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具体咨询与分析
(一)第一次咨询与分析
咨询开始后,患者在咨询师引导下叙述了一段幻觉:半年前,患者在医院病房里,看见有东西从窗外窜入屋内,像草绳一样的影子,然后患者看见死去的丈夫站在前方微笑着看自己,此情境持续了一分钟左右。患者描述“我是无神论者,但不得不信(世上有鬼魂存在)”。
患者接着说她现在的老伴,肖文忠(音译,以下简称“肖”,此人物极有可能是虚构的,他和患者的谈话可确定是幻听)。患者叙述肖是某地某银行书记,他们年轻时就认识,“他同情我,等了我38年”,肖和患者前夫关系很好,“两人喝交杯酒,认亲兄弟”,患者称和肖谈话有1年了,谈的“幽默东西”,“谈话内容从叫花子到马克思”,他们“互相开玩笑”,“他逗我着急”。患者说“没人能关心我,这么多年只有肖对我好,让我有安全感”,“他对我问寒问暖”,“他劝我好好养病,会为我报仇”。患者还说“一年来天天有人和我讲话”,其中除了肖还有患者的同事,“他们关心我,我心情平稳”,“他们要来看我”。患者自己承认和她谈话的人是看不到的,她是通过“生物电波”和他们交流的,并多次强调自己“耳朵尖”。
患者多次提到前夫,说法与事实不符。患者先说前夫是一年前死的,后又说“老头(指前夫)是昨晚去世的”,并说这是肖告诉她的,还说前夫得了艾滋病,传给了自己,表现是下面发痒,还说“他受人害,被乱枪打死”。
患者述说了自己过去的经历。“我的病有政治上的原因”,患者自述“文化大革命”时,因为发现领导和女人有关系,“领导很坏,搞了二十多个(女人)”,“对我也有意思”,患者说领导“喊我到寝室,摸我”,“我差一点被侮辱”。之后患者被领导说成反对“大跃进”,被打成右派,被批判过六次,还下放到农村一年零三个月。患者还说她的档案被改了,现在中央检察团来了一年了,她要“平反”,开“平反”大会。患者说“文化大革命”时的经历“刺痛了我的心”,“伤痕很大”,“我是哑巴吃黄连”。在描述现在状况时,患者说:“我有癌,但乐观,我(生命)延长了十年,有信心再活二十年。”
经过咨询发现,本病例的症状主要表现为显性,故准备从理论的A轴,即从外界环境、超我和自我的相互关系和作用方面进行初步分析。考虑患者年轻时的社会环境(“文化大革命”时期),当时人们在对待性的态度上无疑是相当保守的,患者有着很浓厚的贞操观是不足为奇的,而从患者的叙述可知,其年轻时曾遭受过性侵犯。患者的幻觉、妄想中也存在对此的印证,如自己得了艾滋病、有癌,这些都表明患者觉得自己被侵犯过,已经不“干净”了。外界环境的严酷压力(受性侵犯的威胁)加上超我的绝对要求(对贞操的坚守),对患者脆弱的自我造成了破坏性的打击。为了自我保存,不让自我被击碎,唯一的途径就是自我内部粉碎。此后,自我的需要、感受、目标、功能从现实中脱离,依附于超我所制造的妄想和幻觉而继续存在,患者和肖的浪漫关系就是这一机制的体现。
分裂与整合的矛盾在患者症状中有集中体现。在精神分裂过程中,患者不断受到外界的欺凌和压迫,自我对外在形成了分裂的看法,既感受到坏的外界的存在,如患者妄想认为自己被传染了艾滋病、丈夫被人害,坏的外界的存在让患者形成了坏的客体的认知;同时患者又渴求好的外界,于是“出现了”好的客体,如“肖”和关心患者的同事们。另外,超我的苛求使患者的自我分裂成了坏的本我——得了癌和得了艾滋病的“我”,和好的本我——乐观、多愁善感、爱家人的“我”。随后,坏的客体和坏的我结合产生迫害感,表现在对遭遇的夸大妄想;好的客体和好的我结合形成超能的自我,表现在和幻想人物的亲密关系中。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咨询的深入,患者的行为表现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在患者对咨询师倾吐了自己的不幸遭遇之后,她深深吐了一口气,表示感觉很舒服,并多次说到自己眼睛不好,希望医院开好的眼药。患者还开始表现出了对外界的关注,说咨询师“在观察我,研究我,想让我好”。咨询后期,患者表示听到儿子对自己说“妈妈好”,“我对不起妈妈”,这是值得欣喜的表现,儿子对母亲道歉,可能是因为咨询过程让患者体认到了一种支持、关怀的现实环境,这正是患者一直渴求但又不曾出现的好的外界(Good Others),患者从中能够自由的表达自己的需要和看法。因此儿子的道歉极有可能是患者内部分裂自我在逐渐愈合、重整的迹象。
需要提出的是,由于咨询时间短暂,患者的一些症状没有得到真实、完整的展现,再加上患者自述的经历很多还不能确定是真实还是妄想,故而对于患者病症的成因还不能作出明确的判断和解释。希望以后的咨询能够对患者与亲人的关系及患者的生活环境作进一步了解,以期求得其患病真相。
(二)第二次、第三次咨询与分析
在第一次咨询中,咨询师给吴留下了家庭作业,让吴在平时记录自己的幻听和幻视的内容,吴说自己一般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都是在床上躺着的,无法记录任何信息,并继续坚持自己所见所闻并不是幻觉,而是别人通过生物电波传给自己的。
咨询开始之后,吴说自己心中想的东西可以通过肚子、胸部和嘴部说话,而在肚子中有两个个体在说话,一个是人魂(以下简称曾,现年73岁或83岁,知识分子,会画画,在博物馆工作),一个是鬼魂(以下简称于,103岁去世,第二次咨询中基本没有提及),这两个个体藏在吴的肚子里面说话,吴描述说他们是变成纸片人进入她的肚子里面去的,曾说要把自己的冤屈展现给大家。
吴向大家介绍说,曾在肚子中的声音大概是1月12日前后,吴说曾想批斗她,还说曾和于在吴的肚子里面不断拱吴的肚子,理吴的肠子,使吴很难受。紧接着,曾开始控制吴进行说话,曾通过吴的口对咨询师说,她要批斗吴,她要把真实的情况披露出来,她说:“她是好同志,现在很冤屈,原来是藏族的农奴主,原来家里有很多农奴很有钱,但是现在却变成了这般田地……博物馆的人都欺负她,说她出身不好,在曾的肚子里面很舒服。”然后有片刻的沉默,继续说:“我投降,我投降,我不要入共产党,我要入国民党,要和吴对质。”
吴说,曾在自己的肚子里面令自己很痛苦,当然曾也很痛苦,没有人可以认可和理解曾,而且曾是阴阳人,白天是男的,晚上是女的,作为阴阳人很痛苦的。咨询师表示对曾和吴都很理解,让曾继续描述关于自己的事。
曾借吴的口说,“我要去前线打仗,我是宣传委员,我能够管你们这些人”。吴说突然曾不说话了,她向我们描述了博物馆里都是有身份的人,而且很多年前有个军医给她打针治疗艾滋病和直肠癌,使得她的声音被控制而且隐形大增。但是她很乐观,一点都不害怕。还说肚子里面的东西不让她谈。她突然安静下来,咨询师说想继续听听曾的声音。
曾继续说:“其实也没啥子的,我以前是大小姐,和表弟很恩爱,父亲是上层人士,后来调到博物馆工作,吴对我是威胁,吴的出身比我好,家庭成分好,我承认我是嫉妒吴的好,但是我很难走出来。”咨询师说怎么才能让你走出来呢,曾继续说“我很痛苦,不想真正的离开吴,我只是想得到关注”,“我想让自己过高级的生活,我原本就是过高级的生活”,“我是宣传委员,现在党也开了(党籍也被开了),官也开了(官职也被开除了)”,“我是阴阳人,长期没有暴露,很痛苦”,“你们不是人,我就是恨吴,我要把你们整死”,“我认罪,我有罪,我杀了人,我是刽子手,我吃过人肉,我拿人的骨头做饭碗用”,这个过程中,吴表现得很愤怒。由于时间关系,咨询师终止了咨询,让吴下一次继续说。
在第二次咨询过程中,咨询师使用的是人本主义的来访者中心疗法,咨询师表述得较少,多数情况下都是案主自己在说,通过共情、反馈、解释等手段咨询师给案主营造了一个安全的、支持性的环境,使得患者不断地进行自我的整合,以达到治愈的目的。
在第三次咨询中,案主继续延续第二次咨询中的话题,吴说最近睡眠比较少,大约睡三个钟头就不困了,吴睡觉的时候曾和于也睡觉。吴说于93岁的时候去世,现在103岁,虽然人死了,但是魂还在,于经常和她聊天,聊得最多的就是婚姻的问题,《重庆日报》好多次都报道过于的问题,吴可以保护他们的安全,危机时刻他们也可给予吴一定的支持。吴说关于于的问题和自己的问题以后再说,今天继续说曾的事。
曾借吴的口说:“吴其实是好人,但是我们都是女人,我记恨比我好的女人,我要把吴整死,我就是嫉妒吴”,突然话锋一转说,“主任,我原来是某镇的宣传委员,党给了我重任”,然后沉默了一段时间,继续说,“我承认我嫉妒吴,我要整死吴,吴的爱人就是我整死的”。然后吴说曾在拱她的肚子、理她的肠子。曾继续说,“吴,我要整死你,我的孩子和爱人都离开了我,我恨你恨到了极点”,“说出来之后感觉好多了”,“我原来是农奴主家庭,我是个恶霸”,“我喜欢吴的前夫,我想和他结婚,不要他和别人结婚,但是我的下身都烂了”,“我是个阴阳人,白天男晚上女,但是我仍然要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不要听吴说,吴是有病的”。
