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钰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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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储玉坊凶杀案(二)

胶州府衙议事厅内。

“大人,又死了一个。”公孙福来报。

“又一个?什么人?”朱时问。

“回大人,死在那储玉坊后庭仓房内,是储玉坊在册的庶仆。”

“何时死的?”朱时品着茶,堂下坐着的公孙福和华生眉看不清其神情。

“回大人,是昨日深夜,众人散去之后。”

“比那几个死的晚?”白巾问道,有些诧异。

“正是。”

“大人,还提来了一位证人,在前厅候着。”华生眉说。

“前去问问。”朱时吩咐道。

堂上朱时换了官服,正襟危坐。“下跪何人?”

“回大人,小人储玉坊庶仆郑丁,乃是昨日夜间死的那位庶仆曹三的同屋。”

“昨日情形如何,你且细说。”朱时摆了副州府别驾的样子,白巾也是头一回见,甚觉新奇,甚至有些想笑。

“大人,昨日众人散去后,我们有些后怕,就商量着去仓房里取些器刃防身——”

“器刃?你们坊子里有个兵器库?”朱时问。

“回大人,正是。那兵器库的门房钥匙只一把,从前在掌事娘子手里。昨日夜里,娘子去了后,管家就将钥匙翻找出来,让我们一人拿一把器刃防身。我们这些个人,都只会使着棍棒。昨日我与曹三一同值班,我说我先去拿,他稍后再去。我拿了就回房睡了,我睡得熟,他没回来我也不知晓,这第二日醒来才发现他没回来,我四处查看,才发觉他在仓房里,就报了官。”

朱时沉吟片刻,“兵器库可不是小事,那位管事的可在?”

“回大人,不见了,储玉坊在册的庶仆,共有六人,都不见了。”公孙福回。

“那兵器库里,就全是棍棒?”朱时又问堂下庶仆。

“也不止,也有些……不在册的东西……”庶仆支支吾吾。

朱时即刻就明白了:“兵刃?”

“回大人,这事小人不知,是有人看到了有拿着亮晃晃的大砍刀的,小人从没看到过。这兵器库从前我们未曾进过,昨夜里去拿棍棒,也是推门进去,靠近门旁的我们随意挑了一根罢了。”庶仆说着跪拜在地,已经是吓的有些语无伦次。

“大人,我们查探过,那库房已经空了。”公孙福道。

“那兵器库有多大?”朱时问。

“却也不大,但储玉坊酒保加上庶仆,也有七八十人,哪怕算上四五十位姑娘,一人一把也是够的。”华生眉上前一步回。

朱时看了一眼华生眉,似是明了一些什么,一拍惊堂木:

“证人郑丁留府,一应证物留存,储玉坊凶杀立案,承表具细,速速查办。”

议事厅内。

“华状爷方才似是有话要说?”朱时换了常服,又端起茶杯,神色轻松,半倚在靠背上。

下座的公孙福与华生眉一时哑口,这是朱时少有的状态,好似,把他们当作了自己人?

“回大人,”华生眉回了回神,“先前我二人去查看之时,发现那库里有密室,通往地下。”

“刚才堂上,为何不说?”朱时托着茶杯,一副闲散少爷的模样。

“来人报官,大人未去,下官斗胆猜测,大人是不想处理这桩事,不想太过抛头露面。”

“华状爷好大胆子啊,本官乃当朝四品州府别驾,护佑胶州一方平安。十一条人命华状爷却说本官不想处置?!”朱时言辞犀利,却还是倚着靠背。

“大人息怒,华兄快些认错啊华兄。”公孙福闻言就跪下了,朱时却是头也不抬。

“大人息怒。”华生眉跟着附和。

“华状爷不如接着猜猜,本官想如何处置此事?”

“凶杀命案,撼动州府,无心无力,上表大夫。”

“状爷这样聪慧,兵书读的如何?”

“大人何意?”

“随便问问。有劳二位状爷将状子写的详细些,替本官上呈宗正大夫。”

“是。”

“华状爷,状子是要递,可十一条人命,我要清清楚楚的算在账上。这是胶州,你我是父母官,太平盛世,十一命,是谁人拿走的,我要他加倍偿还。”朱时仍倚着靠背,可言语间已是不容易质疑。

“下官遵命!”

“大人连状子也不亲自递给娄潺?”白巾又骑在栏杆上吃西瓜。

“死的那个蒙面的,可是娄潺的人,这事儿他更是气急了。可他也不是个蠢笨的,这事能是谁做的?原本朱家的可能性极小,可现在坊子里暗藏兵器库,这是都护暗植人手?还是朱家私下养募新兵?哎你给我一块儿。”朱时冲白巾招招手。

白巾看着朱时,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同,“我看出了这样大的事,你怎的还如此开心?”

“我本以为,不日我将入朱家主营,做个娄潺的傀儡,随军北上,去惠州。朱家与都护,我们都只能防,却什么也不能做。现下不同了,虽然我们不知他二人谁犯了傻,但只要查出必定是大罪!可我姓朱啊,”朱时吞了一大口西瓜,“真甜嘿!”

“我如何说,都是朱家的人,此事,我应当离得越远越好,明哲保身,而且我又无能,那只得状子一递,求他娄潺查办此案。”朱时笑了笑,颇有些狡黠。

“我早说大人跟都护是一家子,这拿捏人的本事真是如出一辙。要我说,大人可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比您叔父还强上许多。”白巾嘴上说着,心里钦佩之情却又多上几分。

“我当初要是有大人这番聪慧该有多好。”

朱时啃完了一块西瓜,却没再回话。

“大人,储玉坊去不得了,可去漓泉坊吃酒?”

朱时仍未开口。

“大人在想什么?”

“储玉坊的尸首何在?”朱时声音微颤。

“大人是想问那潇钰的尸首?”白巾终于知道朱时在想什么了,“那姑娘是席面上侍候娄潺的,再如何聪明,也定是柴充心腹,大人却还是想收为己用。”

“你想说什么?”朱时笑了笑,“也怀疑我喜欢她?”

“不,我觉得大人不是会与坊子里的姑娘一见钟情的人,何况明知是贼人心腹?”

朱时有些惊讶,竟被白巾猜中心事:“那你且说,我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我可不敢猜,你看你今日把那两位状爷吓成什么样子了?”

“今日心情好,与他二人逗乐罢了,你看华状爷可有一丝畏惧?”朱时想起厅上华生眉的脸,实在是个顶聪慧的,以后的事情,恐怕想瞒也瞒不住此人。

“可大人是把那公孙福吓的不轻。”

“大人最近越来越像朱时了。”白巾看着这样逗乐的朱时,有些开心,总不像是初见那般骇人的样子了。

“像你这般不正经?”

“大人!”朱时话音未落,门外庶仆来报,“宗正大夫娄大人请大人去驿站!”

“没完了这些人!”白巾颇有些不悦。