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爱民“省委书记”:益州牧刘璋
对于东汉末年蜀地军阀刘璋的印象,一般都用两个字来形容:暗弱。
这两个字来自于《隆中对》,诸葛亮对刘备说:“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刘璋暗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
后世的评价,基本以诸葛亮这个定论为调子,衍化成“羊质虎皮,见豹则恐”、“愚弱”、“少机谋”、“愚钝”、“优柔寡断”、“懦弱”、“才非人雄”等等。
真的是这样的吗?
公元194年(兴平元年),刘焉不得已迁州治到成都,由于刚刚死去的两个儿子,过分伤心,又担忧灾祸,不久便发背疮而亡故。刘璋是刘焉的小儿子,刘焉手下得力干将赵韪等人想把持蜀地,“贪璋温仁”,共上表朝廷,请求刘璋为益州刺史,那时朝廷把持在曹操手中,曹操正谋划征讨荆州,便以汉庭名义下诏书任命刘璋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以赵韪为征东中郎将,率益州军队攻击荆州刘表。
陈寿说刘璋“温仁”,意思是刘璋温厚,仁爱。温仁,本来是一种美德,巨大的优点,可在诸葛亮、赵韪等人的眼里却成了巨大的缺点,成为“暗弱”之人。诸葛亮、赵韪等人的潜台词是,只有枭雄才不暗弱。
要知道,枭雄可是用杀戮、血腥和民众的鲜血炼成的。
我有点搞不明白,诸葛亮等很多人在少年时代就目睹过尸横遍野的惨景,他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崇尚杀戮与血腥呢?也许在他们看来,只有杀戮才能制止杀戮。
可见,在战乱时期,世人的价值观是扭曲的。
那时候的蜀地确实是一块宝地,除了诸葛亮分析的“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外,更重要的,拥有战争所需要的人口资源。中原大乱,南阳、三辅一带有数万户流民进入益州,刘焉悉数收编,称为“东州人”。
数万户,人口规模有多大呢?一户按照4.5人计算,一万户就是45万人。当时刘璋控制的益州究竟有多少人口,没有可信史料统计,但可以肯定地说,益州是东汉末年13个州中人口最多的一个州。
赵韪是本地人,拥立刘璋不久就露出本来面目,联络本地豪族士家,发动叛乱。“赵韪围刘璋于成都。东州人恐见诛灭,相与力战,韪遂败退,追至江州,杀之。”(《资治通鉴》)
东州人厉害吧?
东州人成为刘璋平定赵韪内乱的决定性力量。
刘璋开罪了蜀地豪族,东州人与蜀地大户形同水火,他急需要引进第三种势力来遏制、分散这两股力量,加之汉中张鲁、北方曹操等的威胁,也需要保境安民的力量。
刘备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
当时黄权、刘巴等力谏,陈说刘备入川的利害关系;州从事(刘璋的属官)王累自悬于城门,死谏刘璋拒纳刘备。
刘备和刘璋,同为汉室后裔,同宗兄弟,连兄弟都不能信任,这还有天理吗?
当然,只有“温仁”的刘璋这么想,刘备在部下的怂恿下,早就谋划成为蜀地的割据军阀。
但是,并不是诸葛亮说的所谓“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相反,刘璋在蜀地的有深厚的民众基础,让刘备颇为头痛。
刘备率军进驻葭萌关,呆了整整一年,不履约北上打击张鲁,他在那里干什么?就是收买人心、树立仁德的光辉形象。意思是告诉蜀地百姓,我刘备比他刘璋还要仁德,还要体恤民心。
功课做足了,刘备找茬子,挥师南下。
这时候,刘璋的手下另外一个州从事郑度提出了一个坚壁清野的法子:把巴西(今四川阆中)、梓潼(今四川梓潼)的老百姓都赶到涪水(今涪江)以西,将当地的仓库粮食全部烧掉,毁掉地里的庄稼,筑高营垒,挖深护城河,静待敌人来攻。
这个计划直接切中刘备的痛处。你想啊,刘备就那几万兵,其中一部分还是刘璋划拨给他攻击张鲁的军队,收编的白水关的部队,也是刘璋的人,加之没有辎重补给。刘璋要是跟他打持久战,他怎么办?
刘备听到这计划后担心得不得了,问法正该如何?法正信心满满地说:“刘璋不会所接受这个计划的,不必担忧。”
刘璋果然被法正料中,并且刘璋还对他的部众说:“我只听说过抵抗敌人以安定老百姓,没听过扰动老百姓以躲避敌人的。”
刘璋不仅不同意,还罢黜郑度。
这样能为百姓着想的的军阀,怕是古往今来都难找。
正因为如此,刘璋深得人心,得到蜀地百姓的拥戴。刘备包围雒城(今广汉)一年之久,才破城,还付出了失去军事家庞统的惨重代价,从侧面也说明这个问题。
就是在包围成都时,全城军民纷纷表示坚决抵抗,“城中尚有精兵三万人,谷帛支一年,吏民咸欲死战。”(《三国志》),但是刘璋审时度势,认为这么打下去,遭殃的是百姓,于是说:“父子在州二十余年,无恩德以加百姓。百姓攻战三年,肌膏草野者,以璋故也,何心能安!”
刘璋开城门投降之时,军民都流眼泪。我想,应该是感激的泪水,应该是对未来担忧的伤感。
这些都足以说明刘璋在益州有深厚民众基础,决不是众叛亲离的独夫民贼。在蜀人眼里,刘璋未必不是“明君”。
刘璋在南中少数民族的心目中,也是圣明之人。刘备把他全家迁往南郡公安,尽归其财物及故佩振威将军印绶。孙权袭杀关羽、夺取荆州后,又任命刘璋为益州牧,只不过此时益州是刘备的大本营,所以只是名义上的益州牧,驻秭归。刘璋死后,南中豪率雍闿等马上宣布脱离蜀汉,投向东吴。诸葛亮不得不耗费大量物力财力进行南征,安抚南中地区的百姓。
纵观三国这个黑暗的时代,像刘璋一样的爱民的军阀,没有第二个了!
也许,刘璋生不逢时,如果在太平盛世,他一定是一个万人敬仰的“省委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