咨询师说曾,你为什么这么记恨吴呢?曾继续借吴的口说:“我原来比较漂亮,喜欢上一个首长,但是部队不允许,我就嫁给了我的表弟,后来在医生帮助下,生了一儿一女。”咨询师说:“你觉得很幸福了?”吴自己说,“咨询师的话使我感觉到很温暖,我,这句话曾没收到,我自己占下了”,曾又说:“我要整死你们,我要把我的痛苦暴露给医生,我很痛苦。”咨询师问“怎么报仇呢?”曾说“我的孩子、老伴都不要我了,党和官也被开了,吴是好人,这样她还关心我”,“吴其实对我很好,关于阴阳人的问题,我承认,我是反动,我也承认,医生你是好人,你要救我”。吴说有人的地方曾就承认错误,没人的地方就整她。曾说,“吴,我测出来了,你是个好人”。咨询师让吴说,“我对你好,你还这么整我使我伤心,很委屈”。曾说,“不要传话,传话会不真实,我整死你们,我错了我错了,医生要救我,我有阴阳病,有时是男人的感觉,很惨”。
咨询师问怎么患上阴阳病的呢,曾说,“8岁的时候用刀子划伤下体,现在过不了夫妻生活了,感觉很痛苦”,突然吴说,“小时候我也犯过手淫,小时候不知道也不懂,贞洁很重要,到了结婚才懂了一点,懂了以后就重视贞洁了”,曾说,“我对医生态度不好,我不是好人,我有精神病,我要曾完全服从我”,咨询师问为什么要完全服从你呢,曾说,“我不是好人,我天天一个人,很无聊很寂寞”,“我相信你们医生,我家庭出身不好,我在整自己人”,咨询师说,“你不要害吴了,我们一直在帮你”,曾说“医生说的对,可以,行,感谢医生,老年人也可以有爱情的”。
在第三次咨询中,以案主自己叙说为主,咨询师仍采用人本主义的来访者中心疗法,创造出安全的环境,使得案主分裂出来的自我和假象自我不断地进行整合,以达到治愈的目的。
在第二次、第三次的咨询过程中,不难看出,案主一直在描述同一件事情(肚子内的纸片人控制她,迫害她),主要是围绕着她的真性幻觉(自己肚子里面有人在说话)和内脏性幻觉(肚子里面的人在拉扯自己的肚子)在描述事件,其中夹杂着被害妄想(肚子里的曾一直想整死案主)和被控妄想(肚子里的曾一直想要完全控制案主,使案主完全听从曾的话以及军医用打针治病来趁机控制她)。
与第一次咨询中有所不同的是,在最近的咨询中,案主并没有使用内在的自我同外界进行联系,而是使用分离的自我来应对外界的环境。案主可以听到肚子里面的声音批评自己,然后指责自己的不是,要整死自己;案主觉得自己的思想要被肚子里的纸片人所控制,而且没有时空上的限制;从曾不断借用吴的口与外界进行交流来看,案主无法分辨出内在的真我和分离的自我发出的声音,自我与外界环境的界限不明显。从上述的特征来看,这是典型的第一类症状的特征,下面我们就从C轴来进行分析。
案主本人,也就是上文所提及的吴,以及吴肚子里面的纸片人曾,都不是案主真实的内在自我,他们都是分裂出来的自我来应对外界的环境的。案主想通过曾来表述自己的遭遇与委屈,而吴则是案主通过屈服于曾和外界环境的一个应对策略表现出来的分裂的自我。吴和曾这两个角色之间是可以进行交流的,他们与外界也是可以交流的,案主在吴和曾角色之间不断进行转换,使得患者无法真正分辨出自我与“分裂的自我”,真正能够表述自己情感的是曾,吴则是用来屈服于外界环境的一个自我。
在这两次咨询过程中,案主的性混乱其实表现得更加严重:分离的自我认为自己是阴阳人,表现出案主对自己的性的不满,从另一方面也显示出了案主的性张力,案主试图去勾引她所喜欢的人,但是内在苛刻的超我不允许这么做,从而产生恐惧;从曾嫁给了自己的表弟可以看出案主有着较为严重的乱伦恐惧;后面提及8岁的时候手淫,十分后悔以至于后来十分重视自己的贞洁以及曾玩刀子割伤下体的描述都表现出了案主的性恐惧。从上述可以看出,一方面案主有很强的性张力,试图去勾引她喜欢的人,而另一方面案主又对性有非常严重的恐惧,十分重视自己的贞洁,从而产生了性方面的混乱。
C轴分裂与整合的矛盾。案主本身不是通过自己的意识去证明自己存在的,而是通过别人对自己的意识来证明自己(案主就是使用曾对吴的憎恨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患者的自我意识在残酷的外界环境下由于得不到关心而被摧毁,使得患者分裂出了吴和曾两个角色,曾是真正能够表述自己情感的一个自我,吴则是用来屈服于外界环境的一个自我。这也是导致患者意识方面混乱的根本原因,患者一方面用曾来肯定自己的存在(曾的委屈与事件其实正是患者本身所受到的委屈),另一方面吴则试图完全屈服于外界的环境,想把外界环境对自己敏感的认识整合给吴,这样就形成了分裂与整合的矛盾。
C轴隐藏与展现的矛盾。曾和吴两个分裂出来的自我也正好可以反映出患者本身的隐藏与展现的矛盾。曾不断地批评吴(表面上是批评,实际是赞美,说吴的出身好,能力高),其实一方面用别人的身份去赞美或者批评自己是对自我最好的隐藏,患者不必担心表扬或者批评失当而遭受外界环境的抨击,另一方面患者又想通过他人来真正表现出自己(患者想对外界表现出自己出身好、能力强,但是这么多年来遭受了很多委屈),使得患者不得不在吴和曾这两个角色之间进行转换来应对这种隐藏与展现的矛盾(当咨询师询问患者的时候,患者试图使用曾来回答,而咨询师给予患者关怀的时候患者则试图使用吴来应对)。
C轴保存与摧毁的矛盾。患者本身的这种矛盾主要体现在凌乱的意识上。患者分裂出了吴和曾两个角色,患者在与咨询师进行交流的过程中,不断进行角色的转换,试图掩盖角色转换上的凌乱意识。一方面患者在原来外界环境的压迫之下,试图保存自我的意识,但是外界力量太强大,使得患者本身不能够保存,患者被迫采用分裂出来的自我(也就是患者所提及的曾和吴)来应对环境以达到保存内在真我的功能;另一方面患者越是采用分裂的自我来应对外界环境,其自我意识的界限就越不清楚,患者很难分辨出内在真我和分裂的自我的关系,这也使得内在自我遭到了摧毁,从而形成了保存与摧毁的矛盾。
在咨询的过程中,咨询师与患者形成了良好的咨访关系,咨询师为患者塑造了一个安全的、支持性的环境,患者的病情有所好转。患者分裂出来的曾在一开始的时候是十分憎恨吴的,患者本身也是利用曾对吴的憎恨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但是随着咨询的进行,曾对吴的态度有所好转(认为吴是在帮她),患者本身不必使用这种憎恨来证明自己的存在了,同时,外界咨询师给予了一个很好的安全的环境,使得患者本身开始利用外界来证明自己,这个过程也是自我从分裂走向整合的过程。
(三)第四次咨询与分析
在咨询一开始,患者说在路上听到儿子的声音,她对儿子说,“医生很好,很照顾我”,并强调说这是真实听到的声音,并不是幻觉。患者说最近休息得不是很好,经常失眠,睡眠质量波动比较大,而且听到曾说话的频率也较以前相比有了很大降低,就是在听到曾说要整人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比较恐惧,这一点和原来没什么差异。
曾借吴的口说,“吴是个好人,我下意识地认为她好,我很喜欢她,你们这些医生都是好人,我也很喜欢你们”。随之,曾无话可说,陷入了沉默,稍等了一会之后,继续说,“我对不起大家,大家给予了我很多的关怀”,“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却这样,我是不是有疯病啊?”咨询师随之询问说,“你很担心自己有病,是吗?”曾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是阴阳人,我白天是男的晚上是女的,很痛苦”,“我想占有吴的整个身体”。咨询师问为什么要占有整个身体,曾说,“不是我想占有整个身体,是我有痛苦,阴阳人整得我很痛苦,从3月15日我突然长出男性生殖器官之后,我就变成了阴阳人”,“我的家里原来是农奴主,父亲要求很严格,我害怕父亲,我不敢把我变成阴阳人的事情告诉我的父亲”,“我很难过,吴,我要扯断你的肠子”。咨询师说,“你扯吴的肠子是因为你有很大的委屈、很难过,而不是记恨吴”,曾表示赞成,说,“我害怕我的父亲,我要附体,不附体我就没办法生存了”,“我要把我的全部事情暴露出来,我要过幸福的性生活和夫妻生活,我希望能快点回家”,然后曾讲述她不想参加博物馆的小集体之间相互排挤的事情,曾突然说了一句,“吴,你要害我,我巴不得我乱搞男女关系呢”,咨询师说,“你受到了很大的委屈,但是父亲很严厉,不能表达自己,其实你对性生活还是很渴望的”,曾表示认可。
