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走出唯心史观的误区
唯物史观出现之前,唯心史观在社会历史理论领域一直占据统治地位。唯物史观出现之后,唯心史观仍然具有很大的影响。在信守唯心史观的人们中,有不少思想深刻、成就卓著的哲学家、社会科学家和历史学家,他们对社会历史的理论认识,显然也经过深思熟虑,并非信口开河。从某些方面、某种角度、某个部分来看,唯心史观也有其合理之处,有可供“扬弃”、可供借鉴的思想资料,不宜简单地全盘否定。与此同时,唯心史观由于前述各种原因,的确存在着根本性的理论失误,将人们对社会历史的认识引入了一个个误区。只有走出这些误区,才能真正摆脱唯心史观的束缚,获得对社会历史理论的正确认识。
对于唯心史观指导下的历史理论,列宁曾指出其有两个主要缺点:“第一,以往的历史理论,至多是考察了人们历史活动的思想动机,而没有考究产生这些动机的原因,没有摸到社会关系体系发展的客观规律性,没有看出物质生产发展程度是这种关系的根源;第二,过去的历史理论恰恰没有说明人民群众的活动,只有历史唯物主义才第一次使我们能以自然史的精确性去考察群众生活的社会条件以及这些条件的变更。”列宁的这段话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对分析唯心史观在理论上的失误,具有指导意义。沿着列宁的思路,我们还可以做进一步的阐释。
具体来说,唯心史观在对社会历史的认识上,存在三大误区:
一是表面性。只从精神层面考察了人们进行历史活动的思想动机,而未能深入到隐藏在思想动机之后的物质性根源。人类与动物界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具有意识。人们从事任何活动,都有其主观目的,都是在一定思想认识的指导下进行的。头脑中的想法一变,行动也随之发生改变。不同的观念,往往导致不同的结果。这在日常生活中是如此,在重大历史活动中表现得尤为明显。用思想动机解释人们的行为,解释历史何以这样或那样发展,可以有大量的历史现象作为依据。问题在于,这种思想动机与实际活动之间的因果关联,只是社会历史联系中的一个比较表层的环节。人们为什么会产生某种思想动机,思想动机之间为什么互不相同甚至截然相反,思想动机为什么会发生种种变化,在这些问题背后,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意识是存在的反映。一定的思想,总是代表一定的经济利益、政治利益或阶级利益,而这些利益有哪些具体的表现形式,形成怎样的利益关系“体系”,又最终取决于物质生产发展的程度。只有环环紧扣,步步深入,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找到历史变化发展的深层原因。
二是片面性。将目光局限于少数英雄人物的历史活动,而忽略占人口总数绝大多数民众的历史活动。英雄人物是社会的精英,他们由于先天所获的优良秉赋、后天所处的社会历史条件以及个人所作的超乎寻常的努力,成了社会各类群体杰出的代表,在历史活动中脱颖而出,大显身手,留下了极为鲜明的个人印记,对推动历史前进起了十分显著的作用。对此,无疑应该予以充分肯定。但是,英雄人物只是整个人类很小的一部分,无论起了何种伟大的作用,他们的历史活动都不能代表更不能代替民众的历史活动。任何社会的构建和运转,都必须以千百万民众的劳动、工作为前提和基础,英雄人物也只有在民众所搭建的社会历史舞台上,才能施展聪明才智、发挥重大作用。抽取了民众历史活动的历史,是一部极不完整、极不真实的历史。
三是主观绝对性。过分夸大精神活动和思想力量对社会历史所起的作用,不懂得现实实践活动及客观规律对于社会历史发展的重大意义。精神世界是人类独享的世界,精神文明是人类独特的创造。在社会历史长期发展的过程中,人类产生了无数思想文化的巨匠,留下了无数光彩夺目的思想文化成果,充分显示了人类的聪明才智,照亮了人类社会前进的道路,成为后人成长不可或缺的宝贵资源。正如马克思所言,思维之花是地球上最美丽的花朵。精神对于人类社会历史,显然有着极大的重要性。不过,如果将人类精神的作用绝对化,以抽象的、绝对的观念作为社会历史的本原,以此来解释社会历史的发展,就会严重偏离真实的历史。人类世界虽然开满精神之花,但其本质上并不是一个精神世界,而是一个现实的、感性的世界。这个感性世界建立在“构成这一世界的个人的共同的、活生生的、感性的活动”即实践活动的基础之上,通过实践,人类不断改造自然,同时也不断改造自己。改造的结果,就使原生态的自在的自然被赋予了社会性,成为人化或社会化的自然,而人类社会在以自然为自己存在的前提下,也不断进入自然之中,从而使社会历史也更具有自然性。由于自然与人类两方面的密切相连和相互制约,人类社会尽管有其特殊性和复杂性,但它同自然界一样,也是物质的和辩证发展的“自然历史过程”,有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人类的精神活动的展开和思想力量的发挥,不能脱离人的实践,也不能违背客观规律。
由于存在以上失误,唯心史观就难以获得对社会历史的正确认识,而唯物史观正是通过纠正唯心史观的缺失,将表面性的认识转化为抓住深层实质的认识,将片面性的认识转化为全面系统的认识,将主观绝对性的认识转化为客观辩证的认识,因而在社会历史理论领域取得了巨大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