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爷爷的橘园09
第二天清晨，阴天，风依然刮着，但一点也感觉不到寒冷，反而有一点点暖意。冬天似乎已经走得很远了，又仿佛还有一点冷。奶奶走出了房门，打扫干净了门口的碎片。爸爸也醒了，他似乎没有昨天那么烦躁了，他应该知道，烦躁没有任何作用，他应该想一想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文文也刚刚起床，睡眼朦胧地走到门边，看着橘子树，发着呆，也许在适应全新的一天。
昨天晚上，大人们商量的最终结果是卖掉橘园，原因相当简单：卖掉这栋房子之后，如果爷爷痊愈了呢？他以后怎么办？
其实，谁都知道，这种病几乎没有痊愈的希望，所有人只不过在和死神做最后的斗争。可是，谁不期待一个奇迹呢？哪怕明知这个奇迹无法实现。
文文却依然习惯性地向着天天家的方向走去，而天天总是热情地对他打着招呼：“你好啊。”
其实，现在文文最关心的依然不是爸爸，而是天天，因为他还不知道，爸爸的事情与他息息相关，而天天的事情几乎和他没有关系。不过，这都不重要，小孩子还是应该天真一些的，朋友才是这时候最应该珍惜的。
“你妈妈同意你出来玩？”文文问天天。
“为什么不同意啊？”天天看着文文，一脸惊讶地问。
“因为星星的妈妈就不同意啊。”文文回答。
文文依然没有完全忘记星星，哪怕已经过去九个月之久了。
天天也没有忘记星星，可是，他不知道星星为什么会那么忙，而自己还和以往一样照常玩耍。
与此同时，姑姑已经开始寻找买主了，这个过程没有花掉很长的时间，因为仙山的橘子树本来就小有名气。最后，出价最高的是一个外地的商贩，只有他出的价钱可以交齐爷爷的医药费。
两家人已经约好的最后的谈判，就在文文家。这一天，爸爸和奶奶想了很多办法把文文支走，最后还是决定让天天带着文文出去玩了。当然，天天也并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个人只是手拉手走进了橘园，这是他们最喜欢呆的地方。
文文不知不觉走到了爷爷的橘园里，向着四周张望，然后低声叹了口气：“星星还是没有回来。”
天天走到了他的身边，说：“其实，星星真的不一定会回来了，因为她过年都没有回来啊，你要知道，过年要团圆的。”
文文听着天天都话，只能默默地点了两下头。
“还有，昨天晚上我路过星星家，发现她家亮灯了，只可惜房子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没猜错的话，那间房子应该已经被卖掉了吧。”
“可是，她说了要在橘园等我。”文文说。
天天听完，思考了一下，也点了点头：“嗯，也许，她会回来吧。”
小孩子都很相信承偌的，因为拉了钩的东西，一百年都不会变。
“下雨了。”天天说，文文也感觉到了头顶有一点点的微凉。雨不大，不过还是会让小朋友们感到害怕。
“我们回去吧。”天天说完，拉着文文的手，向着家的方向跑去。天天家离橘园更近，他到家之后，只剩下文文一个人，文文跑着，越跑越慢，最后干脆走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这雨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后来，周文杰回想起来，那一次也许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在雨中漫步。回家之后自己所看到的景象也许是想象，可这一次雨中漫步绝对是真的，因为印象深刻。
文文走到了门口，房门分了两层，里面是木门，只有晚上才会关；而外面一层是如纱窗般的，只能挡住一些蚊虫，却挡不住视线的门。文文从这一扇门当中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他正在和伯伯聊着一些可以让文文感到崩溃的东西。
“可是，你以前说的可不是这个价钱啊！”伯伯似乎有点无奈。
那个男人摆出了傲慢的姿态：“我出这么多价钱已经很人性化了，别人可出不了这么多价钱。你不卖也行啊，我可以等，等你们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打我电话吧。”
伯伯见那个男人要走，只能先叫住了他，毕竟爷爷的病没有办法等——其实，那个男人也许知道了爷爷病重的消息，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改变价格的——伯伯对那个男人说：“那能不能告诉我，你要拿我们的橘园干什么？”
站在门口的文文惊住了，橘园？那个男人和爷爷的橘园有什么关系？
“我要把这几课橘子树移植，这样的话就不需要每天跑到仙山来收购橘子了，省了不少运费。这块地，我依然会种橘子，几年之后，橘子成熟了，我还会分给你们一些呢。”男人说完，淡淡地笑了一下，文文不可能看得出来这笑容之后藏着的是什么，他现在只是不断地想着刚才几个大人的对话，不断地惊讶。
什么是移植？为什么要等橘子树长大？现在的橘子树不是很大了吗？难道移植是要把树砍倒吗？可是，如果砍倒了，橘园是不是就没了，那星星怎么办？如果她回来了，真的找得到我吗？
“文文，你怎么回来了？”奶奶终于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文文，她打开了们，拉住了文文的手，“我们出去玩，大人们正在讨论重要的事情。”
文文挣脱开了奶奶的手，盯着奶奶问：“你们要卖掉橘园吗？”
奶奶有点尴尬，但她决定先稳住文文：“没有啊，我们不可能卖掉橘园的……”
“可我明明听到了啊！”文文大声地说，这也许是他第一次打断大人说话。
男人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了门口，回头对房子里的大人们说：“明天下午我还会来，我希望你们能够给我一个答复，按我说的价钱。”
男人离开了，文文哭了，他继续大声地喊着：“别卖橘园行吗？”
大人们有点不知所，奶奶依旧在圆谎：“不卖橘园，我们怎么会卖橘园呢？”
文还在哭，一直重复着四个字——别卖橘园。
妈妈受不了了，也许是因为这几天确实太烦了吧。她蹲下来，抓住文文，大声吼着：“橘园必须要卖！不然你爷爷的病怎么办？不卖橘园，哪里有钱给他看病，你难道想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吗？”
文文低下了头，继续哭着，泪水滴到了地上，雨大了起来，雨水落下，打湿了地面，与眼泪混在了一起。文文被拉到了屋檐下，依然在哭，那一天的泪水，似乎比以往更加漫长。
“所以，爷爷和星星，我只能选一个，是吗……”
“所以，不可能兼得吗……”
“所以，也可能什么也得不到，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