当咨询师再次请曾进行回答而不是患者本人时,患者突然难以分辨出自我和曾了,说两人现在已经合成一体了,沉默了一会,才继续开始讲。曾说:“我记恨吴,我现在是空的了,没有脑了。”咨询师问是不是曾有点紧张,曾说,“现在过得没什么意思,原来去过朝鲜战场慰问过军队中的丈夫”,“突然感觉舒服了很多,感觉到做人的好处了,现在觉得做人很好,原来觉得没什么意思”,咨询师问原因,曾继续说,“说来话长,要从我的爱人说起,我的爱人是我的表弟,他母亲是我父亲的妹妹,但是婚后的夫妻生活很不满意,觉得很压抑,生活也不满意”。然后就有怨气发到了吴的身上。
突然,吴开始关注外界,曾说,“我发现咨询师在分析我”,“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去除与吴之间的隔阂,但是我不想和吴交友,我不喜欢她,她比我要强,使得我很压抑,很嫉妒她”,“我不应该嫉妒她,我们相互印象好,吴年轻有为,我们的寝室还是门对门的”,这个时候吴出现了扯肚子的症状。
顿了顿,曾继续说,“我认为吴是好人,我不想继续整她了,我不喜欢她,不想她帮我”,“暴露就暴露,我原来是国民党三青团的骨干”,“我要过幸福的生活,正常的生活,我不想过反动生活”,“吴不是博物馆的人,她是博物馆的家属,她是工农我瞧不起”,吴说“曾一套一套的,一套黄的,一套善的,一套恶的,我对她很不满意”,曾说“我要在老师面前承认问题,但是不是在你的面前”,最后咨询师分别让曾和吴总结一下这次咨询过程,曾说“我过去不对,我和于不该整你的肚子,我们整不到你的,你是仙骨”,吴说“曾狡猾得很,一会我好,一会我坏的”。
咨询结束之前,咨询师要求吴平时忽略曾的声音,过她自己的生活,在下一次咨询的时候再把曾请出来,吴答应了这个要求。在咨询结束的时候,吴的情绪有了很大好转,非常高兴地离开了。
这次咨询从整体来看,患者的症状较以前有了很大的好转,咨询开始提及的曾的声音出现的频率比原来减少了很多,到了后来,患者甚至难以分辨出是自己在回答问题还是曾在回答问题;前几次和这次咨询的开始部分,曾一直是十分厌恶吴的,扬言要整死吴,到了后来,曾不是非常厌恶吴了,甚至要与吴去除之间的隔阂;患者一开始的时候情绪比较低落,后来快要结束的时候感觉非常舒服了,情绪十分高涨;患者一开始讲述自己的事情(还包括关于曾的事情)比较多,到后来开始关注外界,甚至发现了咨询师在分析他,并且希望下一次咨询能够早一点到来。上述四个方面的情况都表现出了患者症状在很明显地减轻。
和前几次相同,患者在这次咨询中表现了强烈的性恐惧以及性张力。患者多次表述的阴阳人问题,父亲对自己的严厉以及后面表述的对夫妻性生活的不满意,对正常夫妻生活的渴望,吴表述曾经常给她讲一套套“黄”的事情,上述的这些都表现出了患者长期以来对性的渴望,患者由于长期的性压抑使得自己的性欲难以释放出来,再加上外界对她的不理解,使得她难以过上正常的夫妻生活,长期以来对性的恐惧进而转换为对性的渴望。
这次咨询的过程与前两次相比,谈论的仍然是关于吴分裂出来的自我——曾的问题。在咨询过程中,咨询师尽力去问吴关于曾的问题,让吴把自己的角色隐藏起来,让曾的角色来面对这个世界。前几次的咨询中,我们已经深入分析了吴和曾两个角色分裂的自我问题,而要使患者痊愈,就必须要使“吴和曾”整合成一个角色(当然,在这里我们不难看出患者有整合成一个角色的倾向),只有这样,患者的症状,特别是第一类症状才能够达到缓解。
在咨询过程中,咨询师为患者塑造了一个安全的支持性的环境,使患者能够将自己长期压抑的性渴望表达出来,使得假象自我和分离的自我不断进行整合,在整合过程中,难免会出现症状的反复现象,但是宏观来看,都是患者本身从分裂到整合的过程,患者的自我界限也逐渐有所分明,第一类症状有很大的缓解。
在自我整合与自我分裂方面,患者不必再用曾对自己的憎恨去肯定自己的存在了,咨询师多次肯定了患者,积极地回应了患者,使得患者开始真正忽略分裂出来的曾,症状得到了缓解;在自我展示和自我隐藏方面,由于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中,患者不必担心真正的自我遭到外界的批评,因此开始重新使用真正的自我与外界环境进行交流,特别是后面积极地关注外界环境,更是体现了患者开始与外界进行融合;在自我摧毁和自我保存方面,自我不会受到外界的否定,也就不必在自己的内在世界里面去寻找自己的存在,而是使用外在世界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这样一来,就出现了比较分明的意识和合乎逻辑的演绎,与外在世界的界限也开始逐步地明显了。
(四)第五次咨询与分析
在咨询一开始,患者称曾最近很少说话了,今天一天到目前为止仅仅说了三句话,上午说了几句,要整死吴。
咨询师说要和曾进行交流,让吴把自己的角色隐藏,患者表示赞同。曾说,“吴要帮我忙啊,吴是好人,是阴阳人使我痛苦得很,我想要死”。咨询师让曾说一下关于自己阴阳人的问题,曾首先简要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基本情况,接着说“现在觉得吴很不错,原来觉得吴要害我”,“我的父亲是阴阳先生,是反动分子,割人的耳朵,吃人肉,十分残忍”,“我大约3个月前出现阴阳问题,是想夫妻生活想疯了,随便哪个都可以的”,这个时候,吴出现曾扯肠子的现象,吴说曾不让她说话,吴说“曾原来卡住肖(吴的前夫)的喉咙,让肖和曾和好,还要把肖一起抱走”,接着,曾说她其实是一个追求进步的人。
咨询师问这些和阴阳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呢,曾解释说“这些问题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的父亲知道”,“我现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想要过高级生活,我要当高等级的人”,然后又诉说了农奴的悲惨生活,曾突然话锋一转说吴太坏了,接着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吴解释说曾有自己的一套,并且对医生说愿意拿出曾的照片给大家看,看了照片之后再诊断有什么病。曾说,“我觉得阴阳很可怕,阴间这样而阳间又是那样,我其实是冒充博物馆的领导的”,吴插话说,曾在帮助她梳理肠子,在帮助她。
曾说,“不要给咨询师说这些了,这些是很伤面子的”,“我其实是5个月前得的阴阳病,5个月前曾经耍下身,用手指代替生殖器,事后非常自责”,“我自己手淫,但是还要怪别人,只是不知道要怪谁,性欲来了之后,什么都可以(当作生殖器)”,“然后我就发觉我下面长了生殖器,是真的有了,然后我就开始自卑了”,这个时候,曾的儿子给她说“妈妈,大胆说出来,没什么的”,曾继续说“我是反动,我担心我说出去之后,会被开除党籍和官职”,这时,又有为曾打抱不平的人对吴说,曾这是在害吴,她要整人。曾说“我把我自己分成了三个人,三个人相互争吵,阴阳把我的生活弄得很不满意”。
吴说,“我发现咨询师在观察我,分析我,有文章要做,我很害怕你”,“曾也害怕你”,曾说“是我自己把我自己吓倒的”,吴和曾都觉得现在每个人都很可爱,吴说“我要和曾划清界限,她是她,我是我”,曾说“现在世道不好,感谢医生,感谢你们帮我治病”。
突然,曾说,“我气愤到了极点,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用别人指导”,“我要跟吴和她的爱人作对,我想她的爱人和我好”,吴说“曾很不服气”,曾说“我没有不服气,我要投靠蒋,你们不整我你们会倒霉的”,由于时间问题,咨询师结束了咨询,并要求吴平时忽略曾的声音,过她自己的生活,在下一次咨询的时候再把曾请出来。
整个咨询过程主要是围绕着曾的阴阳人问题开展的,分成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曾向大家介绍她的阴阳病的现象;第二阶段,讲述阴阳病的发病原因以及发病过程;第三阶段,开始积极地关注外界。这个过程是患者症状减轻的表现,在咨询过程中,患者听到曾的声音的频率明显减少了,而且从原来曾对吴很坏,经常整吴,到现在吴对曾不是那么讨厌了,甚至到了后面吴要和曾划清界限(子人格的界限开始出现),这些都表现出了患者与外界的界限开始出现,并且从自我关注到积极的关注外界环境。咨询师竭力为患者塑造一个安全的支持性的环境,表示对曾和吴讲述的事情很理解,并要求患者平时忽略曾的声音,并要求曾不要害吴,这为患者症状的减轻提供了良好的内在和外在环境。
