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庄子(公元前369—公元前286年)
漆园傲吏:天人合一,无为清静、道法自然。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
庄子,姓庄,名周,字子休(亦说子沐),春秋时期宋国蒙人,先祖是宋国君主宋戴公。东周战国中期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和文学家。创立了华夏重要的哲学学派——庄学,是继老子之后,战国时期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
在诸子百家中,很少有像庄子般超脱的。多数人都游说各国国君采用自己的主张,谋个职位,以实现政治抱负。像孔子、孟子周游列国,四处求职;惠子为魏相,孙子拜吴将,吴起甚至弑妻求将。然而庄子却拒绝楚威王相位邀请,这在整个中国历史上也不多见。
庄子
庄子因崇尚自由而不应楚威王之聘,生平只做过宋国地方的漆园吏,史称“漆园傲吏”,被誉为地方官吏之楷模。庄子最早提出“内圣外王”的思想,对儒家影响深远。庄子洞悉易理,深刻指出“《易》以道阴阳”;庄子“三籁”思想与《易经》三才之道相合。他的代表作品为《庄子》,其中的名篇有《逍遥游》《齐物论》等。其与老子齐名,称为老庄。
庄子的想象力极为丰富,语言运用自如,灵活多变,能把一些微妙难言的哲理说得引人入胜。他的作品被人称为“文学的哲学,哲学的文学”。庄子的散文在先秦诸子中独具风格,大量虚构并采用寓言故事,想象奇特,形象生动。此外,他还善于运用各种譬喻,活泼风趣,睿智深刻。其文章随意流出,汪洋恣肆,奇趣横生。总体来说,庄子散文极具浪漫主义风格,在古代散文中罕有其比,赢得无数文人学士的仰慕。
庄子一生著述十余万言,书名《庄子》。这部著作的出现,标志着在战国时代,中国的哲学思想和文学语言已经发展到非常玄远、高深的水平,是中国古代典籍中的瑰宝。因此,庄子不但是中国哲学史上一位著名的思想家,同时也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位杰出的文学家。无论在哲学思想方面,还是文学语言方面,他都给予了中国历代的思想家和文学家深刻的、巨大的影响,在中国思想史、文学史上都有极重要的地位。
庄子在哲学上继承和发展了老子的思想,认为“道”是客观真实的存在,把“道”视为宇宙万物的本源。他说大道的真髓、精华用以修身,余绪用以治理国家,糟粕用以教化天下。又说不要为了人工而毁灭天然,不要为了世故去毁灭性命,不要为了贪得去身殉名利,谨守天道而不离失,这就是返璞归真。
他继承和发展了老子“道法自然”的观点,认为“道”是无限的、“自本子根”“无所不在”的,强调事物的自生自化,否认有神的主宰。提出“通天下一气耳”和“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他的思想包含着朴素辩证法因素。他认为“道”是“先天生地”的,从“道未始封”(即“道”是无界限差别的)。他看到一切事物都处在“无动而不变,无时而不移”中,却忽视了事物质的稳定性和差别性,认为“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为小;莫寿乎殇子,而彭祖为夭”。
庄子认为人活在世上须旷达、处之泰然,如“游于羿之彀(gòu)中,中央者,中地也;然而不中者,命也”(《内篇·德充符》)。羿,“古之善射者,夫利害相攻则天下皆羿也”,彀指利害得失,“故免乎弓矢之害者,自以为巧,欣然多己,及至不免,则自恨其谬而志伤神辱,斯未能达命之情者也”,中与不中而“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唯有德者能之”(《内篇·德充符》)。对于君主的残暴,庄子一再强调“回闻卫君,其年壮,其行独;轻用其国,而不见其过;轻用民死,死者以国量乎泽若蕉,民其无如矣。”所以庄子不愿去做官,因为他认为伴君如伴虎,只能“顺”。“汝不知夫养虎者乎!不敢以生物与之,为其杀之之怒也;不敢以全物与之,为其决之之怒;时其饥饱,达其怒心。虎之与人异类而媚养己者,顺也;故其杀者,逆也。”还要防止马屁拍到马脚上,“夫爱马者,以筐盛矢,以蜄盛溺。适有蚊虻仆缘,而拊之不时,则缺衔毁首碎胸。”(《内篇·人间世》)伴君之难,可见一斑。庄子认为人生应该追求自由。
《庄子·养生主》:“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危险)已!”从而他主张“保身全生”。
庄子和儒家、墨家有一点很大的不同,后者推崇圣人,而道家则反对推崇圣贤。老子说:“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庄子主张“天人合一”和“清静无为”。他的学说涵盖着当时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但精神还是皈依于老子的哲学。庄子生活贫穷困顿,却鄙弃荣华富贵、权势名利,力图在乱世保持独立的人格,追求逍遥无恃的精神自由。
庄子将死,弟子欲厚葬之。庄子曰:“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联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jī)送。吾葬具岂不备邪?何以加此!”弟子曰:“吾恐乌鸢之食夫子也。”庄子曰:“在上为乌鸢食,在下为蝼蚁食,夺彼与此,何其偏也。”(《杂篇·列御寇》)
达观与潇洒的庄子为后世留下濠梁之辩、鸱得腐鼠、材与非材、庄周梦蝶、鼓盆而歌、东施效颦、邯郸学步等成语。
《逍遥游》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天地》
子贡南游于楚,反于晋,过汉阴。见一丈人方将为圃畦,凿隧而入井,抱瓮而出灌,搰搰然用力甚多而见功寡。子贡曰:“有械于此,一日浸百畦,用力甚寡而见功多,夫子不欲乎?”为圃者仰而视之曰:“奈何?”曰:“凿木为机,后重前轻,挈水若抽,数如泆汤,其名为槔。”为圃者忿然作色而笑曰:“吾闻之吾师,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吾非不知,羞而不为也。”子贡瞒然惭,俯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