祭酒先生亲自提名。”
明珠玑从袖中拿出一串钥匙，站在门边，抬手将钥匙插在了锁孔之中，缓缓响起金属的碰撞声。
庭院的门缓缓被推开，沿着青石小路前进，可见眼前一处三堂的正房，中间的一间为正堂。
小路两侧生了些许杂草，初春的季节只见一些浅淡的嫩芽，庭院的角落处，是一颗高出院墙的桃花树。
向西是圆形的门窟，可到西面别院，向南则是后院，一带池水环绕着一座三层绣楼，池水之上，只留一条通往绣楼的木制走廊。
谢西辞跟着进了庭院：“珠玑，待会我们是要先去拜访舅父，还是祭酒先生？”
谢西辞抬头，在她漫长无边的记忆中，有这样一位玉树临风，但又憨厚可掬的舅父。
如今在朝中任二品官禁军大统领，手下掌握御林军、禁卫军，近卫军、亲卫军四军，由皇帝直接管辖，当年听说父亲拐走了母亲，一怒之下就要提着刀去砍人的角色。
明珠玑转头，看到谢西辞一脸认真的模样，一阵头大。
“冯统领六月之前便因为公事离开了朝阳城，也正是因为如此，堂主才将您托付给祭酒先生的。”
听闻，谢西辞回想一下，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好吧，那便先去拜会祭酒先生。”
淅淅沥沥的春雨开始降临在朝阳城，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街道之上的行人撑着油纸伞缓缓前进。
而这人群之中，身着一袭红衣的女子缓缓停住脚步，绯红色的油纸伞下，是她与一个银衣女子并肩而立的身影。
她们抬头，望着眼前的黑色集贤门，缓缓出神。
行过集贤门，便到了其中的琉璃牌坊，此刻便见国子监中的白衣学士，他们撑着油纸伞走在青石路上，清一色的白衣干净文雅。
这时一个穿着朴素，面目温润的白衣学士迎面走来，庭廊中，男子面对眼前两位绝世的少女，目光停滞片刻，确认无误后，随之微微一礼。
“两位姑娘可是祭酒先生来自长君山的客人？”
“是的。”
“两位姑娘随我来，先生在藏书阁。”白衣学士抬手，示意二人前进。
白衣学士走在前面引路，行过一条朱红色的长亭，男子缓缓开口。
“走过这条长亭，便到了祭酒厢房。十几年前，陛下对先生极为赏识，便赐了一座藏书阁，阁中有藏书万千，其中更是有许多已经失传的书籍，先生博览群书，闲暇之时也会进去看看，书阁便在祭酒厢房后面。”
脚步声在长亭中回荡，明珠玑望着远处已经渐渐清晰的三层阁楼，心里暗暗嘀咕。
藏书万千？若真是如此，我要不要把她打晕了带走，我们来这里本是为了让小姐远离书海，没想到反而一头扎进了国子监的藏书阁。
明珠玑转头上下打量着谢西辞，想着从哪里下手，后者被她看的一阵心虚，缓缓转头对上明珠玑的视线。
走到长亭尽头，白衣学士转身离去，进了一座小的庭院之中，说是因为先生今日还有其他客人，需要先行通报一下。
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谢西辞看向身边的明珠玑，义正言辞道。
“放心，珠玑，我会尽量避免进入藏书阁，控制自己，不去碰那些书籍。”
明珠玑怔怔看着她，显然不信她的话。
正在这时，眼角余光扫过，她发现了远处的庭院影中，走出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
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年纪，青衫之上绘了几根高竹，少年长相俊美，只是那一张白皙稚嫩的脸庞之上，带着丝丝苦涩。
他的脑袋埋的很低，手中抱着一叠书卷，无精打采的从两个少女身侧行过。
谢西辞看着少年的侧脸，开始盘算是书中的哪个人物。
明珠玑向来平静的双眸中，蓦然涌出震撼的情绪，她看着那个少年，从他身上感觉到了极强的实力。
少年从他们身侧行过，明珠玑才缓缓开口。
“他的实力很强，而且还很年轻，即便放在堂中，这一辈中也能排进前十。”
“朝阳城中的势力纷纭错杂，有这种年轻的高手不奇怪。”
少年已经行了很远，听到后面两个人的议论仍是恍若无闻，似乎是被什么事情困扰。
话音落下，远方循序渐进的脚步声已缓缓而至，步履轻快，温文尔雅的白衣学士回到回到长亭之中。
“两位姑娘请跟我来。”学士微微一礼带着两个人进了长亭尽头的庭院。
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着油纸伞的伞面，走过大理石铺成的道路，白衣学士引着他们进了祭酒厢房。
长廊之中，白衣学士停住脚步，仍然是一副亲彬彬有礼、温润公子的模样：“先生就在里面，小生不便进去，便送两位姑娘到此处了。”
“多谢。”
白衣学士转身离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庭院之中。
谢西辞抬手，修长的手指扣动门板。
片刻后，屋内响起一位老者的声音：“进来吧。”
谢西辞转头与明珠玑对望，推门而入。
屋内，是古色古香的红褐色建筑，刻着镂空纹路的书柜摆在四侧，之上是泛黄的书籍画卷。
其间摆着一张木桌，身着白袍的老者从眼前的棋盘之上移开目光，看着进屋的两位少女，脸上浮现慈祥的笑容。
光芒透过雕花木窗落在老者身上，他拢过花白的胡须，开口：“过来坐吧，不用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