关于阴阳人的问题,这是患者性张力的表现。从前几次咨询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吴这个角色是患者分裂出来的自我,而曾这个角色则是患者的假象自我。从曾的父亲是阴阳先生,他知道曾为什么以及怎么患上阴阳病,可以看出,曾的父亲其实是残酷的超我,曾自从5个月前手淫之后,就一直受到超我的谴责,患者通过假象自我与外界交流并且讲述出了自己遭遇的这个过程。但是不难看出,患者本身其实是渴望性生活的,但是由于某些未知的原因,患者无法进行正常的性生活,因此,只能通过手淫方式来满足自己,但是手淫之后,严厉的超我对自己进行了强烈的谴责,在残酷的超我的压迫下,患者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自己手淫),进而不得不分裂出一个假象自我(曾)来承担这个事情,而分裂出来的自我则作为自己渴望成为的角色与外界环境进行交流,患者在原来的环境中是难以接受手淫这个现实的,现在咨询师为患者营造了一个良好的环境,使得患者分裂出来的自我和假象自我能够进行合理地整合或者说划清自我之间的界限,但是要想使得患者真正能够实现自我的整合,就必须让患者接受手淫这个现实,而目前来看,手淫这个事件在残酷超我面前是十分脆弱的,超我不能够允许手淫这个事件,要想改善症状还是要靠患者本身。
从曾说其父亲是农奴主以及自己由于家庭原因惨遭不公正的待遇可以看出,患者对自己的超我是恐惧甚至是厌恶的,患者的超我对自我的压迫通过自我是无法完全化解的,不得不分裂出吴和曾两个自我来应对。患者为了应对这种分裂的模式,使得一部分自我与超我(吴)结合,一部分自我与本我结合,想使用这种方式来整合分裂的自我,曾代表真实的自我进行表达,而真正的自我则被隐藏起来。
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要想真正使得两个自我进行整合,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提供安全的环境,把患者残酷的超我去除掉,也即是把残酷的超我转换为温和的超我,使患者本身的负罪感减弱,进而让自己内部的自我力量实现自我的整合。但是这个过程是非常不容易的,从患者本身的反应来看(曾不让吴说她的事情,觉得很伤面子),患者本身的阻抗是很强的,去除这种阻抗,还需要外界环境对患者的支持。
(五)第六次咨询与分析
患者感觉最近一直在想问题,情况有了很大好转,睡眠质量有了显著改善,而且经常做梦,梦见有个十层楼的大房子,楼上面在冒烟,有人在下面喊救火。患者还认为现在年纪有点大了,感觉应该是有鬼存在的,但是不够确定。
曾突然说“今天天气好,气温好,过夫妻生活最幸福了,吴有些拘谨,但是我是很开放的”,“过不到的话就会感觉很痛苦、很孤独,现在儿女都不认我了”,然后曾又述说了原来优越的家庭环境以及小时候能歌善舞备受关注,接着说,“我父亲是阴阳先生,有一次一位漂亮的姑娘去农奴主看病的地方看病,然后我的父亲就起了歹心”。
咨询师问曾和吴说了这些话分别什么感受,吴说感觉产生生命的生机,曾说和吴的感觉差不多,但是曾又加了一句“但我不能接受”,之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接着,吴向大家诉说了她年轻的时候漂亮、善良以及能歌善舞,吴说“曾要控制我,曾很高贵”,吴又突然对她刚刚出现的老伴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接着对大家说“我和曾的关系是重点,但在整个生命中不是重点”,之后吴又介绍了她对于的一些看法,咨询师告诉吴今天先谈曾的事情,于的事情以后再说。
吴说,“我一天天的很痛苦,曾是纸片人,要整死我,我对曾很不满意”,曾说“我不用她告诉我,我鄙视她,她是个黑煤,就是洗也洗不清白,我要你失败,要你在医生面前失败”,“今天我不想谈阴阳问题了,我尊敬医生,我错了”,吴说,“我现在就想在肚子上面画出一个一字形的口子来,把曾拉出来,曾要重新做一个好同志,曾的灵魂飘错了地方”。
曾说,“我要把实际情况讲出来,我要整死你们,我就是鬼,我要去找我的爱人,我的婚姻失败了,我很想过正常的夫妻生活”,“要重新做人就要多做好事做善事”,“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去重新做一个女同志,我要靠医生的医治,去除一个生殖器”。咨询师问怎么去除,曾说“我要回去睡觉了,我睡得是第三层,下面有水,水下面有人的骨头”。
咨询师问“现在曾不说话了,吴也感到无所事事,挺尴尬的”,吴说不尴尬,犯错误有什么尴尬不尴尬的,曾说“我要把你们都打倒,我要整死你们,我恨你们这些小医生,我这就是嫉妒,你们年轻”,“我要整吴,她各方面都比我强”。
咨询师说“你为了整吴变成了纸片人,其实你自己也付出了很多”,曾开始沉默,曾问大家有没有看到《重庆日报》上关于曾的报道,曾说“我也想要爱情,我不整吴了,把我的阴阳病治了,然后我要出来,不想再在里面生活了”,咨询师说“曾你要好好地待在吴的肚子里面,不要再整吴了,我们会把你解救出来,帮你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的”,曾说办不到,吴说对曾很气愤,经常乱说话。
从这个咨询过程来看,患者的症状较前几次再次有了减轻,曾开始想脱离吴,曾作为患者的一个子人格,在外层的人格结构里面进入了较为内层的人格结构,甚至侵入了患者比较核心的集体潜意识里面,患者表面上是对曾不满,但是本质上是患者的存在感受到了威胁,患者要用曾对患者的怨恨来保证自己的存在,也就是说来获取存在感,患者使用了一个消极的子人格来应对这个环境。
从上面这些分析可以看出,要想真正使患者的情况有所改善,可以采用两种方法:第一种方法必须采用两个步骤才能完成,第一步就是将曾这个子人格从患者内层的自我里面挤压出去,但是曾从患者的自我里面出去之后,患者的存在感就会受到威胁(患者无法依靠曾对其的怨恨来获取存在感),这样,患者会借用另外的子人格对其的怨恨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这时就要用第二步,让患者使用怨恨来获得存在感就必须进行合理的转化,用精神分析来说就是将消极的心理能量转化为积极的心理能量,比如说将怨恨转化为积极的进取来使得自己有存在感;第二种方法就是改善患者与曾的人际关系,目前两者的人际关系是比较消极的(一方怨恨另外一方或者准确地说是双方相互怨恨),如果转化为积极的,患者就不会使用怨恨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而是会使用比较友善的方式来获取存在感,这样患者的症状就会得到缓解。
从目前来看,曾开始想挣脱吴,吴也试图让曾从自己身体内部出去,这些反应都是比较积极的,患者能否被治愈,还要进一步看患者本身的反应。
(六)第七次咨询与分析
在咨询一开始,患者心情非常好,说今天很愉快,刚刚在操场上晒了两个小时太阳。咨询师让患者用0~10分进行评分,患者说今天的心情可以评8分,吴说曾心里很不安逸,吴越高兴曾就越不高兴,吴说她在操场上休息的时候,曾就顺着吴的意思来附和吴,曾也听吴的劝,但是就是内心太不安逸了。
曾说,“我又犯阴阳了,我现在变成了男的,我要整人才好,不整人就不好,我和父亲水火不容,没有人支持我帮助我,我很无助”,突然,吴的体内冒出来第三方(博物馆工作人员)说“我们这个博物馆的人都在支持你、关心你啊”,曾继续说“我原来并不晓得,但是听了之后才知道有人帮我”,“我比较昏,你们要同情我啊”,第三方说“吴也是个好同志”,在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患者的语气有很大的改变,咨询师询问原因,曾说“我想向好的方向发展,所以语气就不一样了”,“党内也有斗争,党内也有好党员和坏党员,我分不清楚,不知道哪个可以帮我”,咨询师又问要想变好该怎么做,曾回答说“我是站在反动的立场上的,我还是想整死你们”,咨询师问“是不是内心有点矛盾?”曾回答说:“我要离开我的父亲,但是很多人都相信他,我很厌恶他,我站在父亲这一边令我很难受,我是农奴主的女儿,你们叫我怎么办啊!”咨询师说:“你其实并不想反动,但是由于你的父亲是反动的,你就不得不反动了,是吗?”曾表示赞同。
曾说,“我的妈妈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的父亲好色,他找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做了我的妈妈”,“我父亲对我的影响很大,导致我很矛盾”,“我的生命还有第二第三次,我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这个时候,患者不再讲述自己的故事了,通过吴的眼睛开始关注外界的咨询师,她说“我怕你们是记者,看你们在交头接耳就知道不是记者,我知道你们是医生我就不害怕了”,“我要给你们这些娃说,山里面有机关,以后去旅游的时候要注意,要是被卡在里面就会被老虎吃了”。说完,沉默了一会,接着又开始说自己的事情,“我要摸她(吴)的下身,我要是男的,吴早就自杀了”,这个时候第三方又冒出来说吴是好人,说了一些关于吴的夸奖性的话,插完了这几句话,吴又开始关注外界,说“我看到你们很高兴啊,你们年轻,又有理想”,咨询师问是谁在观察,曾说是吴在观察,吴占主动,曾说她不想观察,吴说曾心毒得很,第三方出来说“我们都支持吴,吴是马列主义者”。
曾说,“我说要背叛自己的家庭,这令我很矛盾,我想出来但是又不想背叛自己的家庭”,“我看你们都很幸福啊,但我由于父亲的原因不幸福,我反动啊”。之后,吴开始积极关注外界,与我们咨询师进行交流,说自己能猜年龄,还和大家进行互动猜年龄,整个过程中,患者的情绪很高涨,咨询师说“你很厉害的嘛”,吴说“就是因为自己很厉害所以曾才记恨我的”,最后还祝愿大家都要好。咨询结束时,咨询师让吴和曾分别说一句话来结束咨询,曾说“要主动团结吴,听从医生的安排”,吴说“希望曾少整人,被曾整怕了”。
在这个咨询过程中,患者的情绪状态较前几次相比有了很大的好转,情绪比较高涨,这一次也基本上没有提及阴阳人的问题,从关注内在只讲述自己的故事到开始积极地关注外界,甚至是和大家一起互动,这些都表现了患者的症状在减轻。为了排除药物的作用,咨询师近期已经对患者进行减药的治疗。
分析:
从整个咨询来看,患者症状的减轻主要体现在患者开始有了一些比较积极的反应。
第一,患者在整个咨询过程中都情绪比较高涨,甚至在咨询的后半部分还出现了患者与咨询师开玩笑等互动行为,这在前几次咨询中是难以想象的,情绪的好转为以后症状的好转作了铺垫,另外也表现出了咨询师与患者已经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
第二,患者的体内出现了第三方的支持性力量。在咨询中,代表博物馆组织的工作人员一方面表现出对吴很支持,认为吴是好人,另一方面也表现出对曾很关心,很支持,从这两个方面,可以看出患者本身已经开始对吴和曾的关系进行整合。从上一次的分析中我们可以得知,要想使得患者的症状减轻,就必须改善吴和曾的关系,使曾对吴的怨恨转化为一种积极的情绪,从而使吴的存在感不依托于曾对其的憎恨。因此要想调和吴和曾的关系,就必须要借用第三方的力量。
第三,吴和曾的关系有了切合实际的改善。前几次咨询过程中,曾对吴是十分憎恨的,曾一直扬言要整死吴,整死咨询师,对外在世界充斥着不信任感,但是在这次咨询中,曾主动提出要和吴团结,甚至在咨询一开始,吴还提及她在操场上休息的时候曾附和吴,整个咨询中,曾基本上都是在向吴示好,想要真正改善和吴的关系,反而是吴不信任曾,害怕曾要整她。
第四,曾自己也提及想要变好,但是由于父亲的原因,不能背叛家庭,必须站在反动的立场上,很矛盾。这种矛盾正是曾脱离吴或者是患者自我整合的基本动力。曾一方面想变好,另一方面又不想背叛自己的家庭,并且将自己站在反动立场这个现实推脱给了她的父亲。当患者描述这一段的时候,语气有了很大的改变,患者解释说这是由于曾想向好的方面发展所以才会用另一种声音来说。从这些看来,曾已经开始作出一系列的行为来试图改变自己,把自己反动行为归咎于外界因素,而不是自己本身就是反动的,这个就为以后曾自己变好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理由。
另外,在此次咨询中,曾基本上没有提及阴阳人的问题,而是更加深入自我深处——怨恨以及对外界的不信任感。支持性力量对于吴和曾关系的改善及其对外界信任感的增强都是不可或缺的,患者本身能够产生对支持性力量的幻听并非症状有所增加,而是在内部积极地整合。在咨询师提供的安全的环境中,患者不再需要用不切实际的怨恨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转而依赖于外界的环境,患者正在把曾的怨恨从比较核心的自我中排挤出去并在寻找能够替代的证明自己存在的东西。但是患者自己本身具体采用将曾的怨恨转换的方式还是将曾彻底地挤出核心自我再去寻找新的替代物,还要在未来的咨询和症状表现中来看。
(七)第八次咨询与分析
在咨询一开始,咨询师询问了医生关于药物方面的信息,得知患者的舒必利已经完全停药,现在正在服用的是氯氮平,而且用药量也在逐渐减少。患者向咨询师反映,曾今天上午没有说任何话,昨天晚上说了大约半个小时。以前曾可能要说2~3个小时,吴说“我说了曾没有说,曾说她说了,这是在骗医生”。
咨询师问曾现在感觉怎么样,曾说“现在感觉一般,主要还是阴阳问题比较困扰”,“主要是没有人过问我了,我儿女不认我了,我的丈夫也不要我了,我很孤独”,“我是博物馆真正的在编人员,但是我没有任何职称,是平民百姓,觉得很委屈”,“医生尽管问我问题,问我的生活问题和阴阳问题”,咨询师说“你看你原来只关注自己,现在也在关注我们外界的医生了,可能的原因是什么呢?”曾回答说“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还是阴阳问题”,“我脑子比较僵,同志们都不喜欢我,我很孤独”,咨询师问“这两者之间是什么关系呢?”曾说“有关系,我心情不好,被开除了党籍,有很大的委屈(所以才得了阴阳病)”,患者沉默了一会,继续说“我要在肚子里面出来,我也是一个人,我也有一个人格,我心情不好会在肚子里面乱叫”,“我是因为生理问题而死的,不是因为政治问题而死的,阴阳问题是我的主要问题,但不是大问题”,“我丈夫死了,是被我气死的,我现在身体还躺在床上,摆了好几天了,要我的魂‘飞回去’”,咨询师询问曾怎么才能飞回去呢,曾先是回答说不知道,然后说要头发变成铁套才能飞回去,接着说“我的表弟喜欢我妹妹,然后我们三个就扯皮,我委屈得很”,“我是纸片人,纸片人也需要氧气,没氧气我难受得很啊”,“我错了,我怕我父亲整我,我是个叛徒,我不喜欢我的父亲,我要独立地生活”。
咨询师说“你是怎么进去的就可以怎么出来啊”,曾回答说“我是吸气进去的,躺在床上的时候”,接着沉默了一会继续说“我现在不想出来了,有点依恋这里了”,“我矛盾得很,一方面我想和我的老伴结婚,一方面我又想和他离婚,我要整他”,“如果我现在还不回去的话,我的身体就会死的”,咨询师问“是不是因为觉得很委屈所以才待在里面(以纸片人的形式)”,曾表示认同,曾说“我父亲要威胁我,我是西藏拉萨人,我是农奴主的女儿”,紧接着,吴长舒了一口气,曾接着说“阴阳先生给人治病治不得啊,他们把我和吴两个人当成一个人治,吴是××公司的经理,我是博物馆的业务人员”,“我比较记恨吴,看到我自己这个样子就比较嫉妒”,咨询师问她原因,曾说不知道,曾说“我每天都要发疯去整吴”,“我地位没有她那么高”,咨询师打断问“是不是觉得心里面不舒服所以才整人的?”曾说“是有意识地骂人的”,吴打断说“我是靠睡觉养病的,曾说话的时候我不理她”,曾说“我这就是嫉妒,我是为我爱人发疯的,我喜欢他,我要和他结婚,我讨厌我的妹妹,她这是欺负我”,“我相信我能出来,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出来”,吴说“我也想尽快结束这种与曾打口仗的日子了”。
在咨询的最后,咨询师要求曾不要去害吴,然后让曾自己想想办法,看怎么才能出来,然后跟吴说让吴也帮助曾,早日让曾从吴的肚子里面出来,吴和曾都表示赞同。整个咨询过程中,患者的情绪比较稳定,没有较大的波动,与前一次相比,由于这次咨询仅仅进行了不到35分钟的时间,患者没有较多地表现出关注外界,而只是描述自己的症状并表现出了强烈地想把曾排除出体内,以及曾强烈地试图从吴的体内出来回到自己的体内。
分析:
从这次咨询来看,患者有强烈的自我整合的动机,吴多次表现出希望曾能够回到自己的体内,不想再和曾打口水战,患者分裂出来的自我曾则是表现比较矛盾,一方面,曾想回到自己的体内与试图继续待在吴的体内寻找一个较为安逸的环境之间的矛盾,另一方面,曾想变好与自己是农奴主的女儿、不能背叛自己家庭之间的矛盾。从咨询过程中不难看出,患者这两个方面的矛盾在这一次的咨询中表现得尤为强烈,从表面上看,内部冲突进一步增大,患者的症状有所加重,但是从本质来看,这是患者在进行积极的自我整合的过程。由于患者自我与较为核心的部分被怨恨所侵占,所以要想达到治愈的目的,就必须让患者本身将怨恨排除出核心自我或者让怨恨转变为比较积极的部分,从患者本身采用的策略来看,患者是希望自身能够把怨恨排除出核心自我,也就是说,患者是通过将曾所代表的怨恨排除出核心自我来达到整合自我的目的。当然,在将怨恨排除出自我的过程中,有矛盾产生,其实这是个良性现象,矛盾正是患者自我整合的过程,当患者将这个矛盾解决了,自己的症状也就可以得到充分的解决。
在本次咨询中,患者提到了曾的妹妹以及她的表弟之间的关系,这是患者第一次提及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再结合前几次中曾提到的和丈夫的关系等,我们推测患者的妹妹与患者的丈夫可能存在某种关系,患者难以接受这个现实,觉得自己很委屈,对妹妹的出轨和丈夫的不忠有怨恨。至于具体情况,在未来的咨询中才能知道,当然,适当的时候还要结合家人对患者本身进行了解。
(八)第九次咨询与分析
咨询一开始,患者强调说最近没有什么好转,曾还是不断地说话,说一些难听的话,只是其中间隔了20分钟左右的时间没说。咨询师询问曾说了什么话,吴说“都是一些难听的怪话,我原来的老伴去世了,有了新的老伴,然后他们就骂我是骚棒”,“我现在对曾非常愤怒”,咨询师问:“是不是只有曾这么说?”吴回答说“许多人都这么说”,“我的旧老伴都去世3天了”,“他们都骂得很凶,我没 说话听他们骂”,“有些过路的人也骂,曾也骂”,这个时候曾说“我没有骂她,我知道她很委屈”,接着又说“我骂她了,我骂她是骚棒”,然后曾就长舒了一口气,吴接着说“曾在扯我的肠子,整个肠子都在蠕动”,曾说“吴不是好人”,“吴是好同志,我错了我错了,我认错”,“我可怎么办啊,你们要告诉我怎么办啊”。
接着,吴向大家介绍了一个新的人物,于珍泳(以下简称于)。吴说“于也在骂,于是和我的儿子在打临时工的时候认识的,但是她生活很不检点,经常拉扯我儿子的生殖器,到后来,她和我儿子结婚了,在一起有七八年了,她的干爹就有4个,都是黑道人,在我家的七八年时间专门搞男女关系”,于插话说“我是他们的家上客”,吴说“她下面都烂了,她到处去骗饭吃,我儿子太老实了”,“有人在调查她,有我、我原老伴、老肖和曾都在反映”,咨询师说“我发现曾其实还是挺帮助你的”,吴回答说“曾一会儿帮我,一会儿就又不帮我”,曾说“我和女娃都在整吴,我阴阳没有分开,我要命令吴”,吴说“曾把我整成这个样子了,把我当成了传话的工具,至少有半年以上了”,于接着插话说,“你们把我放了吧,我搞了4个干爹,4个干爹搞了我,现在好多人都不要我了”,吴说“都骂来骂去的骂个不休”,曾说“于越搞越猖狂了,吴是个好人”,于说“我对不起你们,八家人我都对不起”,吴说“就是这么个情况”。
咨询师说:“是不是对这些有些愤怒,觉得受到了伤害和侮辱?”吴表示赞同,说“这些话都是生物电波传过来的,生物电波控制了我”。由于下面患者的人物关系较为混乱,故采用对话的形式,但曾、吴、肖和于都来自患者本身。
曾:“我没有那些罪,我是西藏人,我就想搞恐怖,搞得人心惶惶的我就好了,我承认。”
吴:“我眼睛始终不是很好,有些不舒服。”
肖:“我是她的老伴,她原来的老伴昨天才死的。”
曾:“我要睡觉,我是阴阳人,我喜欢肖,我要和他在一起。”
吴:“今天新加了一个人物,她叫于珍泳,21岁半,我8年前就认识她了,她整我儿子,我儿子把工作丢了还受到了处分。”
曾:“我错了我错了,我也有儿有女,我要整她。”
吴:“他们扯我肠子,整我有好多次了。”
曾:“我要表露给大家看,我原来在部队,团长很喜欢我,我要穿裙子,我要跳舞。”
吴:“我过去的老伴也退化了,完全栽在里面了。”
曾:“我要做出吓人的样子,我就是要你们害怕,我的老伴带着女儿和儿子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很孤独。”
吴:“她们今天不说话了,就是要我吼出他们的话。”
曾:“我怎么办啊,我的身体还在家里,我的魂还在吴的肚子里面,我进吴的肚子就是让大家以为吴病了,让大家不敢接近吴。”
曾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我把各个时期的照片给你们看,你们就知道我是受害的了。”
由于时间的关系,这次咨询匆匆结束了。
分析:
在本次咨询中,患者的精神状态比较好。这可能是减药的原因,也不排除由于能够把自己的冤屈在咨询师创造的比较支持和安全的环境中排解出来而产生一种内部的舒适感,这要看后续治疗的情况。
这次咨询中,患者提到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就是她的儿媳妇——于。从患者的描述来看,于的生活作风非常不检点。从精神分析角度来看,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患者与儿媳妇的关系不和,而儿子又不明事理地指责母亲,使得吴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是为了维护与儿媳的关系压抑了这种委屈,而在精神分裂这种非正常的状态下,患者将其子人格展露出来,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可以和前几次咨询中患者的冤屈进行很好的衔接;第二,患者多次提及关于于性方面的问题,提到于的性放纵,进而提到于由于过度的性生活而造成的下体溃烂,从性张力到了性无能,其实这也是患者本身的很好的反映,一方面患者希望能够过正常的性生活,另一方面却由于某些不明原因无法过正常的性生活,这使得患者很郁闷,这和患者前几次咨询中提到的阴阳人的问题相同,因此我们不得不谨慎地提防患者可能将承载冤屈的个体进行替换,在咨询师强烈要求患者将曾排挤出核心自我之后,患者可能拿于来替代这个角色,从而使得治疗效果反复。至于具体的原因,我们还要在以后的咨询过程中慢慢来看,等患者将于这个分裂的自我描述清楚了之后,我们就能知道真正的原因了。
(九)第十次咨询与分析
咨询一开始,患者就称自己的弟弟今天将会来接自己,刚刚与他进行了交流,并一再宣称这确实是听到的声音而不是自己脑子里浮现的声音。接着患者说自己今天比较舒服,又说曾跟着自己说话。
曾突然跳出来说:“吴是好人,我是阴阳人,我只是博物馆的一个文员。”
“我冤枉了吴,我对不起她。”
“我喜欢吴的老伴,我不要他们好,我要整她。”
“有时候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我要找个男的来搞我,随便都行。”
“我的尸体还在我家里,我的魂魄和尸体还没有连在一起。”
咨询师说:“其实你还是为你的阴阳人所困扰,觉得很委屈?”
曾:“就现在是男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是男的。”
咨询师:“变成男的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曾:“没好处,我多次想把我的下身扯烂。十八大多次提到关于阴阳的问题,现在社会乱得很,得阴阳病的人很多。”
咨询师:“我们假设生殖器会说话,那么它会说些什么呢?或者说假设你是生殖器,你会说些什么呢?”
曾:“不晓得,你们没有听懂我的话,我有两套生殖系统。”
“我要哭了,你们太年轻了不了解,我要找老中医来医治我。”
“我和我的亲表弟结婚,在老中医的帮助下,科学地生了一儿一女,你们解决不了我的病。”
“我在吴的肚子里面很安全,吴不会报复我。”
“现在世面上很乱,还有一些斗争。”
“我阴阳怪气的,阴的时候没有夫妻生活,阳的时候又不能去搞女的,我很痛苦。”
“我没有夫妻生活,我老伴跟别人跑了。我很痛苦,希望有好的男子和我结婚。”
“你们都不了解我的痛苦,只有吴才了解。”
“要有人把我导出来才行,让我飞起来。我的魂魄可以附到我的骨头上,我穿上衣服就可以变成人了。”
咨询师:“貌似曾知道怎么从吴的身体里面出来。”
曾:“不晓得,懂阴阳的人才知道。”
“谢谢你们,请你们帮我一把。”
“要一个懂阴阳的人把我导出来,我们博物馆的人以及吴都不懂阴阳的。”
咨询师分别询问吴和曾,她们都表示不懂阴阳。
曾:“导一次要几百万,现在这个世道,看病难啊!”
“前几天粮油公司刚刚开大会了,宣布吴升为经理了,要她抓紧从医院里面出来。”
吴:“我解决过一些问题,没啥的。”
咨询师:“那么,懂阴阳的人有什么特点呢?我们去帮你找。”
曾:“不晓得,没接触过。”
“我就是要把吴当成我的丫鬟,当成我的保姆。”
“我和阴阳先生不认得,道士也找不到。”
“吴在政治上谈论的多一些,结婚幸福多一些。”
咨询师:“问一下你的老伴懂不懂,说不定他懂得。”
吴:“都不懂。”
肖:“我的爱人吴是个好人,吴的前老伴昨天去世的,去世之前告诉我们,吴是好人,你们不要欺负她,连着说了两遍。”
吴:“我们十一个人组成了一个家庭,房子也买好了,就等我从精神病院出去结婚了。”
曾一边说一边发狠:“我觉得很恐怖,青面獠牙的,很恐怖,整西藏娃子那一套。她的父亲就是西藏的农奴主,她说这个令我感觉到很恐怖。”
吴:“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想要回去,我的表弟和儿子要来接我了。”
咨询师对吴说:“你刚刚说吴发咳,发咳是怎么表现呢?”
吴:“就是发咳。”
曾:“我阴阳不正常,失去了我的老伴,我的婚姻失败了,很烦躁。”
吴:“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传话的工具,被利用了一样。”
曾:“我不愿意多谈政治的,《重庆日报》多次提到了我的事情,我一说就难受,我不想说了。我觉得自己还很年轻。”
吴:“我每天都活在恐怖之中,我只有睡觉。”然后,强调说自己的弟弟和妹妹要来接自己了,让咨询师去开一下病区的门。
咨询师:“已经开过了。”
咨询师:“你现在还在恐怖什么呢?”
吴:“要吃人肉,杀人,现在西藏还要杀人,恐怖得很,娃要坐电椅,骑老虎凳,现在还有些电影不该上映的却上映了。”
曾:“我同情吴,吴是好人,你们不要碰到我的影子,是软人,碰到了就成了散人了,现在就在我的旁边。”
“吴看不到,你们也看不到,只有我自己可以看到。”
“你们治病不要有偏向,要两个人一起治,你们要拿出自己的真本事来把我们医好。”
吴:“我们不想打口仗了,但是有些问题你们还是不清楚。”
曾:“吴的右边有好多软人坐起,大概有四五个的样子,都戴着铁套。”
“我是好人,我不是反革命,可以拿旧档案和《重庆日报》来查。”
这个时候再次询问咨询师可不可以离开,觉得腰痛而且冷。
咨询师:“那些你旁边的软人在做什么啊?”
曾:“在收集资料,它是我的影子。”
“吴想要走了,坐不住了,要休息,肠子都快被扯断了。”
“我是刽子手,我是西藏农奴主的女儿,承认好,承认可以保命。”
“我的爸爸不是我的亲生爸爸,他差点把我给搞了。”
咨询师:“你的父亲是你的继父,你担心会对你进行侮辱吗?”
曾:“我的父亲早死了,我早年是参过军的人。”
“我今天不想谈了,想要回去,我觉得你们解决不了我的问题。”
“我怕被火化,想早回去,火化了魂就回不去了。”
“国旗的方向可以找到我的尸体。”
“吴哈气可以把我哈出来,但是要花一个亿。”
“但是现在我跳不出来了,早就想出来了,我烦得很。”
“我是男的了现在,有异性在我的心情会好一些。”
“我一边想出来一边又不想出来。”
曾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我错了我错了,你们要帮我找阴阳先生帮我治病啊。我的身体的地址在:重庆合川县白沙沱42号楼上一两室一厅”,“我现在分成了三个曾,三个人用一个嘴巴说话很痛苦”。
咨询师说:“现在你先回去,我们去请阴阳先生,等你睡觉的时候我们就请阴阳先生做法,然后等你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你的病就能够被治好了。”
曾:“好,我今天回去就早休息,你把我医治好之后我还要活个30年。”
分析:
从这个咨询过程来看,患者较前几次治疗的症状有些严重,并出现了幻视和幻听,而且患者对治疗过程是十分阻抗的,过程中多次要求回去,并一再强调自己的家人要接自己回家,以及对我们能够医治好她的病十分不信任。这一方面可能是由于患者一直在进行减药,导致自身产生了阻抗;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患者本身对咨询师的治疗方法产生了抗拒,咨询师一直强调让患者将曾这个子人格排除出核心自我,但是患者还没有做好整合这个子人格的准备,也就是说这直接导致了患者抗拒治疗。
患者的吴和曾这两个子人格,一方面有和好的趋势,另一方面却又表现出来对这种和好趋势的抗拒,体现出了患者本身的矛盾。曾的矛盾也比较剧烈,一方面是想通过医生给自己治愈疾病与不相信医生可以治愈自己之间的矛盾,另一方面是自己想从吴的肚子里面出来过正常人的生活与在吴的肚子这个安全的环境不想出来之间的矛盾。要想很好地解决这几个矛盾,必须将患者内心存在着的委屈和怨恨排解出来,只有这样才能够把患者用来应对外界环境的子人格进行合理的整合,最终达到治愈的目的。
(十)第十一次咨询与分析
患者说今天的状态没有前几天好,曾说话的声音很大,很嘈杂,使得患者很烦躁。当咨询师询问曾说的内容时,患者说自己也难以记清了,基本上是就事论事。患者说“我想让曾出来,但是曾不出来,要死在我的肚子里面”,“曾并不委屈,曾整人的时候不委屈”。
曾:“我现在很好,她好的时候我就不好,她不好的时候我就好,我和她正好是反着的。”
“我如果出来的话就成了软人了,你们看不到我的。”
“我现在就是要整吴。”
然后曾就陷入了沉默,吴突然环视了一下四周说自己在数人,一共有十个人,接着曾又开始说:
“我确实有阴阳问题,我不敢和吴讲,我怕吴取笑我,我要和你们这些娃讲,跟你们讲不要紧。”
“我对不起吴啊,我把吴的肠子都快扯断了。”
“我的父亲是农奴主,是反动派,后来西藏解放,我和我表弟参了军,去了朝鲜战场,后来我和我表弟结了婚,生了两个娃,一儿一女。”
“现在我阴阳怪气得很,个人生活和性生活我都很不满意,我被整惨了。”
“医生对我很好,很体贴,吴对我也很体贴。”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把西藏娃子整人的那一套当作是救人。”
“吴很了解我的痛苦,我的痛苦他们都了解。”
吴:“曾最怕别人把她看扁了。”
咨询师:“假设别人都看得起曾了,是不是她的阴阳病就好了呢?”
吴:“我不晓得,曾不让我说这些问题,曾说要先说她的问题,否则就一直在我肚子里面,让我住医院。”
曾:“我原来也是一个知识分子,现在竟然成了这般田地。”
“我不是曾,我是隔壁人三的魂魄。”
“生活应该正规化。”
“我和吴两个人的问题解决之后,我再到医院看病。”
“我希望解决和吴之间的关系。”
吴:“我不是她的传话筒,曾恐怖得很。”
咨询师:“我发现啊,曾有两个,一个是喜欢吴的曾,另外一个是厌恶吴的曾。”
吴:“你说的对,曾的事情是又大又深,两个曾的事情都是又大又深,两个人经常一问一答的。”
接下来,陷入了一段沉默。
咨询师:“当我们沉默的时候,好像有点尴尬啊,曾也不说话了。”
吴:“当我们安静下来的时候,肚子的不舒服就会展现出来。”
咨询师:“貌似怨恨吴的曾有怨恨,让他出来讲。”
曾:“我不想整吴了,我要和吴成为朋友。”
咨询师:“我发现曾有时候会反复,以整吴的形式来得到大家的关注,否则,曾就会感觉到很孤独,是吗?”
然后曾和吴都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之中。
曾:“我要告诉你们,我要展现给大家看,我父亲的魂还在,我父亲要整我,我很害怕,我就是借着整吴来展现我的反动的。”
咨询师:“其实你并不是真的想去整吴,而是害怕你的父亲,你的父亲要控制你?”
曾:“就是这样子的。”
“软人就在屋子里面,到处都是,又蹦又跳。”
“我得到过软人的帮助,他们怕我们乱走,走路不小心,碰到他们的话他们就会散了。”
“我又要发混了。”
咨询师:“我想问曾一个问题,既然你这么痛苦,你是怎么摆脱父亲对你的纠缠的呢?”
曾:“我怕我的父亲,大家要齐心。”
咨询师:“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的父亲要害你,大家齐心的话就能够抵抗?”
曾:“我没有考虑过,我坚持我父亲的立场。”
咨询师:“你的父亲也有好的父亲与不好的父亲,好的父亲的话可以听,不好的父亲的话则可以不听。”
曾:“医生,你终于把我的问题给说出来了。”
“我要出来,但是要花一个亿啊。”
“我又不想出来了,在吴的肚子里面很舒服,很安逸。”
咨询师:“我发现好的曾想要出来而坏的曾不想出来,是吗?”
坏曾:“我要整到底,她的优点就是我的缺点,是我自己要整的,吴的优点我没有,我有点冤屈。”
然后又陷入了一段沉默。
咨询师:“我发现今天曾比较安静啊。”
曾:“因为大家都关心我了,我保证我好了以后要和吴交朋友。”
咨询师:“你整吴的真正目的是得到大家的关心?”
曾:“我整吴就是要让大家远离她。”
咨询师:“吴得到了大家的关心而曾没有,我们为什么不换一种方式呢,曾说出需要什么,然后大家满足她。”
曾:“我不应该借整吴来得到大家的关心。”
吴自语说,然后对大家说:“刚刚有人去整我儿子的脑门心,我一说那人就不敢整了。”
吴:“我现在坐不住了,想要走了,有人割了我十三刀,睡觉的时候还痛。”并多次强调是真的,不是幻觉,说:“天天晚上有斗争,但是不知道哪个派派来的。”
曾:“我现在在你们面前什么都说了,希望你们能够抓紧时间治疗我的病。”
最后,咨询师与患者作了一些交代,让患者平时就是吴这个角色,到下一次咨询的时候再接受其他人发出来的“生物电波”。
分析:
在这次咨询中,宏观来看患者表现的明显比前几次咨询要好一些,患者已经能够很明显地认识到自己的子人格曾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另外,曾也认识到自己的父亲也有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自己完全可以不站在反动的立场上。在这次咨询中,曾多次提出要和吴和好,并且说出了自己真正的需要是大家的关心和关怀,根据这本书的理论可以得知,如果我们为患者提供一个比较安全和支持性的环境,那么,患者本身的冲突就能够得到缓解,患者的各个子人格之间也可以进行充分的整合,患者的症状就能够减轻了。
患者真正担心的是自己得不到大家的关心,因此,要将这种渴望迁移到自己的子人格曾上边,曾通过整别人来得到大家的关心和关怀,而患者本身的超我对这种通过整别人来得到大家关心的行为是不能允许的,患者只能是通过曾来展现。现在,我们给患者提供了一个安全的环境,患者就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得到大家的关心,不用使用整人这种方式,这样超我也就允许了患者通过其他方式来得到大家关心。这样,患者的子人格曾就会回到它应该在的地方去,从而达到治愈的目的。
(十一)第十二次咨询与分析
患者在咨询一开始便说曾对其说一会儿要整一会儿又不整,一会儿阴一会儿阳,而于则已经在肚子里面完全化掉了。
曾:“我是好人,你们要听我说。”
“吴掌握的情况不全面。”
“我很生气。”
“我的爱人发烧烧到40多度。”
“我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而曾是博物馆的家属。”
“你们可不可以看到我在外面的影子啊?”
“继续昨天的说啊,吴我对不起你啊,《重庆日报》就是刊登我们这一类的事情。”
咨询师:“曾还是在矛盾中打旋。”
曾:“我的魂不出来的话我的身体就变成了尸体,医生你们要早点救我出去啊。”
咨询师:“我发现曾现在有三种情绪:一边想出来,一边又想整吴,而整吴之后又有很强的内疚感。”
曾:“用原来整西藏人那一套很容易,一点都不后悔。”
“我突然恢复正常了,但是和不正常一样。”
“没有阴阳先生引导我,我出不来啊。”
咨询师:“曾现在有点想出来了。”
曾:“还是有点不想,我难受,我要我的爱人来救我。”
咨询师:“问一下你的爱人来救你不?”
曾:“不知道。”
咨询师:“你刚刚说你现在正常了?”
曾:“没正常过。”
吴:“精神病要传染的,我情绪不好,而且我眼睛不舒服,医生也不给我开点眼药。”
曾:“吴睡觉的时候我最舒服了。”
吴:“老伴让我早点出去。”
“越说越多,越说症状越严重。”
曾:“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非常正确,我就想把这个城市都毁灭了。”
吴自语(作为曾):“吴是个好同志,《重庆日报》刊登了关于太阳倒转,通过月亮的观察可以得出大冰河时代的到来。”
“我和曾的关系现在好多了,但是一天好一天不好的,总体好的时间要比不好的时间长。”
“我不相信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医生能够治疗得好我。”
吴:“我现在的要求就是给我点眼药,尽快结束对话。”
曾:“我没什么想法,就是想要活命。”
“我父亲是西藏的农奴主,是反动派,搞了很多的女人,我要向吴靠拢,我要进步,我要整吴,吴比我强,我晓得被关心的温暖。”
吴:“曾不相信你们能治好。”
曾:“我相信,我相信。”
咨询师:“我发现曾说话有点反复啊。”
曾:“是有点反复。”
咨询师:“曾向上走,走到喉咙争取出来。”
然后在咨询师的帮助下,吴做了10次将曾向外吐的动作,但是最后仍然没有出来,仍然在喉咙处。
曾:“这个办法是不能医治好我的,要让我的老伴来接我才能治好,医生给我的老伴写信要他来接我。”并告诉了我们地址。
在咨询结束的时候,还是照前几次咨询,咨询师让患者在平时作为吴,而在咨询的时候再把曾这个角色展现出来。
分析:
这次咨询的过程中,患者的反复比较严重,一会儿说自己正常了一会儿说自己不正常,一会儿说自己想出来一会儿说自己不想出来,这也是患者自身比较矛盾的展现,超我对自我进行残酷的压迫,致使患者无法接受残酷的事实,因此,只能将事实给予自己的一个子人格曾,否则患者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的,而反复的过程也是患者逐步治愈的一个过程,患者通过这些内部矛盾,不断进行整合。但是从治疗的过程来看,患者反复的过程其实也是一种阻抗,患者还是对外界环境表示强烈的怀疑,这可以从其对医生逐步增加的不信任感中看出。患者渴望能够对自己的子人格进行合理的整合,又不希望改变当前自己应对环境的模式,这是当前治疗的一个坎,迈过了这个坎,患者的症状将会有很大的改善。
曾说太阳倒转,通过月亮的观察可以得出大冰河时代到来,因此世界会灭亡的问题,这其实是患者将自己的被害妄想排除出自我的一种方式方法,通过这种方法,患者的被害妄想从内部排到了外部,这种对自我的毁灭不是来源于患者本身而是来自外部,这样患者自我毁灭与自我保存的矛盾就得到了解决,症状得以缓解。
(十二)第十三次咨询与分析
患者在咨询一开始便表现出了强烈的乐观情绪,说最近的精神状态比较好,自己的病也有所减轻。在这次咨询中,主要以患者与咨询师的互动为主,当然其描述的某些东西也真实地反映了患者的内心独白。
患者说:“曾对自己的攻击不像以前那样凶了,语言也不那么凶了。”“曾在肚子里面快化成水了”,“曾现在不怎么动了,在肚子里面比较舒服”,“我和老伴说话了,曾就不凶了”,“我现在感觉非常的好,曾不像以前那么凶了,说的话也少了,今天一上午都没怎么说过话”,“今天的心情好多了”。
接着,患者结束了对自己的描述,开始关注外界。一开始,患者请大家描述对其的看法,大家描述完之后,患者说“大家都很关心我,我感觉很好”,“现在看到大家这么年轻真的感觉很高兴”,“自己家里有四个妹妹三个弟弟,都接近70岁了,大弟70岁,二弟64岁,我是老大”,“为了照顾他们,我吃了不少苦,换了很多的工作,我是个中专生,上下关系都很好,经常加班加点”,“我现在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儿子41岁,女儿45岁,都有很好的工作”,“我经常学习,再忙再累也要读书看报”,“我特别喜欢10岁左右的小娃娃”,“我不鼓励我的孩子要娃娃,我的弟弟妹妹都是晚婚晚育的,我很矛盾,我想要娃娃但是又不鼓励我的孩子要娃娃,我要服从大局,从全局出发,全国已经有了16亿的人口”,“老一辈比较愚昧,人口负担很重,我大我的弟弟接近有11岁”。
讲述完关于要不要孩子的问题之后,咨询师问她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患者说“没啥子想说的了,你问到哪里就谈到哪里”,“我比较喜欢开玩笑,喜欢耍”,然后又教导我们说梳头的时候要用木梳子。在咨询结束的时候,患者说感觉自己的病好了很多。
分析:
患者在这个咨询的过程中,与前几次相比,症状有了质的改变,表现出了比较完备的社会功能:患者不只关注内在自我,开始关注外在世界;幻觉、幻听等症状减少了,提到另外一个子人格曾也少了;吴和曾之间的关系也在逐步改善;和外界的交流正常,思维意识都很清晰,而且能够进行开玩笑等高级社交活动。从整体来看,患者的症状减轻比较明显,有了较为正常的社会功能,这是患者治愈过程中的必经阶段。
在这一次咨询中提到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就是孩子的问题,患者在这个问题上比较矛盾,一方面自己想要孙子,另一方面又想服从大局不让自己的孩子生孩子。而从患者的经历可以看出,患者作为家里的老大,为了照顾弟弟妹妹吃了不少苦,由于没人能够理解,觉得自己有委屈没地方倾诉,综合上述两个事实,我们可以看出患者本身是非常矛盾的,这种矛盾的委屈是患者患病的重要原因之一。患者之所以向我们讲述这些事件,是希望我们能够很好地理解她。在咨询过程中,咨询师营造出了一个安全和支持性的环境,使得患者的委屈能够得到伸张,但是由于患者对外界还不是足够信任,因此只能将原因归咎于上一辈的愚昧和响应国家计划生育的号召,其实质还是表现出对父亲的不满。结合第一次咨询中患者讲述自己女儿被撞死,不希望和自己的父辈站在同一个立场上来看,患者和自己父辈的关系是解决患者问题的关键。
从第一次咨询到这一次,患者的症状开始减轻,甚至最近这一次几乎没有表现出任何症状。当前,我们主要的任务不是和前几次咨询一样将曾这个子人格整合到它应该待的地方,而是积极地增强患者的现实感,使患者形成良好的个人界限,逐步完善患者的社会功能,最终达到治愈的目的。至于患者的症状是否会出现反复,还要进一步治疗和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